虎相公的小夫郎 第26章

作者:小鱼饼干 标签: 种田文 布衣生活 玄幻灵异

“哎哟这时候你忙的紧,哪有功夫同我说话啊,等哪天闲了,我来寻你嘛。”

郑芷这才“嗯嗯”的点头答应,笑着送林白梧出了大门。

冬日里的,天黑的早,很快日头便从远坡落下去,天地都暗沉了来。一人一猫往家去,风刮的林白梧破烂棉袍子窜风的冷,他收了收手臂,叹了口气。

羡慕吗?顶羡慕的。

林白梧说不清楚心里啥想法,郑芷有这好的姻缘,他高兴。可瞧着人家俩出双入对,也顶艳羡。想着他啥时候能有这好的命,不要个多厉害的相公,只要能对他好就成。

路前头的大猫儿,暮色苍茫里,正威风凛凛的给他开道,宽厚的虎背随着它坚实的步伐轻轻起伏。

见他走得慢了,还扭着毛脑瓜等他,没一点的不耐烦,见他实在跟不上,甩着粗壮尾巴返回来,“嗷呜嗷呜”的蹭。

林白梧蹲下/身摸摸它:“你要是个人该多好啊……”

话脱了口,林白梧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敢忙捂住口。

渊啸却是一愣,它黄金瞳凝起,一瞬也不瞬的紧紧盯着小雌瞧,似是要将他看进心里。

林白梧瞧着这样一双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摸了摸猫儿的毛耳朵,站起身:“回家了。”

林白梧晚饭吃过肉包子,喝了小半碗晌午剩的糜子粥,现下直觉的满足。他说话算话,偷着给大猫儿敲了颗鸡蛋,放在它常用的小碗里。

大猫儿起初不吃,伸着毛脑瓜,用鼻子将碗推到林白梧跟前:“唔!”你吃。

林白梧笑着摇头:“给你的,我吃了包子,可饱了。”

猫儿见他真不吃,才伸出宽厚舌头,三两下将蛋卷进了胃里。

夜色一至,漆黑静谧。

正如林白梧所说,之后的每一夜,他都没再给里屋门上过闩。

每当渊啸忍耐不住身体里躁动的血液时,便会趁着夜黑风高出去,狂奔进峪途山林中,或凭着气味寻找母亲,或无所顾忌的肆意撒欢。

起初是小半月一次,后来是隔几日一次……春日至,万物苏,渊啸知道,躁动的兽血再难压制了。

*

二月花朝,春风吹绿旷野,周云山成亲了。

上河村办喜事,向来是请一整村人来吃席,村里人带上贺礼,精米、白面、鲜肉……有钱的包上喜钱,前来道贺。

林家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林大川的腿一直不见好转,之前又和周家闹的不算愉快,他不想去。

人不去,礼还是到了。

一来和周家多年交情,再者大雪封山那会儿,周云山既送了鱼,又带着林白梧往镇子上去。雪天凶险,这份情他们得记着。

林白梧手上铜板不多,满打满算买不上几斤鲜肉,他正愁的头发白时,林大川将一个顶漂亮的妆奁匣子递了过去。

红木质地,上头雕刻的大朵合欢花,很是精致。

林大川道:“咱家这样的关系,送东西给周云山倒要被嚼舌根,给他那夫郎吧。你上镇子,他也跟来了,不算唐突。”

林白梧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妆奁多贵重,但看着也知道是好物件,拿的出手。

而今的他,虽还是羡慕人家出双入对,却早没了旁的想法,他是真心希望周云山能过得好。

林白梧拿着自己不多的铜板,托郑芷上集市带了块缎子面,想给两新人绣个帕子。

缎子面精贵,绣错一针就得戳个洞,得万分小心。

林白梧花了小一个月的功夫,绣了对儿鸳鸯戏水,连河边的花都细致的绣了并蒂莲。

他怕周云山误会,在碧波荡漾的水纹间绣了“锦”、“山”二字,藏在波纹里,与山水相衬。

林白梧是在周云山成亲前一日送去的,知道大猫儿顶不待见人家,趁它在小窝里呼呼大睡,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周家好生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送礼道贺的多,他过来也不惹眼。

王氏在堂屋招待人,活络的像是水里的游鱼。林白梧本想放了东西就走,可还是被周云山瞧见了。

周云山没想到他会来,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想拉林白梧到院子里头说话,可人太多,他抽不开身。

林白梧也不想往人少的地方去,免得再生口舌是非。

他只将那红木雕花的妆奁匣子放到桌面上:“这是贺礼,阿爹腿伤没好,明儿个怕是去不成了。”

周云山下意识想拉他手,可到半途,又停下了,转去拿桌面的妆奁匣子,喉咙哽咽着:“这东西金贵,多谢林伯了。”

林白梧笑眯着眼:“你俩好好过,比啥都强,我就先走了。”

周云山想去送送他,却被王氏叫住了,王氏横眉瞅过来:“他来干啥?”

“送贺礼的,说是林伯腿伤没好,明儿个来不了了。”

王氏瞧着他手里那红木匣子,一眼瞧出是好东西,伸手来拿,周云山却没给。

周云山扯出个僵硬的笑:“阿娘,我出去送送他。”

“送什么送!你少在成亲前给我惹事儿!回来!”

周云山听也没听,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得出去,要么往后……真的再无机会了。

王氏在后头慌忙追出来,可亲戚们都坐在那儿,她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得作罢。

莺飞草长,山风暖面,周云山追出去时,林白梧早都不见了。

他呆立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许多景象都模糊不清起来,他伸手擦了擦,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流了眼泪。

周云山垂下头,将手里匣子轻轻打开,待看见里头的帕子,瞳仁蓦地一缩。

*

周家和秦家的这场婚事办的隆重,锣鼓喧天,鞭炮噼啪作响,半大孩子绕着人群跑,手里攥着饴糖,口里喊着早生贵子。

为表重视,周家还请了村长来证婚,摆了三十来桌席面,每一桌上都有硬菜,烟熏鸡、红烧狮子头、烧蹄膀、清蒸鱼……

厨子头顶青天,脚踩黄土,铁锅里头的香就没停过,铁铲哐哐呛呛的打着锅壁,好鱼好肉淋着浓厚的汤汁一盘盘端上桌,好一片喜气洋洋。

“周家有福气,夫郎好生俊俏,配得起呢!”

“可别说,周家小子也是个英俊的!又打的一手好猎!”

“那是那是,门当户对,般配!”

隔壁桌的张兰桂吃得满嘴流油,逮了机会,铆着劲儿的挖苦人:“你们知道不,周家议亲那会儿,林家那个双儿还想往上凑呢,奈何人没看上!”

“木匠那个林家?梧小哥儿长的也不差,要我说,比锦哥儿俊多了。”

“你知道个甚!孕痣那淡的一个双儿,就是不生蛋的母鸡子,谁能乐意娶?”

边上人没反驳,却也瞧不上张媒婆这捧高踩低的嘴脸,嗔了句:“大喜的日子,提那没影儿的事儿做什么!吃你的得了!”

林白梧虽没去,可那唢呐、铜锣声早顺着风刮他耳朵里了。

他给林大川煎好药,端进屋里。林大川垂着眉问他:“可是心里难受?”

药汤太烫口了,得晾晾,林白梧执着小汤匙搅和,散出腾腾热气,他点点头:“难受,想来周云山是独苗,肯定要大操大办,席面不定多少好吃食。”

林大川咳嗽一声,沉默着没说话。

林白梧淡淡勾起唇边:“阿爹,我且说过不想了,就是真的不想了。有遗憾,可却不难受。”

正说着,外头忽然起了叫门声。

“白梧哥!你在不啊?”

大猫儿听见喊,自林白梧屋子猛窜出去,待瞧见是郑芷,动了动毛耳朵,卧在了门口。

林白梧开门出去:“芷哥儿,你咋来了呢?”

郑芷手里端着个大瓷碗,笑眯着眼走近前:“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白梧一低头,就见里头满满一碗肘子肉,冒着红油:“哎呀你咋这厉害呢!”

郑芷顶自豪的仰起头:“他们才开吃我就挖走了,被我阿娘好一通说,我说是给你端的,她才没话。快尝尝,好香呢。”

两小哥儿头凑在一起“咯咯咯”的笑,郑芷一高兴就管不住嘴了:“今儿个你是没看见,排场摆好大,聘礼都摆成小山……唔。”他意识到说错话,马上捂住嘴,两颗眼珠琉璃似的滴溜转,“对不住啊,白梧哥。”

“没事儿,我不在意的。”

林白梧拉他进灶堂,取了双筷子,夹了小块肉。端这一路,肘子肉早都凉了,可他一点不嫌,只觉得暖心:“好吃呢。”

送走郑芷,林白梧坐在门槛上,手撑着头,静静听着远方喧天的锣鼓声,大猫儿凑过来,硕大的毛脑瓜压在小雌的腿面,轻轻的蹭,“嗷!”

林白梧揉了揉它的胖脸,鼓着腮嘟嘟囔囔:“堆成小山算什么呀,我成亲,要聘礼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去,少一道沟我都不嫁呢!”

渊啸睁着大眼、竖着耳朵认认真真的听:“嗷呜!”虎虎记下了!

林白梧想着那场面,红着脸“咯咯咯”的笑起来,春风顺门拂进门来,暖暖的。

*

二月中下旬,几场春雨过后,天气复暖,稀薄的云层柔软起来,团在一起,像棉花一样蓬松;黑土地上连成片的冰雪开始融化,蛰伏于土层下、沉眠了数月的嫩芽苏醒,重新焕发生机。

虽开了春,北国的冬寒却未褪尽,林白梧还裹着那件厚棉袍子。

只不同的是,胸前跑棉的地方他填补了新棉絮,又缝缝补补,绣了朵清丽的荷花,将那道长口子严丝合缝的遮住了。

灶堂里,中药打着药罐盖子噗噗的响,林白梧将熬好的汤药下灶,卷着厚巾子扶住罐边,将浓稠的汤药倒进了瓷碗里。

中药味浓,染的一屋子药味,他两指掐住碗边,烫手的端进了屋子。

林大川的状况愈来愈差,已经鲜少出门。只有林白梧敲门进来的时候,才会强打起精神从炕上坐起来。

林白梧将汤药碗放到桌面,赶忙去扶林大川,又顺手拿过枕头,塞在他背后。

林大川不习惯人这么伺候,忙推拒:“我自己来,自己来。”

林白梧没办法,只得去桌面将药碗端过来,执着汤匙搅了搅:“阿爹,喝了这么久的药,您觉得好些没啊?”

林大川一仰而尽,苦得直皱眉:“爹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林白梧始终不放心,接过喝尽的空碗,打着商量道:“阿爹,给我瞧瞧您腿上的伤啊……”

“瞧什么瞧,又不是多要紧的事。”林大川撑着手躺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人,“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林白梧张了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垂头出去了。

*

天气回暖,出门的人也多起来,再过几日,就到了一月一次的市集。

市集是上河村、下河村一块办的,择址在靠中的位置,距离两村人都近。介时小商户们多会推着板车、搭着棚架,聚在一处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