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姬花
石野怎么说都不肯洗,江池骋只能先把空调温度调高, 然后把他淋湿的衣服脱掉。
石野刚躺床上安静没有一分钟, 又猛地爬起来:“不行, 我不能睡,我还没给小麦打电话,现在几点了, 打晚了她肯定得生气。”
他看到江池骋站在屋中央收拾他脱下来的衣服,手指压了压太阳穴,说:“江池骋, 你给我把手机拿过来啊。”
屋里没开灯, 江池骋只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他看着石野, 一动没动。
石野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她拒绝我了,我忘了。”随后又倒下,静静的,慢吞吞的,把自己蜷成一团。
江池骋无数宽慰的话想说说不出,全堵在喉咙里,心揪成一团。
他扔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床边蹲下,冰凉的手指刮过他肿烫的眼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许是凉凉的很舒服,石野抓着他手,放到脸颊下面,红肿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眨着,哽咽着说。
“她说……我的喜欢太多了,六分是刚刚好,我说,我可以克制呀,我努力克制一下我的喜欢,你不想和我玩的时候,我不会烦你的呀,可她就是不愿意,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就求求她,问她三天行不行,三天太多了一天也行,她都不答应,你知道吗,我那么喜欢她,她说什么我都可以改呀,我什么都可以顺着她来,她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她是不是,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他像是委屈到了极点,一下子失了声,眼泪啪嗒啪嗒全掉进江池骋的掌心里,烫得他掌心发抖。
江池骋另一手擦他的眼泪,心疼得像被撕成两半儿,小声说:“别哭了……”
“她不是这样的……”
石野吸了吸鼻涕,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停摇头。
“她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儿的,每次看到我,眼睛都睁得圆圆的,大大的,像看到什么惊喜一样,下一秒就朝我走过来,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先塞一口清淡的,再塞一口咸的,最后塞一口辣的,把嘴里撑得满满地才开始嚼,像个小仓鼠一样,特别可爱,一块儿逛街的时候,我不会说话,她就喋喋不休地跟我聊,告诉我她的朋友,她的学校,她的父母,对我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她的眼睛里像装着雷达一样,总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一面,并且毫不吝啬地分享给我,她特别勇敢,一点儿都不害怕调戏她的alpha,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她撒娇的时候更可爱,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算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了……”
石野固执地说着小麦的好,眼睛里像发着光一样,他觉得如果真让他说,他能把小麦的好说上三晚上。
江池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床,具体在哪里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身体离得他特别近,近到石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洒在脸上,还有飘散在空中的,淡淡的香气。
他两只手捧起他的脸颊,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轻轻揉他哭肿的眼皮,嗓音有些干涩发哑:“所以你才跟她表白,对吗?”
他揉得很舒服,石野没有一点儿防备地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说:“我害怕她被别人抢走,因为我觉得,我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想到什么,忽得脸又皱成一团,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是今天,她说和我在一起是种麻烦,说我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不需要的东西,还说,如果我愿意,她可以把我当成根□□……”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像掏空了心血,哭得快喘不上气儿来。
“所以,你会觉得她以前都是装的,是为了玩弄你的感情,现在露出真面目来,是因为玩儿腻了吗?会不会?”
捧在他脸上的手有些用力,把他的脸都捏变了形,擦他眼泪的动作也变得急躁起来,像砂纸打磨一样,擦得他眼角发疼。
石野开始扒他的手,疼痛让他哭得更厉害了,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儿去。
刚才还温柔哄他的江池骋,这会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动作粗暴地直接拿掌心捂住他哭个不停的嘴。
“别哭了!回答我!”
他声线紧绷到颤抖。
这招对付他很管用,石野哭不出来,抽了几口气,眼泪也就慢慢止住了,只有肩膀还随着抽气,一抖一抖的。
江池骋这才松开手,掌心沾满晶莹的泪水和唾液,他满不在乎擦在了床单上。
石野半睁着朦胧的眼睛,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好久,眉心轻微地皱一下,露出茫然的神情,极小声说:“江池骋…其实我觉得,我觉得…她不是小麦……”
寂静的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其实是三胞胎啊……江池骋…?”
石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找不着江池骋在哪儿了,只闻到房间内突然浓郁起来的花香,还有窗外雨水哗啦啦的声响,等了不到半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
“小野哥。”
是小麦的声音。
石野快要睡迷糊的脑子一激灵,睁开眼睛,一片黑咕隆咚的,只看到身前人模糊的长发,看不清眉眼。
“小野哥……”
小麦嗓音软软的,凑近了他,柔软的长发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香香的,石野迷迷瞪瞪的,有点惊讶:“小麦,你怎么在我家……”
“我爱你。”
石野脑子慢了不止半拍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堵住了嘴唇。
浓郁的花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纠缠的两人紧紧包裹在内。
小麦吻得十分用力,甚至有点儿凶狠,手撑着他的后颈,不给他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血肉融入他的骨血。
尖利的獠牙划破了他的舌头,带出丝丝血腥味儿,疼痛刺着他的神经,又很快被吮得发麻。
石野还不会换气儿,被他亲得大脑缺氧,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手臂还紧紧环着他腰,不愿意松手。
小麦觉察到他状态,粗喘着放开他。
石野咳嗽了两下,整个人如同濒死又入水的鱼,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木讷地张大嘴巴,晶莹顺着嘴角滑进脖子,他合上嘴,搂在他腰上的手抬起,放在她后脑勺上往下压。
他已经完全被亲迷糊了,一点儿脑子都不剩下,全凭着对人喜欢的本能,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
石野鼻尖凑到他滚烫的后颈,深深吸一口那从肌肤里散发出来的,属于小麦的香气。
“小麦,你的信息素,好香啊……”
江池骋从骨头到肉都瞬间绷紧。
这种话落在alpha耳朵里,和求爱没有任何区别。
从他忍不住释放出信息素开始,抑制剂的效果就开始慢慢减退,到现在,他残存的理智,只剩下一根紧绷的,细细的弦。
“小野哥喜欢这个香味儿吗?”
“特别喜欢。”
“可是小野哥身上还有其他alpha的臭味儿,我不喜欢,怎么办啊?”
石野缓缓瞪大眼睛:“怎么办,我去洗澡……”
他手肘刚撑起上身,还没坐起来,就被江池骋又拽倒下。
他贴在他耳朵边,极尽诱哄地说:“我标记一下,让小野哥身上也香喷喷的,好不好?”
石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脑子转不过来,所有的话拼在他脑子里只剩下几个词。
小麦,omega,标记,alpha,香喷喷。
omega的声音那么软那么好听,石野就算觉得不对劲儿,也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好。”
他学着那些小动作片儿上AO标记时的样子,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趴好,低头露出脖子,没有一点儿危险意识地闭上眼睛。
“标记我吧。”
他完全不懂这句话对alpha是多大的诱惑。
江池骋听到脑子里嘣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彻底断开,像揭开了最后一张纱布,所有压抑在深渊之下的痛苦,伴着炸开的信息素,汹汹反扑,在一瞬间吞噬掉他的全部理智。
后颈像埋了一块儿烧红的铁块儿,烫得他浑身发抖,满脑子叫嚣着咬下去,快咬下去,只要咬穿他的腺体,就会得到安抚,就不会再有痛苦,也不用再担心他离开,什么都不用怕了。
江池骋衔住那块儿光滑的颈肉,舌头舔了舔,然后迫不及待张开獠牙。
等石野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晚了,獠牙刺破肌肤时,他闷哼一声,忍住逃跑的冲动,手指抓住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
江池骋却愣住,趴在他后背,一动不动,安抚信息素呢?在哪?
他以为是自己咬得不够深,于是又用力,将獠牙刺得更深,可他依旧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流进嘴巴里的味道,只是咸腥的血而已。
“小麦,有点儿疼……”
身下传出的声音在发抖,照石野对小麦的纵容程度,如果不是忍耐到极限,是不会出声的。
可江池骋现在一点儿怜惜之意都没有,他十分委屈,甚至有点儿生气。
他催促般亲吻他的耳朵:“小野哥,快点儿给我吧,我好疼,疼得快受不了了。”
石野从剧痛中抽回神,问:“你想要什么?”
“信息素。”
“我没有这个。”
江池骋一听就生气了:“你有,你肯定有,你就是舍不得给我,你不是说了喜欢我吗?你明明可以安抚我的,为什么连这些都不给我?”
石野无力摇头:“我没有,真的没有。”
江池骋不信,他不给他,他就自己找。
他一手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另一手压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片后颈都暴露出来,目光逡巡了一会儿,落在偏上一点的位置,又咬下去。
这回石野全身都抖了一下,他努力想忍,可疼痛中,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浑身像被撕裂开一样。
小麦还不死心,拇指又摩挲着偏左一点的位置,石野心底腾起浓浓的恐惧,再也无法忍受,挣扎起来:“够了,够了,别再咬了!”
江池骋两次都没找到,整个人已经被恐惧笼罩住,他发抖的声音带了哭腔:“最后一次,小野哥,就再试最后一次,求你了。”
石野咽了口口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江池骋无视他的拒绝,坐在他拧动的腰身上,俯下身,又一次把獠牙咬进去,这次咬得比之前还要狠,还要深,身下人渐渐失去了反抗。
好久,江池骋才松开他,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满脸,看着身下人脖子上糊满的血,怔怔地喃喃:“没有……?”
他晃了晃他:“小野哥……怎么,怎么没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置身于无尽的黑暗,四周寂静无声,恐惧如潮水蔓延上来,没有得到安抚信息素,他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异常困难。
他慌乱地钻进身下人怀里,小声哀求:“抱着我,你抱着我。”
第32章 被骚扰
石野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宿醉醒来的脑袋又胀又疼,浑身不知怎得也像散了架,只有下腹处像被裹在了软绵绵的云朵里, 舒服得简直诡异。
哭了一晚上的眼皮肿得不像话,他全部睁开才露出一道缝儿。
石野朝下一看, 看到一颗金色的脑袋。
果然诡异。
石野又闭上眼睛, 喃喃了句:“操,怎么梦这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