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鸥岛
他看到了乐乐苍白毫无生气的脸，一瞬间心脏被紧紧揪住，他不管不顾地追上医生，“宝宝怎么了，他怎么了.......”
医生上了救护车便开始急救孩子，与此同时顾英羿也从公司赶了回来，他跟沈郁一并上了救护车。
沈郁捂着嘴，拼命压抑着哭声，医生在不停给乐乐做心肺复苏，乐乐小小的身体在医生手下是那么脆弱。
他不明白乐乐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
救护车一路疾驰到医院，孩子被推进急救室抢救，随着急救室的大门被关上，沈郁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他抓着顾英羿的衣服，泪眼婆娑一遍遍问顾英羿，“宝宝怎么了，我的、宝宝怎么了......”
顾英羿也不清楚，他在公司突然接到保姆的电话，说乐乐心脏骤停没了呼吸，已经叫了救护车，便立刻赶了回来。
沈郁情绪崩溃，他握了握沈郁发抖的手，安抚道：“乐乐一定会没事的。”
沈郁哭的喘不上气，顾英羿莫名心疼，知道他太过担心孩子，便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沈郁一直哭，滚烫的眼泪浸透了他胸口的西装。
赶来医院的还有沈朝，他有些胆战心惊地走到他们身边，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样了？”
顾英羿看到沈朝，下意识把沈郁从自己怀里推开，“孩子还在抢救。”
沈朝假意关心，拍了拍沈郁的肩膀：“小郁，乐乐一定会没事的。”
沈郁完全沉浸在担心乐乐的情绪中，寸步不离守在抢救室门口。
一个小时过去了。
沈郁心急如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趴在门上想往里面看。
又过了十五分钟，门终于开了。
沈郁立马打起精神，看向戴着口罩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郁一听到这个消息，双腿一软，眼前突然一黑昏了过去。
沈郁昏过去不久后，医生再次出来，并让顾英羿消毒后穿上无菌服进入手术室。
他告知顾英羿再抢救下去也是无用的了，孩子已经回天乏术，生命体征即将殆尽，仅剩下氧气瓶吊着最后一口气，就算有奇迹出现，孩子也熬不过感染风险。
乐乐面临的，只有死亡。
医生建议让孩子体面离开，让顾英羿做出抉择。
顾英羿握紧双拳，犹豫着迟迟做不出放弃的决定。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没见证他的长大，还没听过他开口说过第一句话。
他沉默半晌，随着乐乐身上所有的体征仪器都开始发出警报，他才艰难说出，“终止手术。”
随着他的话落下，医生慢慢拔掉了乐乐的面罩。
仪器最后响起心脏停止的滴滴警报声，顾英羿捏紧了拳头。
乐乐小小的身体被护士用白色床单盖住。
医生表情有些无奈道，“先生，请节哀。”
顾英羿不知该如何告知沈郁乐乐的消息。
沈郁醒了，一睁开眼就要找孩子。
他抓着顾英羿的手哭着问孩子怎么样了。
顾英羿说：“沈郁，乐乐走了。”
在管家奶奶去世的那天沈郁也听过同样的话，给管家奶奶做手术的医生也是这样的表情，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乐乐没有了，他的宝宝没有了。
这句话顿时抽空了沈郁浑身的力气，他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眼泪从无法聚焦的眼睛里一颗颗往下掉。
“不，郁郁不信，郁郁不信......”
宝宝不会像管家奶奶那样永远离开他的。
他给宝宝织的小袜子宝宝还没有穿过，明明宝宝做了心脏手术就可以健健康康的了，怎么会呢，不会的，一定是医生搞错了，他的乐乐不会没有的。
沈郁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拼命抓住顾英羿的手哀求，“求求你，再救救他，再救救他，一定可以救好他的......”
顾英羿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沈郁，乐乐太小，突发心脏病，已经没了。”
已经没了，没了......
这句话把沈郁心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也无情浇灭，他要冲出去找孩子，刚一起身只感觉气血猛地上涌，整个人昏倒了下去。
“沈郁！”
顾英羿接住了满脸眼泪昏到的沈郁，孩子骤然离世，纵使是顾英羿也不禁感到难过。
站在一旁的沈朝神色微动。
孩子的确抢救无效了，只不过沈朝临时给张成打了电话，让他去收买给乐乐抢的医生，隐瞒乐乐的真正死亡原因。
乐乐才不是什么病情恶化突发心脏病，是因为他喂的安眠药，等于是他间接造成了乐乐的意外。
这件事绝对不能被顾英羿知道。
沈郁昏睡了一天一夜，乐乐意外去世对他打击太大，他在睡梦中也在流泪，嘴里一直呓语乐乐的名字。
顾英羿站在沈郁床边，沈朝在他旁边。
他竟有些担心沈郁的想，孩子没了，他要是醒了又该有多难过。
可逝者已矣，乐乐的骨灰已经拿回来了，过两天就会被安葬在顾家陵园里。
沈郁的手指动了动，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缓慢睁开眼，眼睛因为哭太久，又肿又酸，涩感让他使劲眨了两下。
什么时间了，乐乐好像该喂奶了。
他睁着眼睛呆了几秒，看到顾英羿，侧着头问他：“宝宝呢，该喂奶了。”
顾英羿没说话，屋子里死一般沉默寂静。
沈朝一脸悲伤，上前握住沈郁的手安慰说：“小郁，我知道乐乐没了你很难过，别强撑着，想哭就哭吧。”
沈朝的话蓦地勾起沈郁痛苦的回忆。
他的宝宝已经死了。
他没有宝宝了。
沈郁突然表情痛苦，绝望又悲愤地抓着沈朝胳膊，像只失去幼崽悲伤愤怒的小兽，他恨恨地瞪着沈朝，眼泪止不住淌，声嘶力竭质问沈朝：“为什么要抱走我的宝宝！”
如果不是哥哥非要把乐乐抱走，他就会一直看在乐乐身边，乐乐说不定就不会出意外了。
失去孩子悲伤过度的沈郁，指甲用力剜在沈朝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沈朝被抓的连连呼痛，“好疼，小郁放开我......”
沈郁被一股大力推开倒回病床上，顾英羿把沈朝从沈郁手里解救了出来，沈朝捂着胳膊缩在顾英羿怀里啜泣，顾英羿护着沈朝，皱眉呵斥刚刚失去孩子极度悲伤的沈郁，“别胡闹！乐乐出了意外你哥也很难过，况且又不是你哥的错！”
沈郁泪眼朦胧摇着头，情绪激动，声嘶力竭，“就是哥哥！是哥哥抱走我的宝宝！”
顾英羿额角青筋直跳，他捏了捏作痛的眉心，对沈朝说：“你先回去吧，乐乐刚走，他现在情绪比较激动，你最近先别来看他了。”
“英羿，可是......”沈朝想说什么，顾英羿打断他，“先回去吧。”
顾英羿眉心隐隐作痛，沈朝不好再说什么，欲言又止地出了病房。
沈郁回了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佣人送的饭在门口放到凉也一口未动，沈郁不吃不喝，抱着乐乐小小的骨灰盒蜷缩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
他光着脚坐在靠窗的地板上，膝盖蜷起，怀里除了骨灰盒还有一堆乐乐的小玩具。
沈郁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哭的太久了，又长时间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他的视线都变得有些看不清事物。
他紧紧抱着骨灰盒，嘴里一直重复，“对不起、爸爸没用，是爸爸没有保护好宝宝......”
顾英羿回到家，见到佣人端着一口未动的饭菜从沈郁房间方向走过来，皱眉问：“他还是不吃不喝？”
佣人低着头回复：“小先生不愿意吃，也不出门，一直哭。”
顾英羿知道沈郁失去孩子一时难以从悲伤中走出来，只是不吃不喝怎么行，他那么瘦，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了。
他有些担心沈郁。
“我去看看他。”
顾英羿走到沈郁房间，犹豫了一下握住门把手，轻轻开了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将光亮一丝不透全部遮挡，沈郁瘦削的身体隐匿在黑暗里，想永远藏在这片黑暗中。
顾英羿打开了灯，看到了蜷缩在窗帘后面的沈郁。
他怀里抱着乐乐的骨灰盒，眼泪淌了一脸，几天不吃不喝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原本就瘦弱的身形此时看上去更加骨骼凸起，成人最小号的体恤穿在他身上都松垮的吓人。
骤然亮起的灯光没有将沈郁惊醒，他陷入一个悲伤的梦中，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嘴里呓语，“宝宝，我的宝宝没有了......”
顾英羿心口兀地一痛，这次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心疼沈郁。
他缓缓靠近沈郁，在他身边蹲下，不由自主用拇指轻轻擦掉他的眼泪，指腹触碰到的皮肤冰凉，也不知道沈郁在这个地方坐了多久。
他想把睡着的沈郁抱到床上好让他睡的舒服点，轻轻去抽他怀里的骨灰盒时，原本睡着的沈郁突然惊醒，睁着眼睛警惕地把骨灰盒从他手里夺了回来抱紧。
沈郁眯着模糊的视线辨认了几秒来人，才隐约看清是顾英羿。
他忽然用力推开顾英羿，顾英羿冷不丁被推了下，身体失去重心，踉跄着后退两步。
沈郁竖起浑身的尖刺，沙哑的嗓子没了平时里甜糯粘人的音调，此时像破了音的锣鼓对顾英羿大声嘶吼，“不要你！讨厌你！是你让哥哥抱走我的宝宝！”
“讨厌你！”沈郁死死瞪着顾英羿一遍遍重复，他的眼神里全是恨，再没有一点爱意。
第48章 “出去，郁郁讨厌你！讨厌你！”
那样冰冷充满恨意的眼神像根根锋利的小针直直扎进顾英羿心脏，带来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被他的眼神莫名激怒，顾英羿冷下脸呵斥，“乐乐身体本来就不好，出了意外大家都很难过，别没完没了了沈郁！”
话说完，顾英羿才意识到说重了。
果不其然，沈郁先是浑身狠狠怔了一下，然后开始止不住发抖，他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