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块儿
后视镜里一直看着身侧人的锋利眼神忽抬,视线交错,那抹温情烟消云散,仿佛是他看晃了眼。陈海龙抬眉问:“大学一般都有门禁吧,你这会儿到了学校能回寝室?”
靳越舟一脸平静,“回不去,住酒店。”
陈海龙震惊两秒,“我草,你这这这……你说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震惊完他用过来人的语气道:“感情这种事可不能霸王硬上弓,你得慢慢来,不能违法嗷!”
靳越舟神色波澜不惊,“别扯淡。”
交代别人不能违法,自己做赌场保镖。陈九心里吐槽。
饶是他再蠢,今天也见过世面了,男的能跟男的也是能干那事儿的,猜得出一两分靳越舟护着传家宝一般护着宋阮的原因。
轿车在黑夜中潜行,陈海龙开车技术很稳,一路上宋阮睡得香沉,连车停了都没知觉。
靳越舟手掌拍拍宋阮的脸,把他喊醒。
大半夜的,陈海龙一副见了鬼的震惊盯着后面柔声细语的靳越舟。“我还以为你只有一张死人脸,你他妈谈恋爱这么可怕?!”
靳越舟语气恢复,半揽着宋阮下车,“别放屁,谁他妈谈恋爱。”
“你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带孩子呢?”陈海龙说完嘁了声。
宋阮睡眼惺忪明显没睡够,半迷糊的状态下车,浓密的眼睫沉重,脚步虚浮,脑袋就着身边人依赖贴靠。
陈海龙看着下车仍旧黏糊的两个人,挤眉弄眼欲言又止,“弟弟啊,得做好保护措施。”
靳越舟放在宋阮乌黑的后脑勺手移动,捂住意识还不清醒的某人耳朵,分神回陈海龙,“别他妈在他面前乱说。”
陈海龙撇嘴,觉得没意思,“切,我要不是关心你小子才懒得管,我带小光头走了!”
靳越舟,“开车小心。”
“行,等会儿回去上高架我就把这小子扔河里。”陈海龙明显冲着副座某人笑。
一路上闷不做声的陈九猛抬头,眼神飘忽,陈海龙蜜色肌肉勃发,双臂的青龙面目狰狞。他心里咯噔跳好几下,抖着手试图开车门,找了好久开关,尴尬又羞耻地发现不会开门,只好对着陈海龙嗫嚅半天“你……你……”
半天也没你出个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启动。
宋阮只是困,意识早在下车时渐渐拢回,两人对话字字清楚灌入耳中,他将捂住耳朵的两个手掌撇开,薄嫩的眼皮是睡眠不足和熬夜导致的红潮,“你这什么朋友,说话一点都没正经。还有,你什么时候跟他交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他是赌场保镖。”
第25章 “我帮你。”
夜空一角银月挥洒, 显得明亮如昼,似乎路面的灯都齐齐朝那儿照射才有的光亮。
宋阮提及陈海龙时一脸担忧,困意已经消散一半, 之前碍着其他人在车上不好问,现在语气不太满意地盘问靳越舟和陈海龙的关系。从下车起变小声嘟囔絮叨,“你和他怎么关系听起来这么好?问你呢,怎么什么都不回我。”
嗓音染着困倦, 音调略略拖长,说起话来是不自知的软糯。
靳越舟微微侧头看他, “先开房。”
宋阮大脑僵住, 瞬间止住嘴, 剩余一半的困意立马也没了, 从心里到表情浑身透着不自在。
学校这个时间段肯定回不去了, 只能在外面凑活一晚,但是怎么从靳越舟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特别扭。现下他眼皮子不沉了, 嘴巴也不打哈欠了, 心跳砰砰砰像揣了只兔子, 双手双脚齐齐不自在。
宋阮心里臊得慌,下一秒自我开解,他真是没见过世面, 两个大男人在大半夜开房很奇怪吗?又不是开一间,各人开个人的臊什么臊。
酒店是榆大附近的一家中档四季酒店,门口摆着两个不知价格的瓷手绘青花五彩花瓶,大厅中放了佛手柑和柑橘类为主调的香氛, 空气清新好闻,白色的地砖擦拭光洁如镜面反光, 前台坐着两个值夜班的女生,规定不允许玩手机,一个盯着电脑发呆,一个偷偷看纸质书小说摸鱼。
旋转门遇人自动开,前台下意识恢复工作状态,两个客人模样好看,气质绝佳不凡,一前一后跟着,其中一人忍不住偷偷瞄那个气场更强的,“两位晚上好,请问有预约吗?”
靳越舟,“没有,订房。”
前台打开电脑操作,动作熟练,照例问,“请问两位是开两间吗?”
“两间。”
“一间。”一强一弱的声音瞬间交缠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阮双眼瞪得圆溜,手下拽靳越舟衣服下摆,眼神警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靳越舟微低头与他直视,幽静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深渊,“你觉得我今天会让你一个人呆着吗?”
宋阮略抽气,眼尾下垂,自知理亏,联想到之前在出租屋内靳越舟失去理智的行为以及张警官劝他去做心理测试,心里隐隐约约也不想让他一个人呆。
“好吧,那定标间。”他低声答应,好似极不情愿。
前台两个女生的无聊早一扫而空,视线面前两位客人之间来回转,对话交往举止暧昧,长相偏软的说话好像在撒娇,值夜班时碰见的男男女女什么情况没见过,她俩都懂,可是模样像这两位惊艳的少之又少忍不住令人多看几眼,其中一人继续公事公办,语气在看了电脑后略微迟疑,“抱歉先生,现在标间已经售空,只剩下大床房。”
宋阮偏转脑袋的动作僵硬,“要不那咱俩换家吧。”
“麻烦,就这个。”靳越舟直接忽略宋阮的提议。
两个人都没带身份证,靳越舟打开手机电子身份证。
宋阮外表平静,其实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打开手机脑子空白,半天没找到软件。
靳越舟自己的登记好,顺手将他手机捞过,操作熟练,顺便点进联系人,一眼扫到陈九,指尖轻点几下把人拖进黑名单,随后速度极快点进微信,列表干净,没什么闲杂人。
一套操作做起来行云流水,不留一点痕迹。
两人接过房卡刚离开两步,前台女生忙提醒,“计生用品和其他床上用品是额外收费的!”
空旷的大厅回荡计生用品四个大字,撞荡得宋阮耳膜处发懵,下一秒脚步加速,仿佛后面跟了只鬼。
“我去,你声音太大了呀……”
“忘记说了嘛……”
“他们是情侣吗,还闹着开两间房呢。”
“情趣懂不懂,不好意思懂不懂,估计刚谈没多久,你还不信我,我在这儿工作多久的经验,还得跟我多学着点。”
“行吧行吧,全酒店就属你眼睛最厉害。”
……
电梯稳步上升,数字缓慢跳转。
两人气氛格外沉默。
宋阮耳根子的热意烧到脖子,他木着一张脸道:“有的人看似活着,其实早就死了。”
靳越舟皱眉,伸手就是拧他脸颊一侧的软肉,神色不悦,“大半夜说什么死不死。”
宋阮没好气拍开他手,眼神怪异瞅了瞅身边人,怎么就他一个人尴尬,不由心生狐疑眨眼问,“靳越舟,你知道计生用品是什么吗?”
靳越舟唇角勾起极小弧度,“避孕套。”
好的,他多此一举问,他这下彻底死掉了。宋阮陷入自闭。
走廊地毯十分柔软极大减弱脚步声,随着“滴”的一声音效,房门开启。
靳越舟将房卡插入卡槽,房间黑暗骤然驱散,暖黄温暖的光线倾洒而下。
宋阮眼神假装不经意瞄了眼房中间的一张大床,适时冷幽默一把,“这床和黄三那张一样大哈。”
房间温度徒地蹭蹭蹭以爆炸指数速度往下降。
靳越舟瞳眸墨色极重,脸色阴郁翻滚阴霾。
诡异的寂静蔓延。
宋阮恨不得咬舌头,瞬间低头示软,“我错了。”三个字说得可真诚。
“宋阮,我他妈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靳越舟的话音格外冷,衬得暖色光线都冷了两三分。
“你就是他妈的欠教训,从来都是忌吃不记打的!”
一连串的粗口和冰冷态度顿时让宋阮心脏紧攥了一把,纵然是自己说错话也不服气,刚想嘴硬辩驳,看清对方的神色,猛地顿住了。
靳越舟没看他,俊冷深邃的轮廓锋利丝毫不留情,通红的双眼却暴露一切,眼眶红得似乎能淌出血来,垂落身侧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宋阮看到这一幕心脏似遭受一记狠击,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靠近,“靳越舟,我错了……”没绷住情绪,嗓音是忍不住的颤音。
说完,心脏的疼痛好像连接眼眶,脸部忽然湿润一片,宋阮抬手,原来是自己流眼泪,眼泪流得太快,太多,他一次次抬手擦拭发现根本擦不完。
宋阮还想说话,让靳越舟不要难过,刚发声喉咙哽咽,鼻子发酸,然后脸上水迹更多了。
说不出一句话。
从小刻意压制情绪的人早就失去心理的疼痛警报,靳越舟深知自己情感缺失程度严重,但是一靠近宋阮,全身细胞组织的疼痛警报呼啸而来并加倍返还,他觉得,这是正常的。
靳越舟习惯沉默,习惯忍受,他没有夜半的生长痛,他的疼痛悉数建在以宋阮为基点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坚持打那一通电话,如果不是对方把地址暴露,如果他不认识陈海龙,如果陈海龙对这一片不熟悉……中间的步骤稍有一点出错,靳越舟不敢想宋阮会发生什么。
如坠寒渊的冰冷悉数朝靳越舟袭来,一旦宋阮在那间房子里出了事,他只能说即便是自己的命也不算什么。
靳越舟垂眼看他,粗粝的指腹替他拂去泪水,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时间止也止不住。
宋阮没出息哭,整个人抽噎状态,胸膛一阵阵起伏。
沾上泪珠的睫翼颤动,脸极容易哭红,像一朵品质极其珍贵的玫瑰,娇弱敏感又难养。
靳越舟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干脆伸手一拉,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任凭胸膛浸湿泪水,手掌顺着削瘦的脊背一下下安抚。“是我错了,我刚才凶你的声音太大了,阮阮对不起。”
对方给了台阶,宋阮不仅顺着梯子下还势必要在地面上钻口水井,他立刻哽着哭腔凶巴巴握拳锤他,“你还知道你凶!我都知道我错了!”
攻击力微乎其微,靳越舟加重抱紧对方的力气,笼罩全身的血腥戾气在相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是我太凶了,对不起。”
宋阮哭了多久,靳越舟就安慰了多久。
到最后气氛逐渐平和,离早晨已经没几个小时。
夏天的日子奔来走去,再加上刚才闹了一番,两个人身上汗味重,味道都不好闻。
宋阮要洗澡,在浴室找浴巾和时,靳越舟像个跟屁虫一步不停黏在身后。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声音很软,“我要洗澡了,不要一直跟着我呀!”
浴室狭窄,两个人的体积占据了不少面积,宋阮眼眶是哭过的红潮。
靳越舟喉结滚重,十几秒后才出门。
宋阮站在洗漱台,将耳朵上的机器取下,小心放在一块干净毛巾上。
淋浴时洗澡水从花洒重喷洒而出,宋阮的世界万籁俱寂。
等他湿漉漉出浴室门时,暴漏于空气的皮肤格外粉嫩,好似还盈出水汽。
靳越舟想帮他吹干头发,宋阮不肯,催他快去洗澡,再折腾天真的要亮了。
宋阮用吹风机动作潦草吹干头发,想等靳越舟出来一起睡,坐着靠床背,眼睛没睁两分钟,扑腾一下直直载倒在枕头上。
等靳越舟出浴室,他用毛巾随手擦拭湿漉的头发,将整个人蜷倒在床的宋阮睡姿调整,白净的胸膛漏出,毫无一丝避讳,大咧咧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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