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鸥岛
沈郁上完厕所出来,顾英羿还在原地,沈郁自己错开他,摸索着回了床上继续哄着怀里的枕头。
顾英羿望着他的背影,心脏开始钝痛,越来越疼到最后连呼吸都是牵扯着心肺是疼的,他掰断沈郁手指的画面历历在目,刚好不好就是他不久前握住沈郁手的那只。
第85章 钢笔扎穿手掌/沈郁不见了
顾英羿浑浑噩噩走出去,他不敢再呆在沈郁房间里,那样强烈的愧疚快要把他吞噬,他的脚步失去平稳,步伐踉跄回到书房。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沈郁不是一点两点残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称之为一个人。
曾经折断沈郁手指的那只右手哆嗦紧紧攥着,顾英羿身上微微颤抖,呼吸短促,他慢慢将手摊开,眼神晦暗不明盯着这只手看,
忽地,他一把拿起桌上的钢笔,左手胳膊青筋暴起,猛地把钢笔往自己手掌扎了下去。
只听见一声硬物钉在木桌上的声音,那钢笔竟是直接扎穿了顾英羿的掌心,笔尖钉在了桌上。
很疼,血流了一桌子,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染红弄脏,顾英羿抬起那只被钢笔扎穿的手垂在身侧,钢笔横穿他的掌心之间,血顺着笔尖滴在地上,洇湿脚下昂贵的地毯,渐渐晕开一大片殷红的血渍。
顾英羿仰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遮住自己双眼,嗓子里挤出苦涩的笑。
血还在继续淌,顾英羿任其流失,他沉浸在对沈郁愧疚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这点伤放在沈郁身上什么都不算,他对沈郁的伤害比这多了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刘助理赶来别墅给顾英羿送资料,他提前给顾英羿打了电话但是顾英羿没接,他也没多想,便直接过来了。
一走进客厅,他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笑语吟吟的沈郁,沈郁一脸慈爱,像是怀里哄的真的是个孩子。
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郁的精神不对劲,没人会把一个破枕头当成孩子这般呵护。
以前他来送文件,顾英羿都会在沈郁旁边,今天却没在。
刘助理收回目光,拿着资料往顾英羿书房走,刚走到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门缝里渗出来。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敲了敲门。
“顾总。”
没人应答。
刘助理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他直接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门一开,刚刚那股还很淡的血腥味顿时浓郁起来,书房里没开大灯,只有办公桌前一盏昏黄的台灯开着照明,那点光亮不足以照亮整个书房,却让刘助理看到了躺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的顾英羿。
他一把打开灯,书房里的景象霎时明亮。
只见顾英羿面前的桌子上全是还未干涸的血,椅子下面的灰色地毯被洇湿出一大块暗红印记。
那片印记上还有血往下滴,刘助理抬头一看,顿时魂吓到了半截,顾英羿垂着的手掌中间插着一根钢笔,血正是从他的伤口流出来的。
顾英羿气息虚弱,眉眼低垂,脸色惨白,他看到刘助理进来,苦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刘助理说,“当时掰断他手指的时候,他一定比我现在疼多了……”
刘助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忙掏出手机想打个救护车送顾英羿去医院,没想到顾英羿却是艰难从椅子上坐起身,声音沙哑道:“不去医院,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顾总......”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刘助理想说,你的伤不去医院处理不行,但顾英羿坚持不去,刘助理只好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家庭医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当即给顾英羿手上的伤做了应急处理。
医生建议顾英羿去医院,因为他的伤虽然没伤到骨头,却是从骨头和肌肉之间扎穿了手掌,不好好处理恐怕以后这只手都没办法恢复灵活,甚至影响到日常生活。
刘助理也正欲开口劝他,顾英羿却是苍白着脸看着被包扎起来的手掌无所谓的笑了笑,“无碍。”
废了就废了,这么点程度连沈郁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家庭医生给顾英羿开了点药,让他按时服用,注意不要碰水发炎,一周后他会再来给顾英羿检查一下,要是恢复的不好,就需要去医院了。
顾英羿有些乏了,他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刘助理送家庭医生出去,送完医生他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前不久坐在沙发上的沈郁不见了,家庭医生来的时候他还在,就在医生给顾英羿处理伤口后,人不见了。
他先在别墅里搜寻了一圈,又去沈郁的卧室结果都没看到人他才把这件事告诉顾英羿。
家庭医生来的时候他们都着急顾英羿的伤,没人注意大门有没有关。
而新的别墅里顾英羿只留了一个做饭打扫的阿姨,阿姨当时恰好在后院除草。
顾英羿不顾自己的伤,当即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查别墅的监控,果然,在家庭医生和刘助理进门后,沈郁坐在沙发上侧着耳朵听着的他们脚步,等他们进了顾英羿房间,便抱着破枕头,手里拿着导盲杖摸索着出了大门。
导盲杖是顾英羿昨天才让佣人给他买回来的。
虽然看不见,但他走的步子很明显有些着急,像是有很大的决心要离开这里似的。
家庭医生给他处理伤来回不过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沈郁眼睛看不见,不可能走远。
顾英羿盯着监控中的画面,吩咐助理:“他看不见,一定没走远,立刻让人在附近仔细找。”
“好。”刘助理应下。
顾英羿也没有打算休息的意思,他匆匆套上衣服,面色憔悴,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这附近离市区还有一小段距离,光是靠走路过去不太现实,所以沈郁很有可能还在这周围没走远。
顾英羿把车开的很慢,眼睛不停在路边周围搜寻沈郁的身影,现在是上午十点多,距离沈郁从别墅离开差不多两个小时。
他的心紧紧悬着,握住方向盘的手汗湿了一片,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破裂,鲜血渗红了绷带。
他在周围找了半个小时,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都不见沈郁,顾英羿更加担心紧张了,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究竟能去哪儿呢。
而且这附近的住户也不多,人流也没多少,属于一个比较安静的住宅区。
顾英羿走了一个刚刚没走过的路,路的尽头车子开不进去,路边有老人在下棋,顾英羿停车下去,向他们打听沈郁,“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怀里抱着红色枕头,大概这么高,很瘦,眼睛看不见的omega?”
顾英羿比划了一下,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推了推老花镜,回忆道,“好像还真有,我记得他从那,然后往那里面走了。”
老人往左边指了指,顾英羿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后便匆匆去找沈郁了。
老人指的方向是个小道,车子开不进去,顾英羿步行往里走,越往里面越荒凉,顾英羿走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沈郁,倒是看到了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工地尘土飞扬,周围被铁皮板隔住了,而小路正好通到这里便没了。
顾英羿也是搞建筑的,他对当年的一个工地事件有印象,据说是因为承包商偷工减料,在部分承重的位置偷减,导致工人在工作时发生坍塌意外,之后那个工地就被停了。
看着附近的荒草,停工时间不短,刚好可以和那个工地对上。
岁月侵蚀着本就脆弱的残垣断壁,天空阴沉下来,乌云笼罩头顶,树叶簌簌作响,要下雨了。
顾英羿甚至感觉那残壁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塌。
工地旁边插一个年代久远的警示牌,褪色的红字警告请勿靠近,顾英羿在告示牌的旁边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兔子拖鞋。
这下顾英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有犹豫,立刻冲进去寻找沈郁。
“沈郁!”一边搜寻沈郁的身影,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天空已经有雨点往下落了,风也越来越大,刮的周围铁皮哗哗作响。
他的声音被铁皮的噪音掩盖,顾英羿急得手心直冒汗。
终于,他在一楼的一幅沉重墙后面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背影,找到人,顾英羿松了口气,大步过去把人抱进怀里。
沈郁被吓了一跳,胡乱挣扎着,周围的声音好大,也很嘈杂,风声卷着哗啦啦响的铁皮,让他不敢再行动一步。
“不怕,是我,是我。”
顾英羿尽量安抚他想带他走,但沈郁瑟缩在地上不肯起来,用力蹬着他,不让他碰,惊惧的哭着喊梁睿哲的名字,“睿哲,睿哲。”
风声呼啸,卷着豆大的雨点灌入工地,打在他们身上,周围铁皮被风掀了起来,往沈郁的位置砸了过来。
顾英羿眼疾手快,当即把沈郁抱起来躲开了那块铁皮。
眼看着暴雨就要下了,这里随时可能坍塌,不能在这待下去。
沈郁被吓的不轻,这样嘈杂震耳欲聋的声音把他脑海深处的恐惧无限放大,脸上一点血色没有,怀里的枕头不见了,还落在刚刚铁皮砸的位置,他顿时慌了神,用力推开顾英羿,跪在地上摸索。
“宝宝,宝宝。”
顾英羿被沈郁推了个措手不及,踉跄着后退两步,等他再朝沈郁看去,就看到他身边的一堵墙摇摇欲坠晃了两下,接着直直朝沈郁倒了下去。
“沈郁!”
第86章 “你那么傻,又怎么会去害人,是我错了…”
身体被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头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重物坍塌在地,掀起了一片尘土。
待尘土散去,只见刚刚两人待的地方被一堵倒塌粉碎的墙壁结结实实砸了正着。
碎石残壁把两人埋在里面,好在这堵墙偷工减料,加上年代的摧残,砸在身上便轻易碎裂开了,给他们稍微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毕竟是一堵墙,仍把他们砸的不轻,顾英羿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护在怀里的沈郁,沈郁后脑勺似乎磕到了哪里,他的手上摸到了温热的液体,顾英羿顿时紧张地问他,“郁郁,你哪里受伤没?”
沈郁没说话,观察了一会发现他除了被吓到脸色惨白有些恍惚之外,身上没什么大伤,就是后脑勺应该是被磕破皮了,有些流血。
他松了口气。
沈郁没什么事,顾英羿就不太妙了。
他为了护沈郁,右手胳膊被墙上的钢筋生生扎穿,估计是伤到了骨头,因为他丝毫不能动弹。
血从伤口渗出来,把沈郁胸口染红一片,顾英羿的脸色极为难看,肉眼可见的褪去本就不多的血色,额头一片冷汗。
他试着动了两下,胳膊被钢筋扎穿直接将他固定在了原地,动一分都困难,他喘着粗气,嘴唇发白。
怀里的人还在瑟瑟发抖,像被吓掉了半条魂,顾英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去安抚沈郁,“郁郁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沈郁说不出话来,惨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身子抖个不停,死死抓着怀里的枕头,空洞的眼睛里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暴雨倾盆而下,他和沈郁很快被淋湿,沈郁身上的温度在持续下降,他们被水泥块压的无法动弹,顾英羿担心沈郁身体受不了,咬着牙不顾右胳膊的伤,试着用左手去够口袋里的手机,但他快要把骨头扯裂了也无法够到。
雨水顺着顾英羿棱角锋利的下颚线滴落在被他护在身下的沈郁脸上,他深呼了一口气,“郁郁,别怕,听我说好不好。”
沈郁黑长的睫毛抖个不停,没有做出反应。
伤口失血过多让顾英羿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说话变得艰难,“你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我们和宝宝才能出去。”
沈郁像是被抽走魂魄,木然的像个木偶。
顾英羿盯着他失神的眼睛看,忽地,他只感觉鼻子一酸,无力感袭上心头,他想,他可能今天要死这了。
他把脸埋在沈郁脖颈,滚烫的眼泪混着雨水落在沈郁冰凉的皮肤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被蒙蔽了双眼,把你哥当成你,还对你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对你的感情,是我...亲手伤害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说到后面,他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