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榆鱼
林随意:“放那就行。”
楼唳:“他们问你今天还会回去吗?”
林随意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取了血后就原路返还。恐怕是两名司机也瞧了出来,林随意接手了一个累赘,当天能不能回那就不好说了。
要是隔几日回,司机可以等,但要是太久了,他们也能等,不过得汇报情况和整理自己的事。
林随意‘哦’了声,之后只剩水流敲击肌肤的声音,没有答案从哗哗水声中透出。
楼唳问:“你今天回去吗?”
林随意回过神来,他关了水,说:“回。”
雾面玻璃外,人影消失了,没一会儿人影又回来,弯了弯腰,把林随意的衣服摆放在外边接连的凳子上。
冲完澡,林随意换好衣服走出来,看见楼唳把他的湿衣服装进袋子里。
林随意搓着头发:“干什么?”
楼唳:“湿了,拿去洗。”
林随意:“洗它干什么?”
楼唳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什么很傻的问题。
湿衣服当然要洗,洗了晾干就能重新穿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林随意拿着吹风机找离楼唳挨得近的插座:“洗了也晾不干,等带回去了就臭了,直接丢了就行。”
“可以下次来拿啊。”楼唳说。
林随意插插头的手一顿,楼唳看见了,问:“你不打算取第三次血了吗?”
“啊,嗯。”林随意支吾了两声,说:“不取了。”
他赶紧让吹风机通了电,让热风的呼啸声提前占领耳畔,回避楼唳接下的任何话。
不过楼唳什么话都没说,他看向了桌上林随意还没来得及收的三枚铜钱。
又看看埋头吹头发的林随意。
等林随意结束了,他问:“你是神棍吗?”
林随意:“……不会说话就闭嘴。”
楼唳闭嘴了。
林随意把吹风机扔到一边,他站起身一枚一枚拾起桌上铜钱:“这叫六爻。”
楼唳茫然地看着他。
本来林随意就想解释点什么,比如楼唳说他是菩萨这事。
“我呢,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林随意说:“我是解梦师。”
“解梦师?”
“人会做梦,梦有百种,正梦、噩梦、思梦……还有凶梦。”林随意缓缓道:“解梦师能揭开梦的秘密,得知梦的预兆。”
楼唳的眼底先是茫然再是疑惑,最后直勾勾地看着林随意。
林随意随口:“最近做梦没?”
楼唳点了点头:“做梦了。”
林随意:“梦了什么?”
楼唳说:“梦见你。”
林随意:“梦见我?我在你梦里都做了什么?”
楼唳说:“带我吃饭。”
林随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就没有其他梦了?”
楼唳想了想:“还梦过一次白马。”
“哟,梦白马了呀。”林随意问具体:“梦里你骑马了吗?”
楼唳回想:“没有骑,但摸了一下。”
“摸了白马?”
“嗯。”
林随意停下收拾的动作,一下抓着楼唳的手腕,“跟我来。”
楼唳不知道林随意带他去哪里,疑惑地跟着林随意离开酒店。
天还在下雨,行人都在躲避,林随意却带着楼唳穿过这条街,在距离酒店四、五百米的另一条街上找到一家彩票店。
林随意:“老板,拿张刮刮乐。”
彩票老板站起身问:“几块的?”
林随意:“十块吧。”扭脸对楼唳说:“给钱。”
楼唳摇头:“我没有钱。”
“嘶。”林随意忍不住戳了楼唳脑门,说:“你就抠门吧,小气鬼。”
虽是这样说,林随意主动付了钱,转头对楼唳说:“这钱是我借给你的,记得还。”
买来刮刮乐,林随意扔给楼唳,“刮。”
楼唳不明所以,在老板的教导下,他刮了几下。
老板看了眼:“中了。”
楼唳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中奖,他仰头看林随意,林随意眼睛弯弯得,在笑,很显然,林随意一早就知道他会中奖,也才带着他冒雨穿行。
中奖金额不大,十块钱中了五十元。
老板爽快地兑了奖,把五十元交给楼唳。
两个人从彩票店出来,楼唳疑惑道:“你知道会中奖吗?”
林随意:“知道。”
楼唳:“为什么?”
林随意笑:“因为我揭开了你梦里的预兆。”
梦白马,预示中大奖发横财,只不过楼唳苦命,中奖的金额不会高到那里去。
说完林随意等着看楼唳反应。
就在即将永别的关头,之前没有机会开屏的林孔雀,如愿地在楼唳眼中看到了崇拜。
但心境却不同了,林随意没能高兴起来。
梦是林随意解的,买彩票的钱是林随意给的,楼唳要把中奖获得的钱给林随意。
“你的梦,不必给我。”林随意只要了十元他借给楼唳的钱。
林随意看着楼唳捏着剩下的40元,催促:“赶紧把钱用掉。”
楼唳苦命,横财不宜久留。
楼唳看着手里剩余的40元,他其实也没想留着,应好。
过了一会儿,仰起头看着林随意,小声地:“林随意,我能请你吃饭吗?”
大概是终于知道林随意是做什么的了,楼唳这话有些小心翼翼。林随意猜测,或许楼唳是觉得自己不配,又或者楼唳是担心林随意不愿意。
40元能请吃什么好东西?
林随意道:“吃什么?”
楼唳试探:“吃面可以吗?”
仍旧是金花街的面馆,因为是楼唳请客,林随意坐在位置上后没吭声,抬了抬下巴让付钱的人点单。
楼唳问他:“你想吃什么?”
林随意:“都行,你请客嘛,我不挑。”
楼唳则去对面馆老板说:“两份牛肉面。”
他想到每次林随意都要额外再加一份牛肉,补充道:“一碗再加一份牛肉。”
面馆老板说好。
楼唳又说:“加牛肉的那一份,要辣椒。”
问:“多少钱?”
面馆老板:“三十八。”
牛肉面一碗十五元,额外加一份牛肉是八元。
还剩2元。
楼唳说:“那再要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2元,40元用得干净。
除了面汤,水是自己取。
楼唳取来水,放在了林随意面前。
望着水,望着多加一份牛肉的牛肉面,林随意一口气哽在胸腔里。
捧过面碗,拌也没拌,一筷子夹起许多往嘴里塞,想把那口如鲠在喉的气给顺了。
辣椒都在明面上,林随意一筷子都吃了。
再怎么喜欢吃辣,也辣的受不住,呛得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炫了一大半。
等他缓解了口齿里的辣意,抬头一瞧,楼唳面碗里没剩几根面了。想着自己心里为这事烦不胜数,楼唳却没心没肺吃面,林随意挪开楼唳的面。
楼唳看他:“干什么?”
林随意把面碗又推了回去:“没。”
楼唳却也没继续吃了,他早慧,在复杂不得宠爱的家庭里也早就学会揣度,怎么能看不出林随意这番举动的缘由。
说:“你今天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