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青色
“啊……原来如此。”
搭话人大悟,正想说声谢谢,扭头却被一道银色帷幕隔绝视线,帷幕轻薄随风而动,隐隐只得见长身玉立,其他在无窥见。
那个和凌霄派长老动过手的无念宗长老?
顿时搭话人更兴奋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不露相也足够惊艳绝尘。
此时沈越山心思全然在半空打斗的二人身上,微微昂首,目光落过去眸中情绪平淡毫无波澜。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引得余长风那样性情和雅的人,不顾及其他仙门尚在便大动干戈,不过余长风心中有数,最多给小侄子一些教训不会下狠手这点可以放心。
高空。
余长风还在和余斐然缠斗,眼见四周看热闹的人变多,余长风不想把庚辰仙宗其他人引过来,气急大呵:“余斐然!”
“平日任你胡闹也就罢了,那暖玉牌不是你能玩的!”他肃声道:“你自己拿出来,我不罚你。”
余斐然反驳:“不行。”他警惕还招道:“这东西我有大用,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不就是个玉牌吗你死咬着不放做什么。”
这么倔强的余斐然,余长风也是头一次见,他气得嘴唇颤抖:“什么叫‘不就是个玉牌’,你懂个屁你懂。”
暖玉牌为天地灵玉,冬暖夏凉可温养天下任何神魂,更是能开通天外天的一道符隶,是水云门秘不外宣的至宝。
先前念及余斐然不清楚暖玉牌的作用,偷偷盗走一次他可以不做计较,毕竟他追到无念宗把小侄子抓回去,把暖玉牌拿回后,也和小侄子好好说清这暖玉牌来历。
他本以为余斐然能懂事,可没想到余斐然乖巧了几日,又故技重施偷摸盗走暖玉牌。
余长风双眼赤红:“这些年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如此无法无天!”
话已至此,他也不在留手,运起全力不过三个回合就把余斐然擒拿住,掏出袖腕法器展出雷鞭,狠狠抽在余斐然背上。
“知错没有!”
“我没错!”
余斐然还想挣扎,暖玉牌也被牢牢护着死活不肯交出,他早听说这回无念宗领首的是一位新来的长老,在山门前仅用一只长竹挥出的剑意就削去凌霄派长老的半个发冠,那肯定是仙尊!
暖玉牌是要拿给仙尊的!仙尊为天下人受了那么多苦楚,不过区区一个暖玉牌罢了,为什么不能给!
可未经过仙尊允许他不能说出仙尊近况,死憋着的余斐然背上又被全力抽了两鞭,血迹透过衣裳浸出两道印子。
这雷鞭抽出似荆腾,通体带电,胆大御剑到边上近看热闹的人都被余长风突然挥出的雷鞭给吓退好几尺。
一鞭子抽下去雷电余威扩散,那些来不及跑远的被余威雷电一扫,头发全都劈竖起来。
“你今天就是抽死我,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
余斐然疼得龇牙咧嘴,被摁在房顶动弹不得,嘴巴还在叫嚣:“余长风我告诉你,你迟早会后悔今天拦着我,你会后悔的!”
“顽劣不堪!”
余长风沉着脸又抽了几鞭子。
这场闹剧持续了有近半刻钟,聚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但周边人越来越多,就连树上房顶到处都挂着来凑热闹的各加仙门弟子。
沈越山四处扫了一圈,有一些弟子身上的宗服,明显眼生,应该是分到其他峰落居住的仙门,却也被这里动静吸引过来。
意识到这样动静或许会把庚辰仙宗其他人引来,他压了压幕篱抱起容荒,快速从人群当中脱身。
容荒搂住沈越山脖颈,轻声道:“义父到底在躲什么人,义父如此心软,这里有谁能让义父讨厌到见都不肯见。”
事情解释起来会很复杂,沈越山想了想,低声淡淡道:“都是一群麻烦人,我不喜欢,不想见。”
“那这些人一定很讨厌。”容荒靠近沈越山,悄然低语:“我帮义父都杀了好不好?”他转眸视线轻轻扫过在场的人,语气轻飘飘,却极端森冷道:“所有人。”
“胡闹。”
沈越山淡淡一笑,在容荒额间弹了一指,把小孩弹得身子向后仰了仰,平静道:“谁告诉你不喜欢就一定要杀?我可没教过你这些,收一收脾气少惹事,还嫌上次的事不够让我头疼吗。”
死的是儿子,那位凌霄派长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这秋后算账什么时候来。
容荒阴着脸摸了摸被弹过的额头。
沈越山上回吐血损了不少本源之力,若不是剖体取本源太过冒险,为了能稳定些拿回本源,他才懒得讨沈越山开心。
就在沈越山要带容荒转身离开此地之时,忽然天边飞来两道灵光,拦住了余长风挥出的又一道雷鞭。
“余掌门住手!”
有几人御剑驰来,纷纷把余长风和余斐然各自拉到一边,制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看清御剑过来的几人,四面围观的众仙门弟子不自觉站直,俯身参拜:“见过秦仙首,三位仙师。”
御剑过来的四位,是如今该在天府台坐镇的仙师,每一位都正气凛然气宇轩昂,周身似有仙气护体。
长竹碑十二仙师来了近一半,就连秦仙首也惊动了。
四周弯腰的人多了,还未走远,在其中抱着容荒的沈越山便格外显眼。
让原本踏剑凌空,面容肃冷负手而立的秦怀易一眼就锁定沈越山身上,视线在触及对方的一刹那,秦怀易猛然间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师兄?
秦怀易心中乍然跳出答案,眉目紧锁目光一刻也舍不得挪开,被幕篱隔绝神识无法探到气息面貌。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迟疑,想要上前确认答案,但不敢轻易妄动。
第18章 秦仙首认错人了
被结结实实抽了几鞭子,好不容易缓过劲的余斐然也看到了树下那道银白身影,虽说帷幕将人遮得严严实实,可他那天见过仙尊抱过这个孩子。
这就是仙尊!
余斐然有些激动想冲过去,但一动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作痛,让他注意到自己目前的狼狈模样,想起刚刚被揍得凄惨场面。
而仙尊在底下不知站了多久,此时似乎隔着幕篱还在看他,羞愤难当的余斐然急忙掏出快冰纱埋头藏起来。
不行不行,还是收拾好再去见仙尊比较妥当。
余长风一直注意着余斐然的动静,眼见一向脸皮奇厚无比的小侄子竟在低头看了一眼院子后,脸色大变羞恼到躲了起来。
旁边尚有三位仙师拉着他,他不方便去把小侄子揪出来,余怒未消的余长风朝刚刚余斐然看过的方向瞥过去。
登时一顿。
为沈越山纳云采雾做了几百年的衣服,就算裹成粽子化成灰,他也决计不会忘记……沈越山的身影。
……
不过瞬息而已,几道视线就聚集到了沈越山身上。
原本想悄悄离开的沈越山只好停下步子,厌烦地压了压眉头,不在轻举妄动,就算钟离寂来也未必能识出他的气息,何况他们。
他泰然自若的站在树下,而容荒敏锐,只在刹那间便盯上了为首的秦怀易,长眸幽深轻扫过殿顶几人。
这时,众多行礼的仙门弟子起了身,察觉到忽然变得沉寂的气氛谁也不敢开口先说话。
数双眼睛扫来扫去,终于发现殿顶的几位仙师,好像都在看不远处抱孩子的无念宗长老。
在仔细点看,原本自持冷静的秦仙首,神色间有些恍惚,眼底隐隐似有些执念向往。
后面的水云门掌门余长风神情也很复杂。
唯有跟来的三位仙师,是随着秦怀易目光,才注意到树下有位幕篱遮身依旧仙姿非凡的道友。
……但是看太久会不会过于失礼?
有仙师好心小声提醒秦怀易:“秦仙首,天府大会还在进行,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他们也是听到小弟子来报信,说这里有人打起来事态有些失控,几个人正好在天府台待了大半个月有点闷,便特意来跑一趟活动筋骨,事情解决还是得回天府台坐着。
经提醒,秦怀易回过神定了定心,目光却任旧直勾勾落在沈越山身上不曾移开,抿了抿唇开口试探道:“本座瞧道友颇为眼熟,似一位故人,敢问道友是哪家仙门的弟子?”
“他是我们无念宗的长老。”
一个声音从人群当中传出,知道沈长老不喜热闹,霍洵挤出人群挡在了沈越山面前,对高处的秦怀易拱手,肃声道:“见过秦仙首。”
“长老?”二字在秦怀易口中过了一遍,捏起的手心紧了紧道:“本座从未听说无念宗有过长老。”
沈越山抬指拨开还想答话的霍洵,语气漠然道:“承蒙无念宗不弃收留,在下一届散修,当不起秦仙首故人之名。”
听到不同于师兄的低沉声线,秦怀易不死心一连追问:“既是长老,又为何要做贼心虚何须如此遮掩,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越山眼皮轻抬,淡淡道:“此乃私事,秦仙首管得太宽了。”
四面传来小声议论,殿顶一并前来的三位仙师面面相觑,眉头皱起也觉得秦怀易过于咄咄逼人。
“我们沈长老体弱多病受不得风,出行自然要遮挡,况且天府大会并无明文规定不可戴幕篱参赛。”
霍洵适时解释。
秦怀易心有不甘,沉声道:“是吗?”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竟化作一道光影,眨眼间从高空掠至沈越山身前,抬手想要取幕篱。
见状,沈越山蹙眉向后一退。
见取幕篱不成,秦怀易唤了声“静蝉”,灵剑显现朝沈越山怀中的容荒刺去,沈越山面色沉冷,长竹现身在手,打退刺来的静蝉。
也就趁这个时候,秦怀易另一只手再次朝幕篱伸出,沈越山挥袖放下容荒,抬手一挥打在秦怀易直逼来取的手,顿时手背出现一条红痕。
“秦仙首过分了!”
这回他声音未做伪装,语气发寒,声线里似有几乎不近人情的疏冷。
这一刻,秦怀易彻底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又惊又喜,慌忙道:“对,是,是我过分了,有没有伤到你……”
见他上前一步,沈越山朝后退了一步,拂袖无形中划下隔绝气息,也清楚表达了疏离。
秦怀易停住,僵在原地。
一切发生地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会儿第一个回过神,且知晓沈越山身份的余长风飞身过来,劝告道:“诸位仙门弟子都还在,秦仙首失态了。”
一阵沉寂。
四面围观的仙门弟子们恨不得会隐身术,这热闹可比水云门掌门狂抽小侄子劲爆多了。
不知是什么过节,能让修真界素来稳重冷静的秦仙首情绪失控,被打了一下居然不动怒,甚至还很激动。
可惜他们不能在继续呆着看下去了,三位仙师已经在秦仙首的授意下开始驱散人群,该去参赛地去天府台,该去休息地回房间,包括无念宗弟子们也全部被驱离。
顷刻间,四面八方聚拢的人消失殆尽。
“我好想你。”
秦怀易眼圈微红,开口声音哽咽嘶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