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土豆咸饭
啪啪。说话时,雄虫幼崽毫不犹豫地踹开蛋壳,一屋子的雌虫齐刷刷地注视他,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直到蛋壳里的幼崽自顾自地抓着蛋壳咬,他们才发出一些响动。
能源灯被提过来,干净的毛巾准备好了。阿莱席德亚忐忑不安地把灯凑近这孩子,确定这个雄虫幼崽是个纯粹的螳螂种后,四个人中有三个都长呼一口气。
这孩子继承了温格尔和沙曼云身上最好看的地方。
阿莱席德亚毫不怀疑,如果这孩子是蝴蝶种,长老会光是冲着那张脸,都会力挺他成为下一任夜明珠闪蝶家家长。哪怕那孩子不是夜明珠闪蝶种,不是闪蝶种,长老会都会为他的美色倾倒。
还好是个螳螂种。阿莱席德亚心中暗喜,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束巨则看不太能辨别雄虫幼崽的虫种,他看看沙曼云,又看看温格尔,最后打量这个幼崽,只觉得自己生了个小棒椎。
“凶凶。”小长戟其实已经会喊“雄父”这两个字,但他就想着和哥哥弟弟区分开来,一直喊温格尔“凶凶”。他扯着嗓子说道:“凶凶,弟弟好小啊。”
嘉虹稍微失望弟弟是个小螳螂,“不是小蝴蝶。”
小蝴蝶抬起头看着哥哥,悄悄地发出声音,“我,我是呀。”
嘉虹揉揉蝴蝶弟弟的脑袋,继续看唯一的雄虫弟弟。
他发现小螳螂和雄父的现在的发色最相似,通体雪白。不过弟弟的发梢带着一点嫩嫩的粉,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感。温格尔也看见了这一点,他接过卓旧手里的毛巾把小雄虫从蛋液中捞出来,脸蛋囫囵擦干净。
小雄虫不仅仅是头发带点粉色,眼角也天然带着粉红。
“是兰花螳螂种。”温格尔第一次亲手抱雄虫幼崽。在夜明珠闪蝶家,他是唯一的雄虫幼崽,在别人家也没有机会接触雄虫幼崽。小雄虫把最后一点蛋壳吃掉,瞪大赤红色的双瞳看着温格尔。
“就叫他小兰花吧。”温格尔说道:“真是个好看的孩子。”
还好不是蝴蝶种。温格尔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让沙曼云过来抱抱小兰花说道:“很像你。”
沙曼云不太情愿地看着这孩子,嘴角想要向下,却又硬生生地拽上来,露出一种不由自主抽搐的笑容。他把孩子抱在怀里,笨拙地学温格尔的动作,对孩子拍拍背,轻轻地摇晃两下。
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动作熟练了不少。
温格尔发现沙曼云给小兰花系上了蝴蝶结。阿莱席德亚和束巨为谁给小兰花喂奶吵起来。两个雌虫谁也都不愿去做这件事情。可沙曼云吃再多的东西,都挤不出一滴的奶水。
“心脏的呢?他不是也能产奶吗?”束巨嚷嚷道。
阿莱席德亚翻了一个白眼,他嘲讽道:“他都没有孕囊了,你还指望着什么?”
“那你说个鸡儿?”
两个人吵起来,让睡觉的小兰花不悦地皱起眉头。
温格尔给他盖上被子,他发现小兰花出生到现在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毕竟之前的三个孩子,聪慧如嘉虹,活泼如小长戟,胆怯如小蝴蝶,三个孩子下意识都会哭泣出声。
毫无疑问,这是孩子的天性。
但是这不能说明任何的问题。温格尔最害怕地摸摸小兰花的头发,他担心这孩子遗传到自己返祖种的基因。
“我们在监狱里养不起一个返祖种幼崽。”温格尔说道。他还没有举例更多,沙曼云就打断了话,显得激动不安。他要温格尔保证不再说这句话。
沙曼云说道:“我养得起一个你,也养得起他。”
温格尔依旧担心这件事情。
因为小兰花不太会笑,也不太会哭。他像是天性如此,经常用一种宁静的目光看着温格尔,有时候却又会很主动地去破坏什么东西。小蝴蝶曾经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安慰巾和弟弟分享,没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回到温格尔身边。
“芙芙,弟弟呜呜呜呜……”小蝴蝶眼泪掉下来,手里抓着用安慰巾做成的小兔子。温格尔还记得,这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小蝴蝶拿着,特地扎成兔子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兔子的脑袋没有了。
因为小兰花把脑袋掰下来。
小蝴蝶哭得打奶嗝。温格尔心疼地把这孩子抱在怀里,又把一脸无知的小兰花抱过来,问道:“小兰花,不能欺负哥哥。”
可破壳一周多的幼崽是没有办法理解自己所做事情的意义。温格尔看着这孩子血红色的双眼,甚至肯定地说,这孩子是处于直觉做这件事情的。
嘉虹提着一个布偶兔子头回来的时候,小蝴蝶正在用嘴巴啧线头,企图自己把玩偶缝起来。三个孩子坐下来对兔子头到底应该复原,做出了严谨的讨论。
小长戟说道:“缝在屁股上。”
小蝴蝶弱弱地抗议道:“不、不是的呜呜。”
小长戟:“缝屁股!缝屁股!”
小蝴蝶被哥哥带歪了,眼泪都没擦干,“就,缝屁股!”
嘉虹面无表情地钳制两个弟弟的妄想,老老实实把兔子头给接上。他以一种很怪的方式望了望雄虫弟弟,仿佛是对弟弟行为做一个考量,认真地思考这个弟弟到底会不会和他的雌父一般危险。
不过,这并非他来找雄父的最主要目的。
“雄父。你还有能源块吗?”
温格尔把最后一盏能源灯的能源块拆下来,放在嘉虹手里。周围立刻黑暗下来。温格尔说道:“你去和大大说,雄父这里没光了。”
嘉虹噗嗤笑出来,他把能源块装回去,让温柔的光照亮半个屋子。
他说道:“雄父,我快把通讯器修好了。”
温格尔看着嘉虹高兴,自己也高兴。虽然他潜意识并不认为孩子能够修好一个远航使用的通讯器,哪怕那本身就是个半成品,哪怕嘉虹已经足够的天才。
“这太好了。”温格尔夸奖道:“需要什么去找大大,他不给就让他来找雄父。”
不久之后,束巨就过来了。时间是下午两点钟,这一次戴遗苏亚山的太阳不亮了,为了保持屋内的温度,门紧紧的关上。束巨借口躲在雄虫的被窝里,两个人亲昵又客气地说点话。嘉虹“凑巧”地拿到了束巨报废掉的部分材料。
他作为兄长,带着三个弟弟找了一个屋子,安静地把那些材料堆放在地上。
“长戟,你会分类了吧。”嘉虹先对弟弟小长戟说道:“还记得哥哥教给你的东西吗?”小长戟继承了雌父束巨的天赋,他对机械比任何事物都敏感和热情。
“嗷!”
“圣歌。”嘉虹不喜欢叫弟弟为小蝴蝶,他总觉得那是阿莱席德亚叫雄父的名字。“你帮我把蓝色的线挑出来。”
至于小兰花,那实在是太小了。
嘉虹用手指将几个零件修正到恰当的位置,等几个弟弟挑拣好后,按照地上和墙壁上的算法细细调整位置。
过了这个冬天,他就三岁了。
他可以单独分析一个历史事件,讲出自己的观点。可以用炭笔在墙壁上、地面上算出长长的公式。卓旧抱着他轻轻地诉说自己过去那些丰功伟绩时,这个孩子已经会提出一部分自己的困惑。
“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大家还会觉得白白好呢?”
“白白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呢?白白以后也会这样吗?”
卓旧像是第一次听到一半,笑了笑,他不避讳嘉虹,什么都和这还说,接着在所有的理由后补充了一句,“再说,这无关紧要。”
嘉虹不太明白卓旧为什么要加上这句话。
他开始学会在幼年那种模糊的“雄父不开心”“雄父被欺负”的印象上,加入更多“雄父为什么被欺负”的备注。
大大总黏糊雄父,他总把雄父欺负得掉眼泪;白白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上也是另外三个人的军师;而尖尖太危险,嘉虹担心雄父那一天会在这个雌虫手底下没了性命;卷卷更不用说了,这就是一个最坏的坏蛋。
嘉虹想着四个雌虫的坏处,又忍不住想到他们给雄父和自己做的小甜点,晚上悄悄盖上的被子,抱着自己和雄父温柔的叮咛。作为孩子,他承认四个雌虫对雄父足够的贴心,可嘉虹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雌父在,会不会让雄父更开心一些。
他把最后一块零件装在通讯器上,看通讯器的灰色的屏幕逐渐亮起。
小长戟、小蝴蝶和小兰花惊喜地看向了这一块小小窄窄的光源,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页面很干净,只有两个按键。一个是接收的按钮,一个是发出的按钮。
嘉虹不知道到底应该给谁发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用这些按键。他随便点了一个,看着屏幕上的小圆圈转啊转啊。
“嘉虹。”卓旧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嘉虹撩开弟弟小兰花的被褥,把通讯器藏在幼崽的屁股下。他听见叮咚的一声,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
敲门声急促如雨声。
嘉虹咬咬牙,拆开了通讯器的两个零件,用力把零件朝着墙壁上一甩。
门开了。
卓旧第一眼就看见嘉虹手里的通讯器。他慢慢地走向孩子,微笑着蹲下来,“还在研究这东西啊。”
嘉虹说道:“嗯。”
“白白给你换一个好不好。”阴影在卓旧脸上投下一片暗色,“大大那时只不过是气话。”
嘉虹抬起头,开心又轻松地把通讯器递上去,“好啊。我想和弟弟们一起玩。”
没关系。
他在心里重复到自己在屏幕上看到的那行字:
【发送成功】
没关系的。
嘉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要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可能想不到,我喝完酒十二点半,坐在卡拉ok里一边唱歌一边码字。
好了,轮到我了。
第222章
卓旧相信嘉虹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看见过那孩子偷偷用脚将地上的炭笔痕迹擦掉,也知道那孩子若无其事地从束巨和沙曼云那边打探消息。
“好孩子。”卓旧低声地笑起来,“刚刚弟弟们乖不乖。”
嘉虹依旧保持着笑容,好像他永远那么天真无邪,并不知道那些大人都在计划如何带走自己的雄父,“白白,我刚刚和小长戟在玩找东西。我们找了一大堆。”
孩子露出通讯器上破损的两个缺口,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都找不到哎,白白,我一个人怎么也修不好。”
“大大怎么说呢?”卓旧心里想着狡猾的小家伙,猜测这孩子下一步要岔开整个话题。奇怪的是,卓旧并不讨厌嘉虹身上这种狡猾。
因为这本就是他特地为这孩子培养的一种特质。
嘉虹站在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一对眼珠像鸟雀般明亮。“白白,是不是我算法上出了一些问题。你帮我看看好不……”
“当然可以。”卓旧说,“不过,我们要先看看雄父。”
他蹲下来,抱起嘉虹,将通讯器从孩子手里掰下来。雄虫昏迷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已经完成了航空器的维修和重建,而随着最后一个虫蛋破壳,尘埃落定,赌蛋的道路被彻底封死,所有人只剩下一条出路:
越狱。
嘉虹没有说话。他看着通讯器被卓旧拿在手里,三个弟弟又不知道发生的样子,坐立不安。山与三タ
“好啊。”他说道:“弟弟们也要去。”
“当然了。”卓旧点兵点将一般把小兰花挑到自己怀里,“你们都想雄父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