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姬花
第58章 心虚了
房子的密码没换, 石野挂断电话就进了门,他早就适应了沉香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浓度很高或者被标记后, 才能分辨出那股香味儿,他现在什么都没闻到, 也分不清到底是浓度太低, 还是没有。
他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客厅的陈设和他刚走时一模一样,像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很干净没有落灰尘,拉开冰箱, 里面放着些新鲜蔬菜和肉类,不像没人住。
石野稍宽一口气, 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猛转头望向玄关, 垂在身侧的手又紧绷起来。
门从外推开, 来人不是江池骋, 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阿姨,身上穿着某家政的工作服。
阿姨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看到石野很惊讶:“哎呀,我来打扫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 你就是户主吗?”
石野愣了一下, 很快回神:“哦,我是他朋友, 你刚才说头一回?”
“对啊,你是来找他的吧,哎呀你们约好没有啊,没约好可别在这儿等了,这户主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几个月了都不回来,听说还是租的房子,这一个月一个月的,钱哗哗往外拿也不住,图什么啊。”
阿姨进门换上鞋套,提着塑料袋轻车熟路打开冰箱,把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又从塑料袋里拿出新买的蔬菜水果之类都放进冰箱。
石野皱眉:“这是干什么?”
“这是户主的要求,隔三天来一趟,除了打扫卫生每次还要买菜,也没说买啥样的,就随便买呗,结果买了他也不吃,不知道咋想的,这菜还没坏呢,扔了多可惜。”
“他还说别的了吗?”
“别的…哦,还有更奇怪的,他不让把东西摆的太整齐,也不让把玻璃擦得太干净,可他又不在,每次都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给的钱还不比人家少,不知道咋想的。”
石野隐约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脸色又青又白。
刚才电话里,他问他还在住吗,他轻快地回了声住,可显然他早就不住了,这么做无非是伪装在住。
他为什么伪装,伪装给谁看。
答案显而易见。
石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不停深呼吸才压住心里的怒火,心底深处蔓延出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慌张。
阿姨打扫完临走时,还劝他别等了,石野跟她解释自己已经同人约好了,阿姨才离开。
江池骋来时,已经快到十一点,按照南城到元城的距离,这个点儿差不多。
他推开门时,石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仔细看会发现他肩背紧绷,动作僵硬,神情木讷,眼睛盯着电视,实际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野哥!”
江池骋没注意那么多,看到石野,将近七天的分别让想念在这刻霸占了他的理智,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脖颈里猛嗅。
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冰得石野一激灵,回过神来,撑在沙发上的五指紧了又紧,绕在舌尖儿的话咽回去,抿紧了唇。
终身标记无论是对alpha还是对omega来说,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自从给出终身标记后,江池骋整颗心都挂在了这人儿身上,他本以为自己能像从前一样和他装兄弟装得天衣无缝,可生理上的依赖和占有欲,让他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无法自拔地想要索要更多。
他极度渴望在石野身上找到自己打下的标签,可哪怕是终身标记,能在beta身上维持七天已经是最多最多了,他什么都没闻到。
这让他产生无比巨大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的beta好像随时随地会被人抢走。
江池骋不由自主搂得他越来越紧,鼻尖嗅着嗅着凑到了他的后颈,嘴唇轻蹭了两下,克制不住地张开獠牙。
“你在闻什么?”石野冷不丁问了句。
江池骋浑身微不可查地一抖,手臂没松,獠牙离开他脆弱的后颈,改为额头抵着他肩膀,瓮声瓮气的:“太久没见了,有点儿想。”
石野深吸口气:“你想勒死我吗?”
江池骋力道稍松,还是没放手:“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石野忍了又忍:“起开!!”
他极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他。
江池骋被推下沙发,往后踉跄了两步,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石野双目微红,看着这张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里卡了刀片儿似的,到嘴边儿的质问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夸张,低下头,五指缓慢插入头发,哑声说:“我心情不太好。”
江池骋有点无措:“你和我姐……”
石野打断他:“有酒吗,陪我喝点儿。”
江池骋上前两步,蹲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膝盖:“空腹喝酒伤胃,你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你想出去还是在家里?”
“在家里吧。”
“好,那我去厨房随便炒两个菜,你在外面坐会儿?”
石野望向江池骋担忧的脸,印象里,江池骋很少有特别体贴的时候,身上总带着点儿疏离感,还有身为顶级alpha的傲气。
小麦则像条小章鱼似的,特别粘人,性格骄矜总是要人捧着,但也特别会哄人,照顾起人来十分细致周到。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可现在,石野望着江池骋琥珀色眼睛里浓浓的担忧,恍惚间觉得两人又特别特别像。
江池骋迟迟没等来回应,发现石野一直在看他,不自在地摸摸脸:“你盯着我看什么?”
石野说:“你和你姐长得真像。”
江池骋干笑两声:“我去做饭?”
石野点了点头。
他目送江池骋进去厨房后,脸上表情瞬间垮下来,烦躁爬上他拧起的眉尖,人脑的推理可能会有错,但身体的直觉绝对不会。
小麦抱他时,总爱将身体矮一截,手环在他腰上或者胸膛,正好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或脖颈,这是个依赖意味十足的姿势,可江池骋很少主动抱他,就算是拥抱也是兄弟之间,互相拍拍后背,算是安慰和鼓励。
然而刚才,江池骋抱他的动作姿势,给他的感受和小麦如出一辙,就连那股浓郁的沉香……如果闭上眼,他甚至会认定方才抱他的就是小麦。
其实今日的种种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他当亲兄弟信任的人,不仅假扮omega和他谈了八十三天的恋爱,还在他体内成结完成了终身标记,第二天一走了之???
这让石野怎么接受?他拿他当兄弟,他居然一直想上他?!
还有刚才他嘴唇都蹭到他后颈了,如果他不出声打断,他是想干什么?!
石野想想就气得浑身发抖。
他听到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恨不得把刀夺过来,抵在他脖子上厉声质问!!
但他知道江池骋肯定不会承认的,他说不定还能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来,最后说得两个人都信了。
他必须要抓住他破绽,必须要让他百口莫辩,要把他的伪装狠狠撕下来,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报复他。
石野深呼吸压下心底的躁郁,面无表情盯着电视机上的喜剧电影,遥控器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不一会儿,石野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要我帮忙吗?”
江池骋听见声音回头,眼睛亮亮的:“帮我把这两个番茄切了吧。”
石野应了声,没有带围裙,撸起袖子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刀,拿起筐里洗好的番茄,放在案板上熟练地切成丁。
江池骋则准备炒菜,抽油烟机一打开,火一开,油一热,厨房里噪音大得几乎听不见人说话。
石野在他侧面,背对着他,厨房的空间不大,两人所处位置更是狭小,江池骋完全无法克制地将视线从锅里移开,落到石野身上。
他厚实臃肿的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件黑色的保暖衣,贴身的版型,勾勒出他窄瘦的后腰,保暖衣末端扎进运动裤里,江池骋目光顺着下移,落在他挺翘的臀部,和一双套着灰色运动裤的修长笔直的腿。
在那夜之前还好,他虽渴望得到,但迫于石野性取向和武力值的压力,顶多看看片子自己意银意银,但经了那夜之后,他知道了那层布料下的肌肤到底有多么柔韧光滑,知道了那层薄薄肌肉覆盖着的小腹薄到什么地步,从那天后的每晚,江池骋梦里都是石野,那叫一个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江池骋看他切菜,脑子里浮现的全是这层碍事的布料之下的样子,手里的锅铲渐渐就不动了。
石野切着切着,闻到一股糊味儿,他回过头,江池骋猛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翻炒了两下。
石野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去看锅里,打进去的鸡蛋全糊在锅底,都已经黑了,江池骋显然也发现了,有点尴尬地关掉了火。
石野皱起眉:“你发什么呆呢?”
江池骋把糊掉的蛋刮进垃圾桶,悻悻地说:“好久没做,有点儿手生了。”
石野双手环胸:“你再打三个蛋,我看着你做。”
江池骋哦了声,重新起锅烧油,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他下意识地心虚,给忘了这茬了。
三个蛋打进去,噼里啪啦一阵炸响,石野审视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手上逡巡,像检查背诵作业的老师,江池骋禁不住紧张,生怕他发现异样。
“你手抖什么?”石野说。
江池骋大脑宕机一瞬,张了张嘴还没解释出什么,石野一条手臂绕过他腰伸过去,包住他握着菜铲的手。
江池骋缓缓瞪大了眼睛。
石野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左手端起刚切好的番茄倒进去,握住锅柄开始翻炒。
江池骋像个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被他挤在他胸膛和灶台之间,心跳已经全乱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现在只要偏一下头,就能亲到小野哥的脸,偏两下,就能亲到小野哥的嘴。
如果他们亲了嘴,他们今天会做羞羞的事儿吗?像他梦里无数次预演过的那样?
江池骋心猿意马,不住吞咽口水,在他忍不住偏了一下头时,石野忽然后撤了一步,松开了手,说:“差不多了,盛出来吧。”
他差一点儿就亲到他了,江池骋又失落又心痒,拼命按耐住心思,嗯了一声,把菜盛进刚才切番茄的盘子里。
江池骋还想让石野帮他切菜,然后像刚才那样帮他炒菜,刚要开口,石野忽然偏头咳嗽了两声,捂住口鼻。
“不行太呛了,我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你还是自己做吧。”
江池骋点头:“你多喝点儿水。”
石野转身出去,江池骋心思早不在做饭上了,看不见人儿只能听动静,他关了抽油烟机,打开窗户,听到人儿喝了杯水又坐到沙发上,咯吱咯吱的像在吃薯片。
不一会儿,他忽然叫了他一声。
“小麦。”
江池骋立马应到:“哎!”
“你过来看看,这个遥控器是不是坏了,怎么按不动啊?”
江池骋立马放下菜刀,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出去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遥控器,照他说的地方按了两下。
“没坏呀,这不是能按吗?”他蹲下来贴在石野腿边,调到首页,笑眯眯说:“你想看哪个,我给你选。”
石野没有应声,一瞬不瞬盯着他,又低低叫了声:“小麦。”
江池骋扭头:“嗯?”
“……”
石野抿紧了唇,没说话,江池骋望着他渐渐泛起血丝的眼睛,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脸上笑意僵住,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手里遥控器,啪一声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