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青色
恰好讲到玄武一族,他思索片刻,道:“不过玄武身为神族,耀火又与玄武一族交好,危难之时还曾想将你二人托孤玄武,应不大会与你们二人为敌。”
玄凤端坐,认真崇敬的听讲,点头应声,“神主说的我都记下了。”
可赤凤却若有所思,不大赞同摇头,“世上人心难测,谁说得准,或许今日交好明日就翻脸了。”
神越莞尔:“是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思虑周全是好的。”顿了顿他看着赤凤稍显泛白的唇色,道:“这些时日,身子可修养好些了?”
赤凤笑眯眯道:“叫神主费心,已无大碍。”
手掌心被拱了一下,神越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分心过去拿住云墨叼过来的球,云墨发出“咕噜咕噜嗷呜”的娇气叫声,摇起尾巴兴奋的朝神越叫唤,像是奉上了最心爱的宝贝。
嵌满宝石和红色流苏的竹球光彩夺目,神越轻笑着拍了拍云墨的脑袋:“叫谁给你做的?倒是大方。”
“你也有。”
随着低沉的声音出现,一条鲜红的穗子也突然从半空垂到神越眼前,来得悄无声息险些让神越动手,他刚一抬手就被另一只大掌捏住了手腕。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神越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穗子,穗子上挂着一颗墨色珠子,散发出阵阵凶戾之气。
这是……
神越伸手接住了穗子,在墨色珠子上摸了一下,笑意稍稍敛起不动声色瞥一眼容荒,容荒一双暗紫眸子幽深地盯着他,笑着挑了下眉。
……
旁边的双生子看着这一幕,其中玄凤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做响,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瞪着容荒。
又是他!又是他!
每回神主讲得尽兴时,他就出来打岔!今日之仇,包括破壳时拔他两根尾羽的账他迟早会算!
赤凤则神色不变,视线从容荒与神越身上来回转动,面上虽是随和大方的笑容,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果不其然。
神主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双生子不做多说,行礼过后便退出了神居地,前往奉神塔。
神主给了他们特许,特意在奉神塔做了符合他们灵力导向的阵法,让他们在奉神塔进行修行。
走路上,玄凤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太过分了,就算是义子也不能老是霸着神主不放,都第几回了,贱人!贱人!”
“义子?”赤凤哼笑,停顿了会儿,才慢悠悠道:“你瞧他那眼神,可瞧得出什么端倪?”
玄凤仔细回忆一番,“什么眼神,他不就凶了点,厉害点吗。”
赤凤嫌弃地看了眼玄凤,“哥哥,多吃点蔬菜吧,长脑子。”那眼神明晃晃像是要把神主吞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
与此同时。
穗子被神越甩回给了容荒。
神越神色淡漠,声线冷凝道:“抽神魂做珠子,亏你想得出来。方才当着他们面我不说你,现在没人,你融回去。”
“不。”容荒嗓音沉沉一笑,“你不和我交换信物,我就不和你去人间,我知道你想去人间。”
人间浊气加重,新天道还未彻底成为天道,神越不可能放置人间成为炼狱而视做不理,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
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容荒,一切还要说回几天前,看完一堆话本杂书的容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了,他回到奉神塔,容荒见他第一面,说了第一句话就是,“神越,你不要找别人做道侣,也别找别人做丈夫,你找我吧。”
然后容荒就被神越吊在奉神塔顶上吹了三天风。
自此之后,容荒就好像开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窍穴,总跟着他走,奉神塔也关不住了……开始想方设法做起了所谓的‘定情信物’,非要和神越定一个名分,也死活不肯叫义父,天天神越长,神越短。
花样百出,叫神越格外头疼。
他想。
这可能是叛逆期。
他抽空去看过那些书,混了一些不堪入目之物,也不知是哪里混进来的,也可能是底下神侍会错了意。
也许就是这些不堪入目之物,刺激到了容荒……
神越很自责。
神越还有点愧疚心虚,因此除了让容荒吹三天风之外,并未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避免伤害到容荒。
新生的天道,还小不懂事,他得让让他。
或许到人间走一走,见得多了,就懂事了,便不会再缠着他要交换什么定情信物了。
神越暂时妥协,叹息一声:“你随我去人间,我戴着你的信物,至于其他东西,我不会给你。”顿了顿,他抬眸看着容荒,清冷的嗓音认真道:“而且你必须听话。”
话音刚落,容荒挑眉,笑得意味不明道:“一言为定。”
相处这段时间,他深谙能让神越退一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若是再得寸进尺,怕是连退的这一步都要收回去。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进一步,那就自然还会进第二步,他有耐心。
他眸色深深地望着神越一刻也不肯挪开,拿着穗子俯身靠近。
……
太近了。
能感受到轻巧的呼吸,他只需要抬头,鼻尖就会碰到容荒的唇珠。神越不自然的退了退又被按着腰拉近,低沉好听的嗓音响在耳边,震得他后背酥麻,“别动。”
神越不敢抬头,长睫垂落看到容荒两只手操控着穗子的红线,把这根线牢牢绑在他腰间。
自然他也就看不到,容荒低头盯着他时的那一双,幽深阴鸷宛若藏有恶兽的眼眸。
贴近闻着神越身上浅淡冷冷的味道,容荒长眸微微眯起划过一丝餮足,若有人在此,定能瞧出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占有,对神越的占有。
书上那样亲密的事。
光想一想神越去和其他人做,他都会发疯。
嗯……
但是他可以。
第113章 镜花水月
人间正处九月。
神越带着容荒前往中州的一座城镇, 这里唤作云西庄,隶属于人间一小国,国名为青曲国。
夏汛多水患, 翻阅卷宗人间水患刚过。
远远的就可以瞧见云西庄上空盘旋了一朵寻常人看不见的乌黑浊气,比寻常地方还要浓上许多,似要把整个云西庄都要吞进去。
人间亦有人间的法则, 妖邪吸取国运修行可一日千里。那乌黑浊气之中可以瞧见丝丝缕缕的金光从云西庄被抽拉进去,从而浊气壮大,向周边扩散。
但寻常浊气必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隔着许远,神越凝神端详片刻,眼底浮起一丝薄怒:“卑劣!”
容荒随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低笑:“神族受天地供养,不守职责, 反利用浊气去残害生人……难怪你生气。”
“也不知是哪个神族在此地作怪。”
神越思忖须臾,道:“云西庄原本应是青曲国最富庶之地,浊气吸走了国运,因此这里接连遭遇天灾, 浊气庞大至此,操纵之人必然还没离去, 你我二人化身入城,去查一查。”
浊气太多又牵连青曲国的运程,若贸然斩断或许会引发更大的灾祸,只能先查出幕后操控之人,让浊气吞噬的气运返还, 才好彻底把浊气祛除。
不过让神越心绪难平的一点是, 神族向来以净化浊气,守卫世道人间为职责, 他知晓近年浊气增多,神族受到浊气侵染自顾不暇,他也尽力在帮各大神族驱离浊气,以免人间因神族的完全失守而遭到侵害。
却不曾想,会有神族运用自身力量,去操控浊气吸食人间运道来化为己用,如此已然违背天性。
这样的举动做得干净,隐晦难寻踪迹,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瞧不出来有幕后操纵,也只会认为是浊气太过浓烈所致。
寂玉所说的浊气日渐浓厚,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若非他亲自来查看,此举怕是会延续到人间气运被完全吸干,难怪迁居弦月城的妖灵日渐增多,是浊气令他们在原本的地方无法继续生存,才想办法去弦月城,也唯有弦月城才会广纳天下妖灵。
此时的时节,正值中秋来临之前。
人间对待中秋向来认真,即便是刚过水患,人们还未收拾完残局,也照样打起精神热热闹闹地筹措起来。
云西庄墙面还残有水患时未清理干净的淤泥,许多工人在城门前洗刷,有人在修城门上的牌匾字漆,也有人爬着梯子去翻新瓦片。
同样也有人开始在街道两边挂起了绸彩,编织花架,悬起吉祥如意的红灯笼,各人有个人忙碌。
路旁妇人刚支起茶摊,桌面忽然飞来四枚铜板,妇人愣了下抬头,见一人面容清隽木簪缠发,身穿浅色素衣眼眸平静温和,一人则身姿高俊,乌发披散指间卷了一卷头发,百无聊赖斜靠在墙头。
素衣之人嗓音清冷淡淡:“一壶茶,多谢。”
总归是气度不凡的,妇人收起铜板甩了下抹布在桌凳上擦了擦,笑道:“二位来得真巧,恰好碰上摊子开张呢,快快请坐。”
神越拂袖落座,见旁边容荒盯着这边,他又扯了一下容荒提醒,“坐下。”
茶摊的桌椅不知被用过多少年,木头上面厚厚一层附着物,撑起来的布棚旧到泛黄。
神越则泰然自若坐在其中,转头四处看看眉目舒朗,看起来是十分喜欢人间的环境。
越看容荒眉头便压得越低,在神越的催促声中算是勉强落座。
妇人手脚麻利端来两盏茶,神越正要伸手去接,容荒按住了他,低声道:“我来。”
神越不明所以,侧目看着容荒去接茶水时,指尖凝出一点神息,在端放他面前的过程中,悄然把茶盏里里外外都过滤清理了一遍,让原本稍显破旧的茶盏顿时新亮了不少。
“……”
神越眸中浮出一丝浅浅笑意,也不点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嗯……还把茶摊上的茶汤都悄悄换了。
不过容荒只换了他的茶盏和茶水,却没换自己的。想着他默默抬眼去看容荒的反应。
只见容荒看了看手里缺了个口子的茶盏,跟着他的举动也品了一口,末了放下茶盏后低笑一声,抬眸望着他轻轻挑眉。
神越问他,“好喝吗。”
容荒道:“味涩而淡,还有些陈旧酸味,劣品,为何会想喝这个?”
神越长睫微垂,淡笑不语,指了指妇人忙碌的方向,让容荒去看。
茶摊位置摆在路口,从茶摊撑起,到他们坐下半刻钟不到,便陆陆续续来了人,有工人有匠人或者赶路人。
这些人从走过来朝妇人要茶水,到匆匆两口下肚把碗放回摊子,总共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妇人忙得满头大汗,连收银钱都来不及,只让客人把铜板丢进箩筐,盛出一碗又一碗的茶汤,招呼着等会再来。
“现在可明白了?”
神越看着容荒淡淡道:“寻常人喝凉茶是为了解渴,哪有空闲细细品茗,人来人往都有各自的营生,银钱一放解渴之后就要立刻投身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