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朝六九
危楼似是早有预料他会这般说,叉腰得意一笑:“本尊只拿了一把镰刀。”
沈扶玉:“……”
他无奈地看了眼危楼,危楼乐不可支,干活都快了很多。
倏地,危楼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挡住了灼热的阳光。他抬头看去,沈扶玉正举着伞:“怎么了?”
危楼眨了眨眼,道:“仙君,好爱你。”
沈扶玉被危楼光天化日之下的突然告白闹红了脸,他一把捂住危楼的嘴:“你胡说什么。”
“怎么在一起前说本尊胡说,在一起后还说本尊是胡说。”危楼的声音隔着他的掌心传来,沈扶玉的脸越来越红。
危楼笑了一声,不再调戏他,俯身继续割麦子去了。
危楼毕竟之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魔尊,能力和手段都不容小觑,学起这些农活来也快,如今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
“割了麦子,给你换面吃,”危楼简单算了一下,“应该还能余一些银子,到时候给你添几件冬衣,不要冻到本尊的心尖儿了。”
沈扶玉许久没听这个称呼,猛一听,熟悉的羞耻感又涌了上来:“胡说八……”
他没说完的话语停在了嘴里,下意识看着对面的人:“徐三娇?”
危楼一愣,直起腰来,只见对面站了一个女人,正是徐三娇。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能遇见他俩,麻木无神的眼睛动了动,她没说话,一副不欲交流的模样,低头继续割麦子去了。
虽说已经入了秋,但夏天的暑气还在,徐三娇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了一个脑袋,连割麦子时的手都缩进袖子了一半。
她比当时出嫁时,更消瘦了。
粗布麻衣穿在身上,就像是套在了一个毫无血肉的骨架上。肩膀耸动时,几乎可以看见清晰的骨头轮廓。
第090章 万骨枯€€七
沈扶玉怔怔地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来。
很明显,徐三娇并不幸福。
沈扶玉知道这是鬼域,自己应该摒弃一切专心破解。可是眼睁睁看着徐三娇变成这样,他的心口还是堵得不行。
她做错什么了呢?
她的善良温柔化成了夜里流不尽的眼泪,她的义无反顾变成了刺向心口的利刃,她的勇敢执着成了村口人们饭后茶余的笑资。
“你……”沈扶玉想上前帮帮她,徐三娇却仓促躲过,没有理他。
“危夫人?”倒是何大看见了他。
沈扶玉顺着声音看过去,何大生得五官还算端正,但额头、印堂狭窄,腮骨横长,眼睛外凸,几乎要掉出来似的,落到沈扶玉脸上的目光贪淫至极。
从面相看,是个尖酸刻薄的好色之徒。
沈扶玉跟他并不熟悉,那日成亲也是远远望了一眼,没仔细看过。但他对何大的注视却是从心底感到十分不舒服。
好恶心的目光。
“早就在村里听过危夫人的绝艳风姿,今日一见,真是好似天仙下凡……”
何大用他带着口音的话语,蹩脚地夸着沈扶玉。
沈扶玉偏了偏头,看向危楼。
危楼正对何大无耻下贱的调戏之语感到窝火呢,见沈扶玉看过来,还以为沈扶玉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冲动。
不料,沈扶玉只是给他眨了眨眼,眉眼中露出几分委屈脆弱之情:“夫君。”
“我不喜欢他这样说我。”
危楼脑中轰然一声,一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就走到何大面前。
沈扶玉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打一顿,叫他好几天动弹不得就好。不要伤了性命。”
危楼冷笑一声:“这活本尊擅长。”
他阔步走到何大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压下一片漆黑的阴影,何大没由来打了个哆嗦,磕磕绊绊道:“那个……我只是夸一下他……”
危楼一句废话都不跟他讲,一拳把他揍倒在了地。麦田里很快响起何大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
徐三娇下意识看向了沈扶玉,沈扶玉只是给她眨了眨眼。
徐三娇似乎是想给他露出一个笑容,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压了下去,她道:“不要打了。”
沈扶玉感受到了她语气下的恐惧,走过去,握住了危楼的手腕。
危楼动作一顿,忙停了下来,反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不打了,走了,闹出人命要进衙门的。”沈扶玉温声道。
危楼看了眼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的何大,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危楼顿了顿,又反问道:“好些了吗?”
沈扶玉应了一声,道:“走罢。该吃午饭了。”
危楼点了点头,护着他回家了。
走出几里路,危楼才回过味来:“你方才是不是就是想找个借口打何大?”
沈扶玉点了点头:“是。”
他若是替徐三娇出头,保不齐何大会觉得落了面子,回去百般为难徐三娇。倒不如将计就计,把这件过错定在何大调戏自己身上,这样一来既替徐三娇出了口气,又不会牵连到徐三娇。
还以为沈扶玉真的给他撒娇的危楼:“……”
早知道多揍几下了!烦死了!
沈扶玉见危楼不说话,笑了一声,主动牵了危楼的手,反被危楼握住。
“你生我的气啦?”沈扶玉问。
危楼道:“没有,本尊只是在想,早知道多揍何大几下了。啧!”
沈扶玉笑了笑,心下却不怎么轻松,看徐三娇的状况,可见她过得并不好。何大家里有很多人,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关键人”。
不能老是坐等下去了。
沈扶玉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
午饭后,他把人召起了:“大家尽量跟踪徐三娇,看看她一天都在做什么。”
按以往的经验,这么重要的事情沈扶玉应该要安排更细致的分工,奈何沈扶玉这次什么也没说,以至于旁人面面相觑。
“然后呢?”池程余懵懵的。
沈扶玉摇了摇头,这个不比外面,这里大家都各有活要干,还有许多认识他们的人,一旦被察觉到异常就危险了。
“总而言之,大家尽量多观察她,不要勉强自己,我们人多,即便是一人只观察些零碎的地方,也可以拼凑起来。”沈扶玉强调道。
其余人没什么看法,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扶玉心底总是忐忑不安的,在今日见过徐三娇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
这种心情驱使下,沈扶玉次日便去悄悄跟踪徐三娇了。
何大挨了打,动弹不得,她一早便起来做饭洗衣了,沈扶玉隔着十几里都能听见何大暴躁的骂声:“疼!涂药轻点知不知道啊?他打我的时候你就在那里看着,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是不是存心的?真不知道娶你有什么用,呸!老子真是瞎了眼了……还不能生儿子,真是赔钱货。”
用词低俗,听得沈扶玉一阵一阵得反胃恶心。
“嗤,”危楼跟在他旁边,对何大的用语嗤之以鼻,“这个男人,怪不得娶了个女人就觉得自己是皇帝了。一下子皇后贵妃丫鬟厨子侍卫都有了,哦他还要嫡子,继承江山。”
沈扶玉抬了抬眸,倒是意外:“你很讨厌他?”
“他也配本尊讨厌?”危楼嫌弃地撇了撇嘴,“本尊是看不起他。”
沈扶玉笑笑,看向徐三娇时心底又泛起一分心疼来。
遇人不淑。
辜负了她这一生一次的勇敢。
徐三娇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又去地里割麦子,这活并不轻松,地里大多是男人在干,亦或是夫妻一起,唯独她的身影孤零零的游荡在麦田中,消瘦单薄的身躯苦苦承担着无形的指指点点。
中午的时候她没回去,啃了个带来的馍,喝了碗水,又安静地继续劳累。
沈扶玉几番想出去帮她一把,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出去后,跟踪的地点就暴露了,这是鬼域,他们还要找关键人。
徐三娇一直忙碌到了日落时分,她拉着装满了麦子的板车往家走,只看着脚下的路,从不看别的。
做好晚饭,她捧着一碗稀饭走了出来。
何大家并不富裕,她吃得并不算好,好像比在徐家时还差些。
沈扶玉觉得今天的观察正要结束时,徐三娇的眼睛倏地亮了亮,捧着碗朝外走去。
沈扶玉和危楼对视一眼,迅速跟上了她。
她端着碗来到了千河旁,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出乎意料地,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一只灰扑扑的白色小狗。这小狗生得十分好看,张开嘴时竟像是在笑。一看她来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在她的脚边不停打转。
徐三娇苦了一天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她缓缓蹲下身,翻出来一个破旧的碗,把稀饭倒了一半,递给了那只小狗。
“吃吧。”徐三娇说。
她说完,自己寻了份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看着宁静的河面,默默地吃着稀饭。
小狗风卷残云般把那碗稀饭尽数喝掉,又摇着尾巴去找她玩,嘴里汪汪直叫。
徐三娇笑着笑着,便起了愧疚之意:“我家里人不允许多养条狗……”
“这几天他娘又因为我不能生孩子给我眼色看了,饭就只有这些,改日我看看能不能炒个青菜,我们分一下。”
小狗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般,舔了舔她的手,又把自己的碗拿了过来,示意自己吃得一点也不剩,旋即又把两人的碗推到一起,她自己则是紧紧挨上了徐三娇。
徐三娇没看懂她的意思:“是想跟我走吗?”
小狗摇了摇头。
“没吃饱,还想吃的意思吗?”
小狗又摇了摇头。
上一篇:无所谓,我会出手
下一篇:直播后被迫成为玄学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