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前来服侍,丰成煜便脱下了大衣叫给佣人, 自然地在空位上落座,坐在了秦宝的右手边。

秦宝蹙眉,他还以为这个位置是给谁留的, 怎么是给丰成煜?

不过丰家的几位长辈都在一桌,两家人的关系的确也很亲近, 会这么安排不奇怪了。

丰成煜到了,秦宝的生日宴会便多了些谈资。

长辈们先问了一些秦宝的近况, 问他的大学生活, 然后话题便围绕丰成煜开展。先是聊那一场森林火灾, 冬季的山火高发, 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火灾发生, 这一次却格外严重。

外公道:“我听说昨晚已经烧到了启南境内,怎么防火线没起作用?”

“夏天降雨少,秋冬季植被就比往年要干燥,再加上部分树木油脂多,火势蔓延起来就很迅速。”丰成煜答,“光靠防火隔离带确实有些吃力了,今天凌晨已经挖了防火沟,使用人工降雨,现在已经灭得差不多了。”

“当地政府处理滞后,响应不够快。”老爷子说,“不知道人员伤亡情况如何?”

丰成煜说:“都是无人区,暂未发现人员伤亡,不过消防员和参与救灾的军人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另外有不少野生动物伤亡,还有一些受惊后往启南山区流窜。”

桌子对面的林教授道:“我记得那里有不少重点保护动物。”

丰成煜回答母亲:“已知登记的就有50种。”

秦宝知道丰成煜称为联盟议员后一直致力于促进环保与动保的完善,模糊地知道他主张“以疏代堵”,就像之前在春山保护区划出公众滑雪场那样。听到这里他还能勉强听得懂,等他们再聊起其它的内容他就云里雾里了。

一群联盟政界与商界的人士聊起天,直叫人想打瞌睡。

秦宝默默吃菜,注意力被丰成煜放在桌面的一只手上。

那手很大,肤色白皙骨节分明,手指非常修长,很性感。

手腕上仍戴着那块深蓝色的、功能变态的腕表,衬衣的袖口干净整洁,不似上次见面那样随意地挽起来,而是扣得服帖。

几年不见,更成熟了。

禁欲感朴面而来。

令人想把他……弄乱。

秦宝脸上刚褪去的温度又热起来了,于是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小宝怎么喝闷酒?”外婆是一直关注着亲孙的,慈爱地提议,“喝醉的话头会痛的,让人给你换饮料吧。”

说着就要叫人,丰成煜抢先一步道:“我来。”他接过新杯子,转头问秦宝,语气温和,“想喝什么?”

桌上的人便又再次盯着他们了。

秦宝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喝酒就好,不想喝饮料。”

“好。”丰成煜便拿过他的酒杯,重新替他满上。

“谢谢。”秦宝接了。

两人指尖相触,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秦宝别开脸,没多久将这一杯也一饮而尽。

餐桌上的话题还在继续,已经来到了外公今年新拍出的一幅画上,那画被邻国首富以天价买了去,外公有意将卖画所得作为善款用以火灾后替动物们重建家园。

外公以前也做慈善,但从来没有这么大手笔,平常秦宝也没见他怎么关心野生动物。

丰成煜站起来举杯致谢,外公还把脸笑成了一朵花:“见外了,我们这些老人现在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在这些方面尽点绵薄之力,希望灾区尽快恢复如常,也希望你一切顺利。”

众人一齐举杯,连秦老爷子也笑呵呵的。

秦宝再喝了一杯,余光瞥见丰成煜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顺着动作咽下,竟然好像燥了自己的喉。

秦宝今天不是没有准备的。

不喜欢被人钓着,有一些话他预备了几年,打算趁这一次要开门见山地甩出去。

这个人对丰楚说不打算找未成年,如果谁要追他,就得等成年了再说,意欲不明。这个人不主动,却每次都给回应,总送一些莫名其妙,不署名却指代感强烈的花。

所以,所有的这些到底是有意无意?

如果无意,能不能别这样不远不近地钓着人。

如果有意……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到底是需要走程序,还是可以直接谈?

宴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作为主角,秦宝忽然感觉好没意思,有点闷,便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丰成煜低声问:“去哪?”

就像随时都被关注着似的,秦宝怔了怔:“吹风。”

*

来到室外,秦宝找了一处无人的阳台。

那股若有似无的Alpha气息淡去了,呼吸着十一月底冰冷的空气,心里的焦躁感觉也平息了不少。

他拿出一支烟点了,轻轻咬破爆珠,再深深地吸上一口。

“宝哥。”

背后有人喊。

单一可也偷溜了出来,冷着张故作成熟的脸,这回她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长睫毛,两只眼睛的假睫毛像扇子似的,夸张到能直接上秀场。

“我哥今早让给你的。”单一可摸出张纸,“刚我爸在,不好直接给你。”

秦宝接过来一看,是张摩托车锦标赛的门票。

可以啊单一鸣。

“你哥人呢?”

“他在外边转了一圈,见这里人多和我爸闹起来不好看,你又没有空,他就先走了。”

所以还是来了吗?

秦宝满意地将门票揣进口袋,打算一会儿给单一鸣回电话,对单一可说:“谢了。”

单一可却不走:“宝哥,还有没有烟?给我一根。”

秦宝:“没有。”

单一可也不强求:“切。”还翻个白眼,“你也和那些大人一样了。”

秦宝才不管小鬼的想法,自顾自意倚着石栏杆继续眺望远方,单一鸣不在,他就算不能替单一鸣做个好榜样,也该勉强像个哥哥。

今年的初雪来得早一些,树木与建筑上都堆了薄薄的一层雪。

一支烟刚抽到一半,身边就又来人了,秦宝以为又是单一可来讨烟,烦躁地转过去,谁知来人竟然是丰成煜。

丰成煜站在他旁边:“我还以为你不会抽烟。”

他怎么也出来了?

秦宝的心跳不争气地漏掉一拍,丰成煜就似笑非笑地问:“不怕爷爷看到?”

如果说刚才的丰成煜成熟得很陌生,那么现在的丰成煜就恢复成了那个送来一大箱太妃糖逗弄他的人,那个每次都匿名送花的闷骚的人。

又开始钓了。

秦宝见招拆招,微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雾:“抽烟……爷爷管不着了。我成年了,当然想抽就抽了。”

钓嘛,有来有往才有意思。

丰成煜却一点也不显生分,伸手从他手里夺下烟,直接把烟头按在石栏的积雪上:“心情不好?”

烟灭了,被扔进了垃圾桶,白雪上留下一小块痕迹。

秦宝忽然有点恼:“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你又不是我的Alpha。”

要管,至少有点名正言顺的身份,这样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丰成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你的耳朵为什么红了?”

秦宝明知不可上当,面上还是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烧得比刚才要厉害得多。他下意识摸了耳朵,看到丰成煜戏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诓他的。

他暴躁道:“我才没有。”

丰成煜就背靠石栏,低低笑出了声,胸腔都在震动:“没有,要不要去那边照照镜子?”

不远处就是走廊。

走廊的墙壁上并列着一排装饰用的小圆镜,只要秦宝走过去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就能把谎言拆穿得彻底。

他才不去。

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很成熟,却在对方面前一再降智。

这个家伙还真是两面派,当着那些长辈一套,背着又是一套。

腹诽归腹诽,再暴露下去就连底裤都没有了,秦宝干脆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又怎么样?我酒喝多了就上脸行不行?”

话一出口简直想吞回去。

因为丰成煜下一句更超过:“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

而他脱口而出的是:“我才没有一直看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没谈呢,他们这对话就像打情骂俏似的,小学鸡到秦宝都不知道要怎么接。

他真恼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丰成煜理所当然地答道:“我的确是在看你。”

丰成煜答得好自然,好正经,好像只是承认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如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允许这样越界的关系。

甚至,他还抬手碰了下秦宝的脸:“你成年了。”

秦宝:“……”

是啊,成年了,那又怎么样?

总不可能还真要我来追你?

正欲说下一句,忽然来了个服务生:“小秦先生,刚有人给您送来一份生日礼物,我帮您放楼下了。”

秦宝:“是谁送的?人呢?”

这个时间了,谁还会送礼物来?

来人回答:“已经走了,是个长得挺高的Alpha,留名说是许棠舟。”

秦宝若有所思,他猜到送礼物的人是谁了,许棠舟说自己来不了,会请他哥哥把礼物带来。对方可能是不想打扰,所以才送了东西就走。

来人又说:“另外,老爷子请您准备回去切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