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土豆咸饭
监狱中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就三四个,雄虫很快确定了嫌疑人。他蹲下身,抱住自己唯一雌君的亲生子,“怎么哭了呢?”
嘉虹把眼泪悄悄擦在雄父的衣服上,小声地嘀咕道:“我不要弟弟了。”
“雄父不会因为弟弟破壳不爱嘉虹的。”雄虫亲着小雌虫的发旋,“嘉虹永远是雄父心中最宝贝的小孩。”
嘉虹很少听到雄父那么直白的说爱。
他有点脸红。
“真的吗?”嘉虹把脸埋在雄父怀中,感受着雄父亲吻自己的头发,轻轻拍打自己的背部。小雌虫打出几个可爱的小哭嗝,问道:“弟弟就一个!”
“好。”温格尔和自己的雌子保证,“嘉虹就只有一个弟弟。”
嘉虹才安静下来,只不过幼崽的独占欲让他想多留在雄父的怀抱中。小雌虫手脚并用,占据了温格尔臂弯的所有位置,把脑袋也一并埋到了雄父的胸膛前。
这天晚上,温格尔没有把虫蛋放在身边睡觉。
他用一卷薄书当做扇子,哼着曲调哄着嘉虹。
习习凉风地把小雌虫送入梦乡。
窗外的雨水也开始越来越稀少,雷电开始减少,天边的白边又一次翻滚出来。依旧是看不到太阳的日子,可监狱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夏天即将要结束了。他们趴在毛玻璃上看模糊的大地边界,看地面积水汇集成一个又一个酸水湖泊。
卓旧的那群追随者们再一次地不安分起来。他们睡不着,吃不下,没日没夜地在两个选择之间徘徊:
留在戴遗苏亚山建筑群里?
还是,离开?
温格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水气肉眼可见的减少,哪怕他全天待在建筑群里,也能感觉到湿度急速下降。
嘉虹学习的速度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这让虎南一个人完全招架不住。在卓旧和温格尔提议后,动之情晓之以理,让温格尔勉强同意另外一个雌虫作为教辅,两个经验丰富的雌虫一起教导嘉虹关于雌虫的必要知识。
温格尔每次都会在嘉虹上课的房间外,等待孩子放学。
有时候,他会去小厨房做一点简单的小甜品,等着嘉虹下课来吃。
或把自己的翻译书带过去,静静地坐在房间外的水泥墩上,看书写字。
虫蛋则被装在一个小书包里,书包四面垫着柔软的被褥。温格尔做这些杂事时,就会伸出精神触角孵蛋。虫蛋宝宝在嘉虹生气的当晚,难得乖巧一阵子。温格尔怀疑这孩子是被吓到了,次日等嘉虹上课的时候,多分一点耐心给这孩子。
不消半秒钟,虫蛋马上快活起来了。
直接把“哥哥不喜欢我靠近雄父”这个知识点丢到了爪哇国,每天抱着雄父的精神触角哇呜哇呜地乱叫,在书包里努力拱蛋壳,想要滚到雄父的怀抱里要贴贴。
“不能闹啦。哥哥要放学啦。”温格尔轻拍蛋壳,“宝宝看看宝宝的雌父过来了吗?宝宝想不想雌父呀。”
虫蛋发出哼哧的声音。
听上去就嫌弃到不行。
温格尔也无奈。他是想让虫蛋白天去束巨哪里,晚上再拿过来孵蛋。偏心来说,他就是希望能在这件事情上给嘉虹更多的安全感。
可束巨呢?
他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1号囚室里找不到他的人影,吃饭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温格尔甚至去问了另外三个雌虫,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束巨跑去哪里。
阿莱席德亚残忍地发言,束巨大傻子可能被人宰了当肉食吃掉了。
沙曼云居然还对这个结果“嗯”了一声。
温格尔差点以为他们联手把束巨给干掉了。毕竟从目前的现状看,这四个人中谁宰了谁,都是非常正常的。
倒是卓旧问,“找束巨是有什么事情吗?”
得知是关于虫蛋去向的安顿,卓旧自告奋勇自己可以承担看护的工作。他说,“每天我都要去给嘉虹讲历史,看时间正好把虫蛋再带给你。”
温格尔没有给出答复。
他坚持在监狱里看护虫蛋,还是幼崽的雌父比较可靠。
【世界上,不存在伤害自己亲生幼崽的雌虫。】
饥饿的、失去人性的监狱里,温格尔无法轻易地把一个小生命交给别人。
哪怕阿莱席德亚找到他,使尽各种手段,比如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或者直白地用语言表示愿意带着虫蛋去找到束巨时,温格尔也没有答应把虫蛋交给他。
这是束巨的蛋。
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阿莱席德亚舔了舔嘴角,说道:“那我真的是好伤心啊。”
眼看温格尔表情有点松动,阿莱席德亚乘胜追击,“要他真的死了呢?”
“如果他真的死掉了,我也可以把虫蛋孵出来。”温格尔拒绝了阿莱席德亚更进一步,“阿莱席德亚,从我身上下去。”
在进食的时候,温格尔不允许阿莱席德亚触碰自己上半身。
这迫使高大的雌虫每次饱餐一顿,必须俯下身,双膝贴地,深深地将攉取食物的出入口咬在口中。
温格尔总觉得这样子的雌虫不是他印象中的阿莱席德亚。
为了验证阿莱席德亚是否真的服从自己,温格尔要求他不允许用双手抓着自己的膝盖;不允许抬起身子;不允许用脸之外的地方触碰自己的身体;上半身更是绝对被禁止触碰的地带。
当然,雄虫想怎么做都是自由的。
因为现在,他是掌权的人。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莱席德亚吞咽下最后一口流食,他感觉自己开始蜕变,从低下头颅的那一刻起有种东西就彻底撕碎了。寄生体的基因充分挥发到每一处毛孔中,每当他抬头看雄虫那些因为抒发而出现的精神触角,陷入到了久久不能平息的痴迷中。
幸好,温格尔不是攻击性雄虫。
阿莱席德亚在心中暗自窃喜。他坐在雄虫的身边,想要去亲吻温格尔的脸颊,直接被温格尔推开。
“卓旧在说谎。”阿莱席德亚也不生气,他笑着扒开2号的心思,“小蝴蝶,最好让卓旧离嘉虹远一点,这种垃圾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温格尔整理衣物,他擦拭裤子上的污秽。
“阿莱席德亚,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一次和阿莱席德亚独处,空气中甜腻的味道就蔓延开来,温格尔好奇是不是这种类似甜点、水果的香气让雌虫失去理智。
他也这么询问过阿莱席德亚。
可他总是说,“不是”或者就敷衍地回答着。
温格尔知道饥饿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所以他也算是纵容阿莱席德亚在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温格尔烦躁地拉着衣服下摆,企图遮住那些可以水渍,“卓旧和我说了,夏天结束,他们就要离开监狱建筑群。”
“呵。”阿莱席德亚伸出手,帮雄虫擦拭。他的手指骨骼分明,灵活又修长,和束巨那种机械工的手不一样,两者的老茧分布在截然相反的位置。
他用暖和的掌心揉搓着雄虫,“小蝴蝶,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温格尔拍掉雌虫不安分地手,心里压抑着火。
“别动我。”
“好啊。小蝴蝶。”阿莱席德亚伸出一小截舌头,舌尖粉色,“我似乎又饿了。”
温格尔起身就要走。
现在的阿莱席德亚似乎丢弃掉了以前所有的面子,完全的沉溺在口腹之欲上。作为这个雌虫目前唯一的口粮,也是唯一的选择,温格尔在阿莱席德亚终于有了强硬的底气。
“我帮你把束巨找回来,奖励我一顿怎么样。”阿莱席德亚追上前,哈气在雄虫的后脖颈上,“他就算是死了,我也帮你把这个傻(笔)的尸体挖出来,砍成几段,带回来好不好。”
“不要随便修改交易内容。”温格尔翻了一个白眼,回去冲个澡。
他不相信束巨那么容易死掉。
他选出来的雌虫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阿莱席德亚就站在沐浴间的门口,安静地坐着,帮温格尔看着时间。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温格尔刚开始还会警惕,等到次数一多,他就开始逐渐的放松。
这也似乎是阿莱席德亚想要看到的。
“束巨还没有消息吗?”
沙曼云做饭的时候被问到,他就会说,“不知道。”
温格尔也就明白了三个雌虫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他不再提问,每天抱着虫蛋,揣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等待着。
可惜温格尔没有先等到束巨,反而是普罗和克斯找到了他。
他们是来告别的。
“温格尔阁下,往后的日子请您多保重。”普罗收拾了行李。他不同于温格尔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漠,肩膀上背着一个高高的包裹,衣服上凝结出不少白色的小颗粒。
他的脸上有汗渍和灰色的尘土。看得出来,在这段时间里所有水都珍贵地下了肚,没有一点可以挤出来处理个人卫生问题。
温格尔有点惊讶,又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等一下。”温格尔转身回到房间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湿毛巾,“擦擦脸吧。”
出于私心,他又问道:“你们会回去吗?”
回到卫星站,回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
普罗的眼眸黝黑,他是锹族,这个种族是除了名的坚韧和倔强。
他摇摇头,“请您听从上级的指示,在外界没有传达明确的安全信息之前,不要离开监狱。”
他话里有话。
温格尔意识到这一点,他感觉自己被塞到监狱里,可能远远不止是他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克斯在一旁叼着根铁签,相当不耐烦,“有什么好说的,真墨迹。走吧。”和普罗差不多,他也背着一个大包,不过耳朵上的洞被拽破,半只耳朵都掉了。
温格尔记得这个骗自己的雌虫,他懒得和对方争辩。在普罗走之前,他朝普罗的背包里塞了几包压缩饼干和十支营养液。
如果不是普罗包里真的没地方,温格尔可以再塞一点。
“我会自首。”普罗用完毛巾,他的脸重新变得干净。这一刻,温格尔觉得这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普罗指导。
“不会判很重的吧。这里……这里都是罪犯啊。”
“法律不会因为他们是罪犯,就剥夺他们生命权被保护的权利。”普罗拔出自己腰间的一把军工匕首,像是礼尚往来,他把匕首交给了温格尔,“法律地位上,每个人都享有平等的生命权。哪怕被判处死刑,被剥夺了政治权利。我也没有在法律之外,拥有伤害他们生命健康的权利……只有死刑执行机关才有处理他们的权利。”
温格尔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