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河绘月
“味道很腥，很腻，很恶心。”
仿佛想起了某些难以忍受的经历，A002的眉心皱的更深了。
“在身体发生变异之后，我只能依靠吸食血液获得力量。”
“所以，难喝也得喝。”
纪苏听到他这番话，心中不仅泛起了几分诧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疑问：“你以前……生活在人类社会？”
A002看向纪苏，眸中红色花纹闪动。
“很意外吗？在被定义为怪异之前，我还在上大学。”
纪苏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被关在研究所中的怪异，有一部分是天生，另一部分是后天发生了变异。”
他轻笑了一下：“研究所的人一概而论，将我们剥离了人类的范畴，然后赋予不同的编号，统一的称呼我们为……”
“怪异。”
“有的时候我还会庆幸自己的等级高一些，变异的分支稀有一些，不然的话，我应该早就死了。”
A002说的很轻松，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但纪苏还是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抹沉重。
难怪A002的攻击性要远弱于同级别的A001，即使对他的血液有着难以自持的渴望，还是极力抑制了，争取了他的同意之后，才选择吸食。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同属于人类。
不……纪苏心想，他不能像研究所的那些人一样，给A002下定义，认为现在的A002不属于人类的范畴，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怪物。
第110章 怪物的饲养员（八）
任务完成了,纪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离开了关押S级怪异的收容区。
在确定身份，打开特质的金属大门之后,纪苏看到，苏云起正站在外面等待他。
修身的研究服衬托出男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温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眸光却有些冷。
他稍显不耐的低下头,看时间。
显然等待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也不免越来越焦急，开始不自觉的担心纪苏的安全。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苏云起若有所觉的抬起头，神情发生了一丝变化。
然后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的定在了纪苏身上。
确定他毫发无伤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纪苏面不改色，却悄悄握紧手心，藏起了手指上的伤口。
指尖还在一跳一跳的钝痛,但这疼痛反倒让纪苏清醒了一点。
苏云起关切的询问：“A002……他没有为难你吧？”
纪苏：“没有。”
“他一直睡在棺材里，怎么叫都叫不醒。”
纪苏将捧着的保温箱交给了苏云起,里面依然原封不动的摆放着四瓶血液。
他抿了抿唇,道：“因为叫不醒他,所以他也没有进食。”
纪苏谎话说得一脸坦然，在走之前，他特意和A002做了约定,不准他告诉任何人,他吸食过自己的血液。
就算苏云起现在去收容室找A002,也只会看到他像一具“尸体”一样，毫无所觉的躺在棺材中。
当然，让A002配合他也是需要代价的。
代价是……下一次见面，他要贡献出另外一根手指。
听到纪苏说叫不醒A002，男人的神情并没有显露出意外的神色，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苏云起亲切的拍了拍纪苏的肩膀，神色温柔：“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纪苏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
刚打开宿舍门，纪苏就听到洗手间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栖月没有关门，正在洗手台洗手。
清澈的水流冲刷过，覆满鲜红血液的白皙手指，变成了微红的的粉色。
栖月手上的血迹淡了许多，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纪苏僵住了身体。
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中，与一双森然的黑瞳对视。
栖月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的涂洗手液，将每根手指都涂抹匀称之后，再用水流冲掉多余的泡沫。
如此重复三遍之后，他才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
“你回来了。”
面色苍白的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一幕给纪苏造成多大的冲击。
他弯了弯眼睛，开始做出喜悦的表情。
像是很开心纪苏能够这么早回来。
纪苏惊讶于栖月的变脸速度，以往关于这个少年，柔弱胆小的刻板印象开始一一破碎。
虽然纪苏很清楚，栖月不会如他所表现那样单纯简单，但完全没想过，只过了短短一天，他的人设就开始有了崩塌的趋势。
纪苏的眼前，不禁开始闪过他在水池前冲刷血迹，仿佛在清理什么案发现场的可怕场景，面色又恍惚了几分。
“你刚才……”
栖月打断了他的话：“手上染了脏东西，所以要洗干净。”
再说到脏东西的时候，栖月明显加重了语气。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开始后知后觉的积蓄起泪水，声音也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天……今天有人让我去A级怪异的收容区，清洁卫生。”
“在途经一间收容室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像是蜥蜴人的恐怖家伙，冲出来，想要吃掉我。”
“我没有办法，只能反击。”
栖月的哭泣声音逐渐减小，到后面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眸中晶莹的泪珠也消失了大半。
他皱了皱眉，想要再装一会。
但眼中干涩，实在是挤不出半滴眼泪。
少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纪苏，然后微微侧过了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家伙弱的可以，被我一下就解决了。我一时……一时躲闪不开，手上才不小心沾到了它的血。”
栖月完全没有找到纪苏惊讶的点，还在以为他是在介意自己的手指上，沾染了怪物脏污的血液，所以才来追问自己的。
“不过我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你要……要是嫌脏的话，我再去洗几遍好了。”
栖月后面的话语，纪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听到了前面的一句。
“你一下，就解决了A级怪异？”
栖月伸出手，细白的掌心中现出银白色的圆形环刃。
他拽住两边轻轻一拉，环刃被一分为二。
变成了两柄四十公分左右的弯刀。
“是它解决的，不是我。”
纪苏：“………”
有什么区别吗。
就算把这把武器给他，他也解决不了A级怪异。
说到底，还是栖月本身有实力。
短短几分钟，纪苏的世界观被打碎，又开始飞快的重组。
栖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纪苏的神情变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实在想不明白，只能面带疑惑的询问。
“有……有什么问题吗？”
纪苏：“没，没问题。”
栖月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和纪苏讲述自己，在遇到那个蜥蜴人的时候有多么恐惧害怕，差点都被吓哭了。
纪苏听着他画蛇添足的解释，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神情。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栖月一眼，想不通他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非要……这样。
或许是个人爱好，尊重理解。
…………
晚上睡觉的时候，纪苏翻来覆去，还是没有酝酿出一点睡意。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对面的栖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梦乡之中。
纪苏放轻动作，走下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一杯不够，他又续了一杯。
小口小口的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