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土豆咸饭
“听卓部的就好了。”
“对,听卓部的。”
跟随者们蒙头苦挖后,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卓旧把所有人分成三班,接连不断地挖掘地道。而他自己,只是坐在洞穴口静静地观察雨水和地面积水洪流的走向。
在山洪爆发的前一天晚上,雨忽然停了。
“卓部。”其中一个跟随者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到对面山头有红光。”
那红光显然不是什么本地生物,毕竟戴遗苏亚山这种垃圾破地方草都不长,吃石头都活不下来。
机械造物发出的红光,整个星球上除了戴遗苏亚山建筑群外,就只剩下两个人。
普罗和克斯。
在跟随者心里,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忽然从稳重的老狗币变成了疯狗,逮着他们卓部狂咬不止。另外一个就更加莫名其妙了,都不认识,忽然从天而降对几乎所有的囚犯展开无差别袭击。
战斗力来说,普罗更高一点。
克斯虽然差一点,但耐不住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坏胚子,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
卓部虽然脑子好,可身体素质确实挡不住这两个人的围殴。
跟随者建议道:“卓部,我们要不?赶快离开?”
卓旧伸出手,他的手和跟随者的手形成了明显的差别。
卓旧的手,白皙纤长连写字的老茧都消退了。而追随者的手,呈现出病态的灰褐色,不仅仅是皲裂,几乎是骨骼都变得畸形了。
因为这些天,没有工具的雌虫们,实际上手脚并用挖开的通道。
“放心。普罗更分得清轻重。他们不会来追杀我们的。”卓旧笑了一下,他说道:“不过我们也要避难去了。走吧。”
“卓部、哎,卓部,我们走通道吗?”追随者上前,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去哪里?”
卓旧不说话,笑了笑。
他说,“做好准备,会很热闹的。”
想到那座建筑群中的雄虫和雌虫们,卓旧忍不住笑出声,他走在平稳又结实的隧道中,在前面是一道微弱的光线。那些追随者们一个又一个地自动站在了他的后面,不断地静默地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
最终,他们来到了这趟旅程的终点。
一道秘密的暗门。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属于卫星站的标志。可是暗门上却有看不到什么锁头,也不见密码锁的痕迹。有的追随者辨别出,他们是来到了戴遗苏亚山建筑群的某个角落中。
“这种门,应该是某次风沙被掩埋在这里。”
“卓部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门的?”
“害,不然人家怎么是卓部,傻瓜。”
“卓部就是知道啊。”
“就是,方向和位置都是卓部在把握。”
“所以卓部一定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暗门了!”
“我们一定能离开的。”
不知道多少雌虫因为这个事件又一次的增强了信心。
卓旧向前迈一步,两侧的人群潮水般分开。领头人将手电筒递给了他,毕恭毕敬地鞠躬,又退回到了队伍中。而卓旧,他的脑海中已经清晰地将这道暗门和戴遗苏亚山监狱的全地图对上号了。
在他的地图中,一切都是灰色的,唯有雄虫的房间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所有的路线最终都通向了雄虫的区域。
万众瞩目中,卓旧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门锁,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打开门。
“快进去吧。”卓旧摸着自己的脉搏,数着时间,“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一个雌虫争先恐后的进去,他们没想过那些对于自己来说可怕的保护网完全不存在。不少雌虫第一次触摸戴遗苏亚山监狱的墙壁,哪怕是曾经被关押在这里的雌虫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座神秘监狱的地下部分。
卓旧最后一个进来,他很快地重新锁上了大门。
他敲敲大门,确定关严实之后,招呼了所有追随者,轻轻地嘱咐道:“诸位,现在开始,一切小心。”
“是,卓部。”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可怕的声音从墙壁的另外一边传来,整个建筑被洪流抨击到颤抖,墙皮扑朔地落了所有人一声。有些年长的雌虫脸色大变,他们惊恐地寻找安全的庇护点,又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整个星球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用更加狂热的目光看待卓旧。
“请都跟在我身后。”卓旧温柔地注视着每一个人,像是他们最亲密的家人,“不要掉队,监狱很大。”
此刻,跟随者们已经补充了卓旧为什么会来到戴遗苏亚山监狱建筑群的前因后果。
他们愿意为卓部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他是他们的神。
*
几乎所有的山洪爆发都是由小到大,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白天的时候,温格尔和幼崽都在山洪的咆哮声中紧紧相拥。在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戴遗苏亚山监狱,天空因为连绵阴雨失去了所有光线,灰色调不会给大地一丝一毫的照明。
监狱里阿莱席德亚很小心地用3号的拘束箱子玻璃磨了望远镜片。但因为天黑和地势大变,他也没有办法判断出外面的局势。
所有人都只能庆幸,戴遗苏亚山监狱在建造初期就考虑到了种种因素。
他建造在山头,地基扎实,几乎和大地链接在一起,跨越五公里左右的建筑群让它不被轻易击垮。
同样,这也有相对应的坏处。
“这一片每年都会有山洪吗?”阿莱席德亚问沙曼云。
沙曼云之前并不是在这块地区被流放的,准确点来说,他们四个人在被抓之前都是散布在星球的不同区域。大致的天气可能相似,但山洪这种随机触发的东西,本身就不能就季节性来解释。
沙曼云冷漠地回复道:“不知道。”
作为掌管厨房的雌虫,沙曼云每天和食物、水等必要生存资源打交道。他将所有储存的营养液、压缩饼干、不容易腐烂的罐头食品一一清点,皱起了眉头。沙曼云将那支炭笔拿过来,在小厨房的墙壁上划去了一个正字。
这代表食物消耗的数量。
雌虫可以减少食物的摄入,因为他们强大的基因构成和强健的体魄能够帮他们活下来。而负担着养育孵蛋责任的雄虫,天然没有这部分的基因。
沙曼云在心里复习了一回雄虫基础健康学。
他是作为战争专属医疗员被培养起来的,关于雄虫医学的知识会学,但不会学得那么精通。
他们之前就从每天三顿减少到了每天两顿,甚至因为时间刻意地拉长,已经到了一天一顿的地步。幼崽还能偶尔喝一点束巨产出的虫奶,但温格尔是真的没有进食多少。
供给日马上就要到了。
谁也不知道,能把雄虫丢回来的那帮子人会不会继续提供食物。
沙曼云挑出少量的食物,计划给雄虫做一些能吃饱的。他开始会让米和面条多泡一会儿,会让水的成分多一些。
并不是什么缺斤少两,而是为了让雄虫在食用的时候能产生一种吃饱的错觉。
阿莱席德亚看过来,将望远镜丢在餐桌上,他懒洋洋地说道:“还能撑几天?”
“十五天吧。”
阿莱席德亚心算一下,笑道:“都两天一顿了?”雌虫从椅子上起来,他捉摸着,“你不会把我们的食物也算进去了吧。”
沙曼云不知道怎么描述。
他将刀扎在砧板上,说道:“当时,你带走了多少。”
“别想了,外面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找得回来?”阿莱席德亚打断了沙曼云的询问,说道:“我只是在想,我们当时是不是考虑漏了卫星站的态度。”
温格尔毕竟已经没有可靠的家人了。
或许,外面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有么有后代这回事?
“我没有算上幼崽的口粮。”沙曼云轻轻地把那些切好的蔬菜放在一边,“我不喜欢那孩子。”
“这是束巨的事情。”阿莱席德亚想到关于赌蛋的事情,脑袋就大了,“如果卫星站已经抛弃了他,温格尔是不是会和那个罗……罗什么来着。”
“罗耶奈。”
阿莱席德亚说道:“哦,对。罗耶奈,就像那个小雄虫一样无人问津。”
沙曼云不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烹饪着佳肴。他小时候曾经想过,如果喜欢一个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在某一个瞬间,沙曼云曾幻想过,把喜欢的人杀掉,吃到肚子里。
这样,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这可能是沙曼云努力学习厨艺的目的之一,反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擅长烹饪。他们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中无话可谈,最终阿莱席德亚只能干巴巴地和沙曼云聊起了人工授米青的那些仪器。
他们完工了几乎百分之七十的道具。
但一些高精度的,比如说显微镜,是没办法复刻出来的。但是例如扩阴器、子宫张开辅助器等等,他们完成了一个基本的结构构架。
沙曼云觉得还不够保险,但他们只是说人工授米青,而不是试管蛋。如果要做试管蛋,显微镜就更重一点。
人工受孕,只是将处理过的雄虫米青子注射到雌虫体内,确保怀孕罢了。
阿莱席德亚对器材无所谓。
他关心的是这个行为产生的后果和带来的利益,以及越狱的成功率。他对沙曼云说道:“束巨迟早会做一些蠢事,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达成同盟。”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沙曼云问道。
阿莱席德亚无法继续对话。
他们又一次把天聊死了。
阿莱席德亚只能挽尊道:“毕竟,航空器也都坏掉了。束巨自己也说了,修不起来,除了和我们一起赌蛋,他还能怎么出去?”
此时此刻。
束巨正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澡堂中。他摸着公共澡堂的水管,用嘉虹的沙子将一个碗铺满,中间留一个漏斗状的凹槽。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撬开水管的一角,从水管的内部凝聚着一些被稀释过的酸雨溶液。
戴遗苏亚山监狱的酸雨,有个特点:不会腐蚀这个星球的砂石。
靠着这个特性,束巨顺利地收集了半个凹槽的酸雨。而水管为什么不被腐蚀,这还是因为他曾经维修过水管这种东西,亲眼所见这些水管的内部和外部都加入了大量星球上的砂石。
唯一一个没有砂石的地方,就是他当年修缮的部位。
束巨清楚,军雌们其实对自己当时修缮的部分做了二次填充。甚至他猜测是做了改道。他在雄虫浴室洗澡的时候,闻到水的味道,就意识到这衔接的就不是那条坏掉的水管。
这就给了束巨一个机会。
沿着当年的管道图走,在这个公共澡堂某些部分,刚好可以接受到一些被稀释过的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