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宁
所以下朝后他就以出征需‘静养’之名将百里清煜软禁在王府,只等出征。
死在战场上也算给了百里清煜一个好名声。
“太子殿下要见我?”姚靖驰直觉不好,这个节骨眼百里清煜要见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百里清煜是通过宣德帝的口告诉他自己要见他,先不说宣德帝多疑的性格定会生出一切别的心思。
单说他这么做就变相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如今的百里清煜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没了蛊虫,没了宣德帝的怜悯,只能等死。
若是想要挟自己救他就更应该偷传消息与他,对百里清煜来说,想偷传一个消息应该还算不得什么难事。
“太子殿下……”宣德帝细嚼慢咽这四个字,脸也渐渐凉了下去:“我朝太子只能有一个。”
听着孩童般的话姚靖驰很给面子的没笑,他知道宣德帝这是憋屈又无处发火,只能自己和自己呕气。
“陛下。”姚靖驰起身道:“太子殿下已经给您送回来了,他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为贤王绘制平安符了。”
宣德帝摆摆手让他走了。
姚靖驰出宫后没回摘星塔,直接去了贤王府。
他到的时候,百里清煜正在后院湖边钓鱼,手边放着一壶酒,还贴心的给姚靖驰预备一个小马扎。
姚靖驰坐到他身侧,盯着他的鱼竿道:“太子殿下,直钩钓不起鱼。”
“我昨晚做了很多个梦。”百里清煜所问非所答:“先是梦见小时候,那时候二弟话少,三弟顽皮,我就一边抱着三弟哄,一边给二弟讲解先生所授之道。”
若不是他昨夜的那个梦,他都快忘了,百里清川小时候都是他护着的。
“少时您对他们很好。”姚靖驰也甩出了一根直钩。
他还记得百里清川周礼时,他以身为他挡刀救下了百里清川。当时那把刀若是扎的偏一点,百里清煜就当场身陨了。
“玉清长老。”百里清煜问:“您为何会告诉父皇,母后此生注定无嗣。”
姚靖驰:“……”因为皇后注定无嗣,是云烨和庚辰在天上选择了东陵,所以她才有孩子。
但这种事他没办法和百里清煜解释,也解释不了。
百里清煜也没指望姚靖驰能给他一个答案,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您若是没对父皇说那些话,父皇就不会宠幸母妃和娴娘娘,就不会有我和二弟。”
他将头转向姚靖驰,笑道:“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好奇。”姚靖驰说的很平淡,如果深究他这些年伪装的不算高明,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中也没觉着自己当初对宣德帝说那番话有什么错,就算没有他那番话,宣德帝也注定会和别人有孩子。
为东陵诞下继人是皇后的命,历朝历代中宫无嗣都是可废的大罪,宣德帝为保皇后的中宫之位不被动摇,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找出身贫寒的女子生育皇嗣。
他若不找,朝廷大员就会替他找,到时候皇后的位置会不会被威胁就未可知了,而他的后宫正好有这么两个人选,贵妃,娴妃。
“若你没说番话,父皇不会那么早去宠幸母妃。若是晚几年,母妃就不用和娴娘娘争了,我也不用和三弟争了。”百里清煜平淡道:“可我不在乎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母妃死了,书锦也死了,诺大一个王府只剩我一个人。”
少时的百里清煜不是没想过将来好好辅佐百里清川,可每每对上朝中那些人的目光他就觉着刺骨的冷,在百里清川没出生前,那些人看他的目光还不是这样的。
可在百里清川出生后一切都变了,那些人无时不刻的不在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就连靠近百里清川都要被人质疑自己是不是要害他。
他是皇后养大的,说百里清川是他的亲弟弟都不为过,谁家做兄长的舍得将那么小的亲弟弟杀死?
姚靖驰问:“殿下真觉着没了我,你就不用争了吗?”
“我恨玉清长老。”这个答案百里清煜心里清楚,他不愿回答,抬手用衣袖擦去自己唇边流出的血,淡然道:“所以我把你的身份飞鸽传书给许多门派。”
“……”姚靖驰终于知道百里清煜叫他来是做什么的了,他笑问:“那殿下现在觉着好受点了吗?”
“我以为我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我什么都没有,只觉着心中一片空落落的。”唇边的血越擦越多,百里清煜也不在管了,任由它向下流:“玉清长老,你走吧,离开东陵。”
离开东陵,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东陵国师没人能拿你怎样。
姚靖驰释怀道:“王爷,我会相面。”
“嗯?”百里清煜不懂姚靖驰为什么说这个,他当然知道姚靖驰能掐会算,可这个都时候了,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泽珩的周礼上,那时候你站在陛下身后,看向他的眸子里都是喜悦。”姚靖驰想起那时的百里清煜道:“我当时给你批了一卦。”
“原来如此。”百里清煜什么都明白了:“你是奔着三弟来的东陵。”
“我给你的卦象是,两耳垂肩贵相品,龙眉凤目帝王尊。”
血越积越多,百里清煜目光平淡的看向那壶酒,里面有毒。
姚靖驰继续说着:“你本该是东陵的皇帝,是百里清川抢了你的。”
庚辰和云烨的算计抢了百里清煜的皇位。
“世人都说我抢了他的……”百里清煜心痛隐隐打发酸,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倒是会哄我。”
“我没哄你,就是百里清川欠你的,他生来就欠你的。”姚靖驰实事求是道:“殿下,我不会离开东陵,我帮他抢了你的皇位,你将我的身份透给上修界,这很公平,你也不用心怀愧疚。”
闻言百里清煜忽然有些想哭,眼前这人是玉清长老不假,可他也是东陵国师,无数次靠卜卦让东陵躲过灾祸的国师,更是会在父皇训斥自己时耐心劝解父皇的国师。
水面一声脆响,姚靖驰循声看去,瞳孔微缩,百里清煜的直钩竟咬上了鱼!
“愿者上钩……”百里清煜缓缓合眸,已经没有力气去管鱼钩上的鱼了,他又喝了一杯酒,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梦:“我还梦见自己没和三弟争抢,父皇也没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过我。三弟登基后我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书锦为我诞下几个孩子,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最后风光大葬,生同衾,死同穴。”
姚靖驰转头看他,目光不自觉的流出一丝哀切,百里清煜说的就是他为百里清煜选的路。
可是百里清煜没选,他选了自己的路,一条站在神对面的路。
人怎么能与神斗呢?
百里清煜身上的天子气运渐渐散了,人也走向衰败,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去:“国师,我那两个弟弟小时候都是我护着的。”
“我知道。”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百里清煜将头转向姚靖驰,眼前已是模糊一片:“你……走吧,离开东陵……”
姚靖驰不语,伸手合上了他的眸子。
“我有那么几只信鸽……”百里清煜不住的咳血:“我还有兵……可我……我传给了各大门派……我好悔……你……走吧……”
走了我就不悔了,我不想死前还有遗憾。
“殿下。”姚靖驰道:“我待泽珩之心,死生不弃。”
“你……”一向通透的百里清煜怎会听不懂这句□□的告白,他喃喃道:“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路太弯了,我走不……”
没等说完就咽气了,这个和百里清川斗了半辈子的哥哥在姚靖驰的面前撒手人寰。
许久过后,宣德帝身边的侍从将他请回国师府。
……
一夜光阴转瞬即逝,姚靖驰盯着桌上的玉珏发呆,直到玉珏泛起悠悠光华他才拿起玉珏。
杨邈的声音急得不行:“师叔,他们……”
“我已经知道了。”姚靖驰打断了杨邈的话,只道:“告诉他们,一月后我会回去受审,这一月,哪个门派敢将这个消息传到东陵百姓耳中我就亲自提剑拜访。”
说完这话他没等杨邈回复直接灭了玉珏,脱力的靠在柱子上发呆。
一个月,够了,够百里清川登基了。
“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巫慈抱臂瞪着姚靖驰:“什么叫回去受审?”
小太岁眼含泪花的的看着姚靖驰,他也听过上修界的规矩。
姚靖驰没说话,空洞望天。
巫慈忍无可忍的一把抓起姚靖驰的胳膊:“你跟我走,岁岁,给你娘收拾东西去,咱们连夜走。”
小太岁一听这话直奔姚靖驰寝殿。
“放开我。”
“我放开你让你回去受苦?”巫慈死死抓着姚靖驰的胳膊瞪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苦,哪怕是苦也好。”姚靖驰挥开他的胳膊笑:“世间哪有不苦的地方,我不走。”
这么多年姚靖驰对百里清煜一直心怀愧疚,他无比清晰的知道,他就是帮云烨抢百里清煜的东西。
如果百里清煜恶点,如果百里清煜死性不改点,姚靖驰还能勉强找找理由骗骗自己,可百里清煜死前之语句句都是忏悔,这些忏悔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知道这一刻姚靖驰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骗不过自己,哪怕是又合理的理由都骗不过自己的良心,他一声做事正大,唯独在这件事上是个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
“你他娘的不走就要死了。”巫慈气个半死,还试图和他讲道理:“你都多大岁数了,能活道现在全靠这身修为撑着,没了修为不出一刻钟就死透了。”
“我死不了。”姚靖驰没做过多解释。
“你死不了个屁。”巫慈拽着姚靖驰的胳膊往外拖:“你要不走我就把上修界那帮杀材都剁了。”
一个个都什么玩意儿,傍着姚靖驰吃饭,吃完了摔碗要杀姚靖驰。
“你放心。”姚靖驰见怎么劝都劝不动只好骗他:“我有办法让他们不罚我。”
巫慈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
百里清煜死后姚靖驰批了一卦,让他以太子之礼下葬,下葬当天宣德帝倒下了,几十个太医硬是没能将他在死亡边缘拉回来。
一切来的太急,扬鞭策马的没给东陵一点喘息的余地。
灵堂前,哭够的百里清安起身,拿出宣德帝早就写好的继位诏书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余闻皇天之命有常,必归于嫡。皇三子百里清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黎庶万民。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而计,立为新帝。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众臣对百里清川高唱:“吾皇万岁万万岁。”
可百里清川表现的很木讷,短短几天他不光失去了兄长,还失去了一向爱他的父亲。
……
新帝登基的号角不绝于耳,百里清川身着冕服祭天、地、太庙。
第三通鼓结束,他走上那个位置,姚靖驰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他问鼎无人之巅,
这就是他们要的皇位,要的通天歧路。
“啧。”巫慈也在一旁看着:“他都说让你站到他旁边,小太岁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不去。”姚靖驰打趣:“我怕我站到他旁边,待会册封皇后的时候他发疯。”
巫慈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他不册元歆难不成册你?”
姚靖驰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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