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帽双全
“我的小珍珠才那么点大,他那时候甚至还没度过第一次成年期,你没听到他恐慌无助的叫声吗?”洛景踏前一步,面容因愤恨而扭曲,“你听到了,然后你杀害了他!用凤火,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杀死了我的小珍珠,一头还未成年的小龙!”
陆时鸣神色微变,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否认,犹如在顾忌犹豫着什么,在他想再次开口时,突然有一道潜藏多时的水箭从后方射出,陆时鸣立即察觉,闪身躲过,可水箭又在空中爆散,形成无数细小如牛毛的水针,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
他抬手一挡,周身蓦然爆发出一股金红的火焰,灼烫的气浪向周遭席卷,水针瞬间蒸发汽化,化作茫茫的水雾,弥散在陆时鸣眼前。
意识到些许不对,陆时鸣用灵力震开水雾,去拿那面摆在中央石台上的天机镜,却与借着水雾遮掩同样来拿宝镜的洛景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火焰与水浪同时爆发,法术对冲的威势下,两人各自退开几步,但下一刻,又再次上前,去争抢那面石台上的宝镜。
若是公平较量,洛景不是陆时鸣的对手,可这里是水下,是龙宫结界,无论是水体还是维持结界的龙力都在压制陆时鸣的力量,他同时还有无垢菩提的限制,不好贸然动用全力,可这些弊端都是洛景的优势,因而两人此刻为争抢天机镜而交手时,却是陷入了势均力敌的僵局。
但洛景却不满足于此,他突然吟唱起悠远的歌谣,龙宫外被避水法阵隔开的水流随着曲调的起伏开始激荡,越过屏障,朝着殿中蔓延。
陆时鸣抬起头,他听到了哗啦的水流声,洛景恐怕是要唤动外围的水流将此处淹没,届时自己的力量将进一步削弱,而洛景的法术将再次加强,在他正欲打断洛景前,突然,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震荡。
这震荡比之前先前更加明显,几乎让人有些站立不稳,龙宫大殿也不断往下落着碎石泥沙,透着股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洛景立即中断法术,先前那次震荡他便大致意识到,这千年未曾维护加固的龙宫结界已经有些不稳,而此刻使用力量过大的法术,无疑加剧了这种不稳,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导致结界彻底毁坏,龙宫中的一切都毁灭殆尽。
他不希望龙宫被毁,陆时鸣同样不希望,江阳还在这里,但他们也不可能不争斗,因为两人来此的目的,显然都是天机镜。
不过他们再次出手时,却也都有意控制了法术的威力,如此,龙宫的震荡倒是渐渐停止了,但他们再次陷入了难分胜负的僵局。
这两人在地宫中大打出手,僵持不下时,在地宫另一处的江阳,抬头看了看落下些许砂石的殿顶。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他问身旁的男人。
“唔,也许是有人在打架吧。”男人笑了笑,待震动停下来后,他又督促江阳说,“专心看书,不要走神。”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江阳愁苦地看着眼前的书本,他明明是跟着男人来找结界出口的,结果男人把他带到了一间地下的像是冥想修炼用的静室,丢给他一本书,让他学会上面的法术,说是只有学会了法术才能打开结界出口。
“没有,龙宫结界本来就已经封闭了,它是不存在直接的出入口的,你先前捡到的海螺是一把预留的钥匙,但出去却是没有这样的钥匙的,你必须学会这些法术,用你的力量,重新打开龙宫的出口。”男人说。
“你连我是捡到海螺进来的都知道?”江阳狐疑地看着男人,真是越想越可疑,不止是这个对他所有事情都很清楚的男人,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埋在那里的海螺,封闭的龙宫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把预留的钥匙,且正好做成了会引起他兴趣的海螺的模样呢?
如果不是江阳很确定自己前十九年的人生里,没有对海螺表现过特别的喜好,都要怀疑那海螺是不是特地扔在那里钓他的饵了。
男人笑笑,没回答,只说:“抓紧时间学习,你越早学会,就越早可以离开。”
“可这本书写得好深奥啊,我完全看不懂作者想说什么。”江阳烦恼道,“而且这些都是水系法术,我从来没接触过水系法术。”
因为五行相冲,也因为凤火纯粹霸道的特性,陆时鸣不会用任何水系法术,之前修习过凤火的江阳同样不会,甚至从来没有过了解和接触,此刻突然开始学起,无异于重新入门,他从零学巽风剑派的剑道和风法用了两个月,当然,这是因为重新入道比较难,但学水系法术即便没有那么难,却也绝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
“没接触过也不要紧,也许你天赋异禀一下就学会了呢?”男人先鼓励了一下江阳,随即又为作者辩驳说,“这写得不是很简单吗?这本就是给幼崽编的入门教材,生僻的词汇他根本就没用。”
“你不会就是这个作者吧?”江阳突然说。
“嗯?”男人眨眨眼,装傻道,“我像吗?”
未等江阳回答,他又说:“好了,你哪里不懂?”
他坐到江阳身旁,指着书页上的字句说:“这里吗?这句‘灵净归一,气协魄消’的意思是……”
他耐心地为江阳讲解,江阳一开始有些走神,因为男人凑得太近,陆时鸣教学时时而也会有这样过近的举动,而他每每这样接近,江阳就会有些不自在,可他对男人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一切都是这样自然,就好像家长在带着孩子读书。
江阳脑海里闪过些纷乱的猜测,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男人只会糊弄他,不会告诉他答案。
胡思乱想一阵后,他也渐渐静下心神,专心去听男人的讲解,毕竟只有学会了这本书上的法术,才能离开这里,跟陆时鸣汇合。
江阳由男人带着将书中的内容大致过了一遍,这回他倒是基本弄懂了书中的意思,但他依然不会。
这本书根本不是如男人说的那样,为幼崽编的入门教材,上面的法术不是简简单单的召出个水球之类的低阶法术,这些法术非常之精深玄妙,威力也相当巨大,除了可以呼风唤雨,改变气候,有些法术使用时甚至可以调御四海之水,掀起足以淹没大陆的滔天海啸。
除却作为先天法术的凤火,江阳从来没掌握过这样强大的法术,尤其这还是从未接触过的水系法术,他同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禀的天赋,他从来都不是天才,无论是学习凤火,还是学习剑道,他的进度都是偏慢的。
因而,在男人叫他试着用法术召出水流时,他果不其然的,连滴小水珠都没召出来。
“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出去的办法了吗?”江阳垂头丧气,感觉等他学会这些法术,可能自己都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了,甚至变成老头了都未必能学会。
“没有,江阳,这些法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你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男人说。
“什么契机?”江阳问道。
“实践的契机。”男人笑意盈盈,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龙宫突然传来一阵震荡。
江阳被震得踉跄一下,扶着男人站稳后四处张望说:“这回又怎么了?又有人打架?”
他随即意识到不对,这回的震动跟之前两次都不同,震源并非来自于地底,而是……江阳猛地抬头,就见到地宫的殿顶突然破开一个破洞,一头腐龙将半腐烂的头颅探入其中。
撞开的洞口不大,它的龙头只能伸进来前端的小部分,江阳看到腐龙伸进地宫中的鼻翼在微微张合着,在转向江阳那一边时,犹如嗅探到了活物的气息,它突然离开洞口。
江阳立即意识到不妙,拉着男人疾退几步,下一刻,地宫上方再次传来巨大的震动,洞口因撞击而扩大,石块纷纷砸落,而这还不是终止,腐龙在上方盘旋着,很快又发起一次撞击,不断扩大着通往地宫的洞口,恐怕很快就会闯入其中。
“糟了。”江阳紧张地对男人说,“我们往哪里跑?”
他完全没想着去迎战腐龙,因为同样是怨气所成的怪物,腐龙却绝不是水中的怨鬼可比的,无论是龙族本身的强大,还是千年不散,越积越深的怨气,都让它远超一般的缉妖师可以对付的范畴,哪怕是洛景应对时,稍有不慎也可能负伤,更何况江阳这个连实习缉妖师都不算的学生。
男人却说:“为什么要跑?这不正是送上门的实践机会吗?”
“去吧。”男人轻笑着,推了下江阳的肩膀。
江阳陡然感觉到一股大力,推着他站到地宫中央,而同一刻,腐龙终于撞破殿顶,破墙而入!
第129章 斩龙
腐龙冲入地宫时,带来大量的碎石,江阳立即召出岚生剑,以风法将落石吹得偏移一些,才没有直接被石块埋住。
但紧跟着,腐龙又以硕大的腐败龙躯横冲直撞过来,江阳在地面一个侧滚避过,并指拭过剑锋,剑锋上隐现出金紫的雷纹,他唤动雷法,在腐龙调转身形再一次向他袭来时,瞬间斩出数道剑气。
这剑气以凌厉的风为主体,却又夹杂着跃动的雷光,按理说,雷法天然克制这种怨气所成的僵尸鬼魅,江阳这一剑若是用来对付先前的怨鬼,怨鬼立即就得在雷光下魂飞魄散,可他此刻的对手是腐龙,蕴含风雷之力的剑招刚刚触及龙身,龙躯上便蓦然爆射出一股黑气,这枉死千年不见天日的怨气瞬间将雷光吞噬,云雾一样地环绕于龙身。
腐龙裹挟着滔天怨气,向江阳直冲过来,它巨大的身躯还未逼至身前,那阴冷刺骨的怨气就已经先一步将江阳包裹,像是之前那些被影响的鱼虾一样,他恍惚也感觉到了浓重的怨恨,但下一刻,他又蓦然醒神,晃晃脑袋,以雷光劈散周身的怨气,同时目光一扫,注意到附近一处倒塌的庭柱,他赶紧跑过去,躲到这庭柱下的空隙中,险之又险地避过腐龙这一击。
但这用于遮挡的庭柱却也在巨大的撞击下碎裂,而腐龙在空中一个盘旋,回转身体后,再一次向他俯冲过来。
江阳从碎裂的庭柱下跑开,他边跑边喊:“这根本打不过啊!”
雷法已经是他能使出的针对腐龙的最强招式了,其他能针对怨气的符咒他根本没有准备,而且即便有金光咒,江阳觉得也够呛能起效,腐龙身上的怨气太强了,根本已经不是普通的符咒能镇压驱散的。
“光用你现在会的法术当然不行,你得用刚刚学的那些。”男人悠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明明他和江阳一起在地宫中,但腐龙像是看不见他似的,只追着江阳。
刚刚学的那些……江阳默想着刚刚学到的那些法术招式,在腐龙即将逼近之际时,猛地转身,伸出左手。
无事发生。
腐龙猩红的瞳孔似乎疑惑地眨动了一下,下一刻,一记毫不留情的爪击狠狠袭来。
江阳险险地避过,他再次撒足狂奔,喊说:“这哪里学得会啊!”
“你不相信自己能学会,那自然是不可能学会。”男人说,“江阳,想想你第一次学游泳时的感觉,驭使水流,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第一次学游泳……江阳回忆了一下,什么都回忆不起来,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他四五岁就开始在江边下河玩了!
他一边焦急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腐龙又一次逼近了他,而他这回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躲避的障碍物,俨然已经被逼入绝境。
凌厉的爪风从后方掠来,江阳心中一横,抬剑挡住腐龙挥下的利爪,巨大的力道下,他并不硬抗,只剑势一转,借力矮身,从龙腹下灵活地滚过去,趁着腐龙尚未来得及回转巨大的身体的这一刹那,他努力去回忆游水时的感觉,再次试图唤动水流。
毫无动静,倒是“轰”一下,腐龙一记甩尾重重地砸来。
江阳此时已经来不及再躲避,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但预想中的巨大撞击却并未到来,再睁开眼时,看到站在他身前,神色有些无奈的男人。
腐龙粗壮的尾部悬停在他身后,自然不是腐龙主动停下,而是有一个巨大的水球包裹禁锢住了它,龙身在水球中游动,试图突破水球的封锁,但这水球似乎有着果冻一般的弹性,任凭腐龙在其中冲撞撕扯,水球顶多随之微微的变形,却在冲力撤去后依然完好无损。
江阳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男人走到他身后,以一个半环抱的姿势,抬起他的左手,带着江阳,将手贴上水球。
“感觉到了吗?”他在江阳耳旁说。
感觉到什么?江阳愣了愣,但他随即,似乎又有所感悟,他感觉到水在掌心下流动,生生不息,起起伏伏,犹如一种奇妙的脉动。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跟着这水流的脉动同步,恍惚间,他好像跟这些水流融为一体,他的灵魂与意识,都在水流的波涛中,载沉载浮。
“现在,尝试着唤动它们。”男人温和清朗的嗓音穿透识海的迷雾,照进江阳的意识中,他下意识地照做。
水流的流向微微转变,随着江阳的心念,流转变幻。
“很好。”男人耐心地指引,“让我们来学习进阶一点的用法。”
他再次握住江阳的手,带着其轻轻扬起手指,身前便蓦然掀起一股巨大的波涛,将刚刚冲破水球封锁的腐龙,重重砸退。
腐龙甩甩脑袋,猩红的眼睛一闪,正欲重整旗鼓再度来袭时,男人又带着江阳手腕一转,前方便又出现一道水幕,犹如金石般坚硬,腐龙撞上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接下来,他又带着江阳尝试了更多的水流的用法,变幻万千,时而柔和,时而又可怖,犹如翻涌的怒海,腐龙被围困在水流的攻势中,几乎不得寸进一步。
“自己试试看。”男人放开手,让江阳自己完全掌控水流。
江阳本以为会很难,毕竟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法术,但他唤动水流攻击变幻时,依然如先前一般轻松自然,全无学习凤火或剑道时的艰涩,一切都如臂使指,就仿佛本该如此。
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新的用法,像是洛景之前那样,将水流化作箭矢,疾射而出。
单个水箭不能对腐龙造成伤害,但这样密集的箭雨下,却也有些微箭矢穿过腐朽脱落的鳞片,钉进腐败的烂肉中。
江阳正新奇地实验着这新学的法术时,听到男人含笑的嗓音:“你做得很好。”
江阳有些得意,但他随即又意识到:“可这样还是无法打败它。”
水箭即便钉进腐龙的身体,造成些微的伤害,但又很快被龙身周围弥散的黑气补全,这是怨恨所成的怪物,怨恨不散,它的身躯就不会停止行动。
“不错。”男人说,“这种怨气所成的僵尸其实大部分身体都是怨气所幻化维持,受伤也很快会被补全,你需要找到怨气聚集的核心,将其一口气击溃。”
怨气聚集的核心……江阳在龙身上寻找着,在见到龙头顶上那本来断裂却被怨气所补全的魔化龙角时,顿悟道:“怨气的核心就是那双龙角!”
“正是如此。”男人轻轻颔首,他看着江阳,犹如一种温柔的鼓励,“去吧,该结束了。”
江阳点点头,他五指微张,引动巨量的湖水,从上方的破洞处灌入地宫,将此处化为翻涌的怒海,巨浪起伏,水流以巨大的冲势和力道,将腐龙不断压入深水之中,禁锢它的行动。
而与此同时,江阳踏浪而行,汹涌的浪涛在他脚下变得乖顺平和,载着他一路向前,又在来到腐龙身边时,蓦然涌起,他踩着浪尖,举剑跳至半空。
风在他周边聚集,雷光在剑身跃动,就在他将要举剑斩下之际,正被水流禁锢的腐龙似有所觉,抬起头,魔化的龙角上蓦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怨气,震退周边的浪涛,它巨嘴张开,喷吐出一道如有实质的粗壮黑雾。
江阳神色一变,却已经回转不及,被黑气直直地击中,在他要坠入下方的怒海时,却又有一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一只与腐龙分外相像,却又截然不同的青龙接住江阳,他的龙躯完好,龙角峥嵘,他从水中跃起,便像是父亲托举起幼崽,前辈寄托于后辈,他载着江阳,将其送到自己所能及的最高处。
江阳再一次跃下,他以风借势,以雷光开道,以滔天的浪涛为助力,斩破腐龙又一次喷吐出的怨气黑雾,剑芒犹如破晓的晨光,于这漫天黑暗中一闪,下一刻,风声飒然,雷光涌动,腐龙头顶的魔角顷刻间破碎爆散。
怨气狂涌,犹如濒临消散前最后不甘的哀鸣,龙宫结界受其冲击,再一次发出剧烈的震动。
震荡传导到地宫另一处,以火焰和水流交锋的陆时鸣和洛景动作齐齐一停,未等他们辨明这异动的来源,那摆放于石台上的天机镜,突然“哗啦”一声,化为无数破碎的裂片,散落于地面。
两人俱是一怔,天机镜这等先天至宝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震动就轻易损毁,他们同时意识到,天机镜早就毁坏了,他们先前看到的完好镜子是有人费了大力气将其重新拼贴粘合而成,却也只徒具其表,不过是些微的外力,便让其原形毕露。
震荡仍在加剧,跟先前都不同,这是龙宫结界即将破灭的征兆。
两人犹如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他们同时放弃了继续交手,没有人再去管那面破碎的镜子,他们一个朝前一个朝后,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地宫。
洛景不知去了哪里,陆时鸣却是直直地去那震荡的来处,他隐约在那里感觉到了凤翎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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