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山月
“迟灼,我痛。”季辰熙小声道。
在一开始迟灼还以为是季辰熙的精神域再次暴动,才产生了疼痛,后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那里太狭窄了,对方说的痛是被强行挤压的痛。
他安抚性地亲了亲季辰熙的耳垂,“我再放松点。”
此时此刻季辰熙有点同步他每次受伤时迟灼到底是何心情了。
这是放松不放松的事吗?
他将头埋在迟灼的胸口不说话了。
迟灼没有去催促季辰熙打开精神域,精神域本就是一种很私密的存在,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轻易打开,要不是担心光是这样无法梳理季辰熙那乱糟糟的精神域,迟灼都不会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他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银白的发丝,微凉的发丝带来的痒意并没有转移多少注意,那里的存在感还是太强了一点。
他探出精神力打算帮季辰熙再次查看一下精神域时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是十分顺畅的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其实季辰熙早就为他打开了精神域。
迟灼动容。
愚蠢的小猫也不怕这是坏人的苦肉计,就这么将自己最柔软脆弱的地方露了出来。
他将自己的意识完全的投入那个世界,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五颜六色充满糖果气息的糖果屋,粉紫色如同裹着棉花糖的梦幻树木,以着白色的猫猫头云朵,怎么会这么……可爱。
迟灼是真的有些被惊到了,他的精神域是供黑曼巴生长的荒野丛林,便下意识地觉得季辰熙的精神域会是一片雪山,毕竟对方的精神体是雪豹,但为什么最先看见的会是这样的地方。
迟灼的意识在进入季辰熙的精神域后就化作了一条黑色小蛇,形体为小蛇,他的感知力还是如人类时一般,他快速查看着周围,试图找到那个适合雪豹生长的雪山,结果便是瞧见了漫山遍野的粉紫色花朵,小玫瑰的精神域并没有栽种玫瑰,这似乎是不合理的。
迟灼用着小蛇的身体快速爬行着,这里充满了古怪,他从外感知到的精神域如同乱麻,内里的精神域就算不崩塌,也不可能这么安宁,但这里看起来竟是十分的稳定,且季辰熙的精神体去哪里了。
小蛇四处游走着,每次都会重新回到糖果屋外。
迟灼沉吟了片刻,选择了向糖果屋内部爬行,还没等他透过糖果的缝隙爬进去,那糖果制作的门就打开了,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奶团子,惊奇地看着地上的小蛇,那漂亮精致的容颜迟灼还真是不用多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漂亮的小孩用软乎乎粉嫩嫩的小手将他抱了起来,很高兴地转了一个圈,“蛇蛇!我的!!”
迟灼:“……?”
他很快就知道小宝贝误会了什么,第二性别大多数不是出生时就有的,很多都是后期分化,很明显此时的小殿下还没彻底分化,或许该说他已经拥有精神域,只是一直没有等来自己的精神体。
可惜的是迟灼并不是他的精神体。
迟灼不知道是哪里的开启出了问题,在这片精神域他真成了季辰熙的精神体,小孩能将它带出精神域,眼睛亮晶晶地将它捧给一个很像成年版季辰熙的女人看,那个女人知性优雅,漂亮得能让世间绝大多数东西都黯然失色,但迟灼从瞧见对方的第一眼起就不太喜欢,只因为这个女人看似温柔的目光中其实隐藏着深深的厌恶。
她在讨厌着自己的孩子。
小季辰熙就是个傻子,天天抱着条黑色小蛇一起玩一起睡觉,干着一点都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明明是只脾气很大的小野猫,但却把自己装得纯良得很,太装了,迟灼清醒地陪着小季辰熙长大,会在某人装过头时轻轻用尾巴拍一下对方的手背,提醒他注意把握分寸。
迟灼是有些不想提醒的,他早就看出了季辰熙强行将自己装成了另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是那个女人会喜欢的好孩子。
温柔,善良,柔软到就好像一团谁都能咬一口的奶团子。
看着就像小天使,实则却又是小恶魔,在装模作样一天后就开始与自己的小蛇抱怨。
已经长大许多的小季辰熙抱着小蛇道:“今天那个人好讨厌,不过我也给他挖了一个大坑,他后面肯定有苦头吃。对了,蛇蛇,你今天太凶了,把母亲都吓到了,万一她以为我和你一样凶怎么办。”
迟灼:“……”
这熊孩子谁爱要谁要吧,他为谁出气来着,还敢怪他。
就在迟灼要挣开小季辰熙独自去静静时,漂亮的小孩对着它的脑袋亲了一大口,“你好凶,不过我好喜欢,你居然会保护我诶。”
迟灼打算还是原谅小宝贝了,化作小蛇的他伸出蛇信子舔了舔季辰熙的脸以示亲昵。
小季辰熙咯咯笑个不停,“你是不是最爱我了。”
小蛇嘶嘶两声,算是回答,反正对方也听不懂。
躺在床上的季辰熙将小蛇举得更高了,夜色中漂亮的银发小孩将手中的小黑蛇反复端量着,随后抱进了怀里,如同抱着什么宝贝。
他用着轻快的语调道:“你都这么爱我,那为什么母亲却好像并不如我想的那般喜欢我。”
何止是没有那么喜欢,迟灼能清晰感受到有时那个女人的目光甚至称得上厌恶。
小蛇轻轻舔了舔小季辰熙的手指。
可怜的小玫瑰,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吧。
第111章 只想注视你
或许孩子对父母的喜爱是天生就具有的, 又或者越是得不到越是想拥有,季辰熙对母亲的认可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求,迟灼并不能感同身受, 却依旧站在了季辰熙身边,最起码他减少了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的次数,就算出现也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
隐藏野性对于猎食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不论他做什么, 都好像被季辰熙看见了, 小孩会因为它的让步而惊喜,惊喜之后却是有点难过。
小团子用手抚摸着黑色小蛇, “蛇蛇, 我好像让你受委屈了。”
小蛇舔了舔小季辰熙的手指,对方知道就好。
其实委屈不委屈的都是其次, 这种程度的装模作样算不得什么, 小孩能因此高兴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迟灼本以为小孩该对他这个善解人意的精神体一阵夸奖了,可对方竟是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其实你不用因为我委屈自己, 你是我的, 我应该保护你, 而不是让你为我退步, 我只是小小抱怨一下,你是听懂了吗?还是因为是精神体所以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愿来。”
可如果是这样,那他最亲近的玩伴就成了一种欺骗。
对方将不是玩伴, 精神的慰藉, 而是另一种自欺欺人。
迟灼本来是想让小孩高兴一点, 然而他从对方眼中看见的却是更沉重的忧伤。
漂亮的小孩有着一双清透漂亮的眸子, 但此时这双眼眸竟是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他似乎不仅没有安慰到小季辰熙, 还让对方更伤心了。
迟灼有些手足无措,具体体现便是小蛇笨拙地想要安慰季辰熙。
可季辰熙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他好像在看它,又完全没看它。
黑色小蛇胡乱爬行着,如同一个来回踱步的人,没一会它便毫不犹豫地向外爬行,跃出窗外。
暗夜的潜行者很快就回来了,它的嘴里叼着一朵开得极艳的火红玫瑰。
黑色的小蛇,艳丽的玫瑰,是黑与红,是画师最爱的色彩搭配,它存在的本身便是美。
小季辰熙已经换了一个姿态,于月光下垂眸沉思着什么。
此时的季辰熙连句少年都算不上,他是年幼的,是柔软的,是一个还需要大人引导保护的小孩,可这样的小孩身上竟是没有半点来自孩童的天真。
迟灼带回了一样并不珍贵的东西,一朵漂亮的玫瑰。
玫瑰庄园最不缺的便是玫瑰,可季辰熙在瞧见这朵玫瑰时竟是笑了起来。
人会自己安慰自己吗?小季辰熙不知道,但这个会在他怀疑不安时给他带花的小蛇,不论是不是受他本身的意志影响,他都觉得对方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
就算这个个体是受他所思所想控制又如何,谁说自己就不能安慰自己了。
小孩再一次恢复如常,姑且算是健康的成长着。
迟灼微微松了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奶团子太招人了,竟然还有人想要校园霸凌皇室,迟灼都要气笑了。
对此季辰熙漂亮的蓝色眼眸微微眯起,漾着浅浅笑意,瞧着就像一只看似慵懒实则随时准备猎食的猫科动物。
“挺有意思的,人都这么招待我了,我也总得回一个大礼,让我想了想,什么样的礼物才是对等的,一场意外?”
半响他又自顾自的一笑,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方才的决定,“太张扬了,要是刚好是那几个人出事,其他人很容易怀疑到我身上,或许我还能找到更加隐秘的方法。”
说着季辰熙摸了摸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蛇,手指轻柔地拂过对方的脑袋。
如果迟灼知道这是季辰熙被他母亲发现真面目的契机,他一定会阻止,可这世界上并没有早知道,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本就该发生的事。
当季辰熙被那个漂亮的女人一把推开,而那个女人口中不断重复着“你果然跟他一样”,和歇斯底里地让季辰熙滚时,迟灼就已经知道那让季辰熙精神域险些崩溃的东西是什么了。
本就有问题的精神域遇上精神反噬,那反噬自然是要疯狂寻找着弱点,将人连人带骨地“吃”掉。
因为被发现秘密,季辰熙肉眼可见的慌乱低迷下去,半大的小孩觉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可事实却是毫无和缓,厌恶的眼神再无遮挡,她歇斯底里,如同最后的期望也破碎了,快速的枯萎消败。
最终,他们迎来了那个女人死亡的消息。
这种郁结于心,日渐瘦弱,最后真正消亡于世间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好的死法,与其这样,迟灼觉得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
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失望。有了期待,才更加会被冷言冷语所打败,甚至被折磨到近乎绝望。
在那个女人真正闭上眼眸的时刻,她看向季辰熙的最后一眼也是厌恶的,好似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在厌恶他,她想逃离他,又或者逃离那个男人身边。
可她只是温室里一朵精美的花朵,一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小鸟,就算面前的空间再大,她也被困在囚笼之中,可现在她死了,她解脱了,如果死前最后看见的人不是季辰熙,她或许还会更高兴一点。
身体一点点抽条长大,半大的小孩终是化作了迟灼所熟悉的模样,只是他的神智依旧被困在了那一刻。
在这一刻迟灼也打破了小蛇的壁垒,以人身出现在季辰熙的精神域,他在拥有人身后,第一时间便是紧紧握住季辰熙的手想要将人的神智拉回来,可是没有用,不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季辰熙身体颤抖着,他无声告诉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就算在乎的人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很冷静,他不在意,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他越是想要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耳边越是一遍遍响起女人崩溃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他一样恶心。”
“你是他的孩子,你们果然是一样的,我竟会觉得你也是我的孩子,你会不同的,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可笑啊!”
别笑了,别笑了。
为什么会有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为什么优雅温柔的人会变成这样。
季辰熙心悸得厉害,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让他分不清幻象与现实。
“别哭了,母亲,我会成为你想要的模样。”季辰熙喃喃自语,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努力辨识着方向,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这个笑太勉强了,太僵硬了,就像天生不会笑的人强行勾起唇角一样,古怪,别扭,甚至是恐怖。
他的声音轻缓温柔,好似在哄受惊的小女孩,可他自己才如同真正受到惊吓的人,面色苍白,配上那头银白的发丝,就像马上要不堪重负的消失一般,浑身上下最重的颜色便是那双蓝得渗人的眸子,以及被他自己咬破的嘴唇。
血珠为他染上艳色,湛蓝的眼眸含着温柔与小心翼翼,但只要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其中满是死气沉沉,以及一触即碎的脆弱。
一旦真的“碎了”与之一同崩塌的绝对便是季辰熙的精神域。
“季辰熙!放松一点,没事的,没事,呼吸!”
迟灼抓着季辰熙的肩膀,眉头紧锁,语气严肃。
人现在压根就听不进去,迟灼算是知道季辰熙的脸为什么这么白了,重度窒息的症状可不就是皮肤苍白,口唇暗紫,唇上的血色让迟灼险些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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