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 第24章

作者:扇九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星际 玄幻灵异

萧春昱定定望了他一会儿,选择闭嘴。

“小曳,你在说什么……管教?”

余其承也完全不能理解,“小绚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啊?”

啊,没错,就是这样。

温子曳想,他救了我,所以我不该怪他,是我欠了他。

但有没有人问过他,他想被救吗?他需要这样的牺牲吗?这债他就非欠不可吗?

没人问,他问。温子曳冷笑一声:“我有命令他吗?”

余其承:“啊?”

“不服从主人的话,擅作主张的契约兽,不该好好管教吗?”

“你讲点道理。”蓝行也冷笑,“那时候谁反应得过来?等你有空下令,你俩已经一块横尸当场了。”

“我可没那么废物,这种程度的袭击都会要命。”温子曳说,“要是他不乱来,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蓝行寸步不让:“嘴皮子碰一碰,多简单的事情?毕竟小命还在,怎么说大话都可以。”

“呃,”余其承被两人争锋相对地挤在中间,头都大了,“等下,你们别吵了……”

他劝不动,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风暴中央的祁绚。

祁绚旁观着因他而起的这出乱象,试图从温子曳胡搅蛮缠的态度里摸索出大少爷的心思,接到余其承的求救,顿了顿,喊了温子曳一声:“少爷。”

他试探地回答之前的问题:“……痛的。”

温子曳看他一会儿,垂下眼,刚泄出的恶气重新在胸口攒聚,却莫名吐露不得了。

他不再乱发脾气,其他人也因这一出噤若寒蝉,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里暗里的打量刺上后背,种种不解、畏惧、乃至指责的眼神无声袭来,一切的一切,都让温子曳格外愤怒,他想继续摆出恶棍少爷理所应当的高傲态度,可一遇上祁绚安静的目光,又格外无力。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厌恨这样的自己。

愤怒和不甘令手指不停地颤抖,温子曳面无表情,腰脊挺直,谁都看不出他因这样一件小事如此失态。

只有祁绚知道。

他能感受到埋藏在血肉中的隐蔽动作,微薄疼痛连绵不断地传来,提醒着他温子曳的种种古怪表现。

祁绚其实一点也不为大少爷的胡搅蛮缠而生气,温子曳越是不讲道理,说明他越是不安,掌控不了局面的人才会有这种不安。很显然,他现在无法掌控自己的脾气。

祁绚在《温大少观察学》——简称《温学》里再次记下一条雷区,跟玩扫雷游戏似的,心情十分愉快。

还有,他低头看向按住伤口的那只手,轻轻一嗤。

这种程度的“凌虐”……好吧,他更愿意称之为“欺负”。

就像柔弱的孩童用他所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方式做出恐吓,殊不知反而暴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色厉内荏,幼稚到祁绚想笑。

温子曳这回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和之前两次发的脾气都不一样,不像真的有所不满,更像是一种应激。

这么冷着脸,抿着唇,不肯认账的样子,莫名让祁绚觉得脆弱起来。

他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又在介意什么?

祁绚很好奇,他望着魂不守舍的大少爷,突兀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契约,之前,温子曳曾藉此强行侵入过他的精神力,阅览过他的想法。

定契约的那天,更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从他记忆中看来的弱点,对他施以蛊惑。

温子曳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祁绚没有犹豫,说干就干,精神力触碰契约,朝毫不设防的温子曳围拢而去。

入侵比预想中还要容易,几乎没有遭受阻碍。

另一道视野在脑海展开,他看到空旷的大堂,一名青年独自站在那里。

他穿着齐整的西服,没有戴眼镜,脸颊苍白,比温子曳现在那张脸要锋芒毕露得多,沉淀着深刻的晦暗。

他的脚下点燃几排白蜡烛,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身前摆着一具漆黑棺椁。

灯火昏暗,令他的神情明灭不定。俶尔抬眸,眼眶居然一片绯红,好像刚刚哭过。

——温子曳的弱点近在咫尺。

祁绚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第19章 大误会

屋外风雨如晦。

年纪稍微小上一点的温子曳手捧白玫瑰,站在棺前,沉默了很久。

就在祁绚以为这一幕里温子曳不会说话,正心生失望时,他又忽然暴起,将手中花束重重摔上棺材。

“起来!”

干哑到残破的嗓音回荡在堂中,打破了寂静,温子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好像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

白玫瑰磕到坚硬的棺角,花瓣四散,扑灭了几根靠近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更往前笼罩一分,这似乎彻底唤醒了温子曳心底蛰伏的凶兽。他的神情淹没在阴影中,朝棺材再次说了一句:

“起来啊!”

“为什么不起来?”

他困惑,不甘,愤恨,这使他的音调逐渐抬高,近乎嘶吼: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玫瑰落了满地荼靡,穿堂的风和檐外的雨,将温子曳疾声厉色的崩溃通通吞没。

无人回应,毕竟这里除了他外,只有一具死尸。

而温子曳还不依不挠,他竟然俯下身,想挪开面前的棺盖,似乎真要像所说的话那样,替里头的尸体躺进去,看得祁绚心中一凛。

好在棺盖早已封死,棺材又太过沉重,他折腾地发了半天疯,没能如愿,反而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滚倒进凋零的玫瑰中。

花瓣溅起,携着清淡的香气纷纷落在温子曳的脸上、身上。

他埋头,肩膀急促地颤抖几下,竟好像哭了。

但没多久,他又翻过身,眼中没有半点水光,仰面望向天花板,不动了。

烛影摇曳,或许是火光太微弱,有一瞬间,祁绚甚至觉得大少爷那张温柔清俊的面容是扭曲的。可下一秒再看去,又平静如同深渊。

那双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漆黑,疲惫到极点,哭都哭不出来,唯剩迷路孩童一样的茫然。

祁绚是很喜欢看到温子曳惊慌失措的脸色的,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某个柔软地方被揪了一下,轻轻地酸涩,微微地不忍。

他想,这样的大少爷并不好看,还不如平日里那种可恶得令人牙痒痒的微笑。

……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发生了什么?和温子曳是什么关系?

记忆的共享只在刹那,祁绚因看到的画面失神之时,温子曳顷刻发觉了脑海中的窥伺者。

他倏然抬头,之前那种脆弱的冷漠荡然无存,眉梢高高扬起,眼中溢满被冒犯的盛怒:

【你怎么敢?!】

祁绚迎上他刀刃般刺人的目光,不慌不忙。

他理所当然地说:【少爷敢做的事情,我当然也敢。】

他指的是之前温子曳一言不合侵入自己精神力的事情,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然而温子曳不接受这样的“公平”。

他跌宕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的契约兽,嗓音发冷:“……你果然该好好学一学规矩。”

旁人不清楚两人间短短一瞬的无形交锋,纳闷得不行,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偃旗息鼓的温子曳突然又发起火来,这只月光犬究竟哪里招惹到了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祁绚刚刚扳回一城,现在温子曳越是气急败坏,他越觉得扬眉吐气,一点也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只不过……

方才那个温子曳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过,令他犹豫着,没有做出更挑衅的举动,在人前给温大少留了点面子。

于是他顺从地垂下头,应声:“我知道了,少爷。”

温子曳俯视着在身前低首的白发青年,却没有因他的顺从感到一丝一毫的畅快,相反地,另一种强烈的感情从心底浮现,愈演愈烈。

——他觉得分外耻辱。

祁绚在做什么?他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他?温子曳?联邦温家的大少爷?

开什么玩笑!

从来都只有他向别人高高在上地施与怜悯和包容,何曾被这样轻蔑地对待过?

就像被谁在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温子曳陡然清醒过来,明明没有受伤,浑身上下却火辣辣地抽痛。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心神失守到这个地步,让祁绚反咬一口不说,甚至招来契约兽的可怜……发生的所有都不停践踏着温子曳的骄傲,愤恨难堪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

……真可笑啊。

温子曳想着,不禁攥紧手指,指尖狠狠掐住掌心。

三年了,他居然还是没能从那场葬礼中走出来,以至于一点擦边的感受,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连理智都无法保持。

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他到底要软弱到什么时候?

温子曳不发话,祁绚也不再开口,两人心思各异,气氛沉凝。

围观一众看来看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全都噤若寒蝉,生怕惹火上身。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的小心翼翼。

“小曳?”余其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哭了?”

温子曳一怔,祁绚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