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第142章

又过五百年，陵墓下的另一本神录无故消失，在书消失的第二日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云烨面前，他折了云烨悉心养护百年的梅花递给云烨：“这位公子，好景难遇如你一般，不如收了我的梅枝交个朋友。”

云烨看着尽在咫尺的梅枝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你折我养出来的红梅送给我？”

远远望去，红花与白雪交叠在一起，两道身影递付梅枝的模样如梦似幻。

“……”姚靖驰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借花献佛嘛，你这梅花养的真不错。”

云烨：“……”

姚靖驰看着面前的云烨心中酸涩，这个反应，云烨和他算计的一样还活着，可代价就是不认识他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道：“既然是朋友了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你叫什么。”

“云烨，你呢？”

“我？”姚靖驰想想笑道：“叫我华年就好。”

一弦一柱思华年，缓慢恢复神识的那几百年他没有一刻不想云烨。

云烨细细嚼着这两个字：“华年。”

姚靖驰点头：“嗯，华年。”

云烨转身回屋，姚靖驰也知道云烨的性子，索性不在过多纠缠，只是在云烨的屋子旁给自己搭了一个屋子，死皮赖脸的住进梅林。

住进梅林的这段日子姚靖驰算是彻底领教到了云烨的清冷，不管他每日怎么亲近云烨，云烨还是一天连二十句话都蹦不出来。

其中还包括什么嗯，哦。

有时候姚靖驰甚至丧气的想：清冷通透的美人是好，可吃不到就不好了。

两年转眼就过，这两年姚靖驰已经凭借神录和云烨混成了‘盟友’，毕竟他们共同掌管世间四录中的两录。

至于那两录，只能等故人归来，或者有缘人登顶，毕竟天地到现在还没选出那两录的掌控者。

这日，云烨手上的山海录和姚靖驰手上的神录同时亮起，这是天地感召，有人登阶成神，有兽修为登顶。

姚靖驰遗憾起身：“看来这次不能一起行动了。”

“嗯。”

“那我先走了心肝儿。”

“嗯。”

姚靖驰走后云烨直奔东海，等姚靖驰回来时云烨还没回来，他从天黑等到天亮，最后实在是等不及了便直奔东海。

刚到东海姚靖驰就傻眼了，这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姚靖驰越看越慌，他猛地想起去年陪云烨去处理修为登顶异兽时那只异兽就忽然暴起差点伤到云烨。

他怎么就忘了，异兽和人不一样，人好说话，可不是每只异兽都好说话，也不是每只异兽都愿意听从山海录调遣。

还没等姚靖驰仔细的找脚下海面就泛了起巨大漩涡，一只百丈恶蛟破海而出。

“羽毛……”姚靖驰看见他牙缝中的羽毛目眦欲裂，微微抬手身后一道法相先出，从一丈涨到百丈，百丈涨到千丈，甚至奔着万丈去了。

还没等他出手海底就腾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将恶蛟一膀拍到岸上。

恶蛟刚要爬起天雷就劈了下来。

姚靖驰身后法相瞬间消失，他没管岸上的滚滚天雷，而是眯着眼睛盯着海底，刚刚的翅膀可真熟悉啊。

还有蛟牙上的羽毛，他刚刚急得都忘了，云烨现在的身躯是他用冰莲塑的，怎会有羽毛？

很快一只千丈巨鸟就在海中腾出脑袋，刚出来就对上了抱臂打量他的姚靖驰。

云烨：“……”他怎么来了？

“呦。”姚靖驰率先开口：“你不是莲花精么？怎么还变成鸟了？什么术法这么神奇啊小美人，教教我？”

云烨：“……”

姚靖驰落到云烨的喙上，恶狠狠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看似很重，实则也不轻：“给我变回来！”

云烨乖乖变回人形，但那双翅膀还在，横竖姚靖驰已经看见了，他没必要藏。

“你们莲花精也长翅膀的？”

“华年，我……”

“华什么年？”姚靖驰手上微微用力捏住了云烨翅膀上的命脉：“我叫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什么？”云烨愕然，这两年他一直担心姚靖驰没有之前的记忆自己会唐突了他，如今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有之前的记忆？

姚靖驰一字一句道：“你以前都叫我阿驰，叫我景琛，叫我国师，还记得吗？”

没等姚靖驰回答就被云烨粗暴的封了口，云烨整个身子都在抖。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一千年人间都不知更迭了多少代人，哪怕是顽石都被磨的没了棱角，而他才堪堪等回爱人。

“差不……我的心肝呦……你差不多得了。”姚靖驰微微推开云烨大口喘着粗气：“要憋死我了。”

云烨死死揽着怀里人：“不够……不够的……”怎么都不够。

姚靖驰一愣，轻拍他的后背哄着：“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

“阿驰。”云烨哽咽着和他翻起旧帐：“你说你舍得，你舍得把我扔在空荡荡的人间，舍得让我忘了一切关于你的记忆，你舍得联合庚辰骗我，你舍得让我混沌迷茫的等着，还不知道等多久！”

当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简直想自裁，天知道姚靖驰拿着梅枝再次出现是他有多开心。

可姚靖驰那句“华年”将他打回了原型，他还以为姚靖驰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不敢说，不敢问，甚至不敢多靠近一点生怕唐突了她。

姚靖驰沉默，眼眶也微微发酸，是啊，他让云烨受了那么多苦，他捧起云烨的脸道：“再给我一道印好不好？把我绑在你身边，我太想你了。”

闻言云烨一把卷起姚靖驰将他裹回梅林，没什么好说的，姚靖驰既然想要他没有不给的道理。

事后姚靖驰懒洋洋的窝在云烨怀里，十分好奇的翻着山海录，看见毕方那页惊奇道：“你还去给人拉车了？”

“那个不是我。”云烨摩挲着他脚踝上的印道：“你往后翻翻，还有应龙呢，她也叫庚辰，却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庚辰。”

姚靖驰瞬间来了兴趣，他往后一翻，可不是嘛，就连应龙都有：“还真是这回事，那你怎么没在上面？”

“我只是负责撰写山海录的。”云烨一直盯着那个印宝贝的和什么似的：“你负责封神，可神榜上不也没你么。”

“咱们儿子呢？”姚靖驰在山海录上翻来翻去都没看见小太岁，这段日子小太岁在人间玩野了，还当了一个什么女巫医，凭借小太岁的实力应该够上山海录了。

“上了，我的执掌山海录的第一个愿望是找回过去的记忆，第二个是恢复原来的身体，第三个是把他弄下山海录。”云烨闭眼抱着姚靖驰道：“上了这个要听调听宣的，如果有一天在出事了在榜这些有为世间先亡的理由，我舍不得。”

“你啊你，天地间的秩序全部改写了。”姚靖驰一时失笑：“阿烨，你是不是也能用山海录里这帮异兽的能力？”

“能用。”云烨直言道：“但代价是不能太过于插手凡尘，除非发生了什么毁天灭地的大事儿才能彻底介入。”

“真巧，我也是，神榜里每个神的能力我都能用，但我也不能太过于插手凡尘，不过玄昭说……适当插手还是可以的。”姚靖驰笑道：“给我讲讲这五百年我错过了多少吧。”

“当年那场大战结束承洲把剑盟散了，大陆分崩离析，东陵也没了。”云烨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儿：“后来起了一场天灾，那场天灾几乎毁掉了整个人族，他们现在就和诸神刚拓土造人时一样懵懂无知。但这次好像和诸神刚拓土造人时不太一样，他们学会了将后背交给彼此，学会了聚集在一起生活，所以这次天灾几乎都没怎么用我出手干预他们就挺过来了。”

姚靖驰闭上眸子往云烨怀里缩了缩：“让他们忘记过去的辉煌也一定是坏事，如果没有人祸，天灾其实并不可怕，他们每个人都能让这个世间变的更好，好困啊阿烨，咱们睡会吧。”

“嗯。”云烨将姚靖驰抱的更紧一些，确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能让这个世间变的更好的能力。

毕竟这个世间不是神的，不是人的，也不是妖魔的，而是万万苍生的世间。

第103章 番外

姚靖驰的神识逐渐回拢, 周遭一片黑暗，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好奇本能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都没想过自己是谁。

不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姚靖驰的日复一日的睁眼看着面前的黑暗, 感受不到孤独, 感受不到边际, 感受不到一切能感受到的。

忽得有一天, 他看到了一道圣洁的光芒，姚靖驰只是盯着那团光芒，依旧没有思考能力, 也没想着要过去看看。

“抓到你了。”找了半天的庚辰一把握住姚靖驰的虚影对着他笑：“走吧小雪花。”

姚靖驰对自己的神识被抓住毫无反应，麻木不仁的任由庚辰摆布。

庚辰将他揣进怀中带到一处世外桃源。

“回来了？”玄昭回头：“找到他了吗？”

庚辰晃晃手中的小奶娃娃：“他可真难找啊。”

玄昭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一个小孩拉着胳膊拽跑了。

庚辰看着玄昭面前的那一群孩崽子顿觉龙生无望, 他拎起小姚靖驰与自己平视：“小崽子, 烦死了。”

姚靖驰依旧呆呆的，毫无反应。

光阴日复一日, 这片世外桃源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那些孩子是跟着天地重置变的无智无识的诸神，一个个在滋养出意识和恢复记忆后都被玄昭送去投胎了。

只有姚靖驰每日都是这副呆呆地模样，不管是玄昭抱着还是庚辰玩着都没任何反应。

这日，庚辰蹲在玄昭面前一日既往的掐着姚靖驰的脸忧愁：“他是不是没救了？”

“不知道。”玄昭打开庚辰的手：“你别总欺负他。”

“是是是。”庚辰起身醋道：“他是你的心头宝, 我就是颗草。”

迎面走来一个少年，他蹲在姚靖驰面前挑衅的说了句：“我看是醒不来了吧？”

“啪”十分清脆的一声。

少年捂着面颊十分不可置信, 庚辰和玄昭瞬间低头，刚刚姚靖驰扇了他一个嘴巴子。

“玄序！”少年快气疯了，不知在哪摸出了一把刀直直砍向姚靖驰。

没等刀落在姚靖驰身上少年就被庚辰拎着脖子甩出去了, 他的眼神冷到冰点：“你想做什么？”

“庚辰。”叫停庚辰后玄昭放下姚靖驰走向少年, 伸手替他揉着面颊：“去投胎吧, 你都醒这么久了。”

“父神。”少年瞪了庚辰一眼闷声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你还有脸说这句话？”庚辰都要气笑了：“他可没有第二个躯壳能让你夺……”

“庚辰。”

庚辰气急抱着姚靖驰拂袖离去：“你就惯着他吧！”

“父神。”少年拉着玄昭胳膊眼中迸发出恨意：“我早晚杀了那老龙。”

“杀了他你就没父神了。”

玄昭说的很平淡，怎料少年勃然大怒：“他才不是我父神！”

“他是。”玄昭拉起少年道：“他为你压制杀心，为你殚精竭虑，在你少时抱过你，哄过你。”

“可他也恨不得杀了我！”少年不甘：“凭什么！我们都是父神的孩子他凭什么只对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