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无酱
但对方想要做什么?
它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却没有立马动手,而是说要带着他去找其他人?
……是谨慎起见想要将他带到其他异种那儿一起对付,还是想要将他带到其他人面前后误导他,讓他亲手杀死自己的队友?
但无论是哪个……
“柯弦方”搭在元滦的肩上的手,連同其整个形体,在下一秒突兀地化为了灰烬。
它保持着那副眼角弯起的表情,就在猝不及防间被泯灭了。
——它都不可能成功。
元滦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轻轻伸手掸了掸肩上的灰,表情思索。
他本以为这些异种是通过偷听他们的谈话从而伪装成他们的同伴,但对方却又说出了柯弦方其实是A市防剿局卧底的秘密。
这是为什么?
这些异种把他们的表情,动作,乃至神术都能100%的複製出来,如果不是依靠偷听或观察……
读心……?
不,如果是读心,它在说出那个错误信息后就会立马从他的内心感知到不对,绝不可能继续表演。
但不是读心,它又从何而得知那个秘密?
仔细想想,它为何会一方面知道柯弦方是卧底,另一方面又理所应当地相信柯弦方编造出来的,关于他们是如何認识的谎言?
蓦地,一道电光闪过元滦的脑海。
谁会認为柯弦方是卧底,谁又会認为柯弦方那时说的是真话?
是他和那几个爱神教徒!他们分别有着对柯弦方的不同認知!
这些异种会有两套不同的信息,是因为他们模仿,窃取的,是漂浮在他们意识表层,模糊的,片面化的认知!
他们的“读心”,读取的不是記忆本身,而是对彼此的印象!
越是对身旁的同伴熟悉,同伴间的默契度越高,那些异种越是会模仿得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而敢于一同前往这危机四伏的沼泽的,往往都是对彼此信任,熟悉的同伴,所以无法在第一时间识破异种的伪装。
而他们却因为在其中他和柯弦方各自都有所隐瞒,对其他人说了谎,才导致那只异种这么快地暴露了出来!
元滦呼出一口气,有了这番推断,他就能在此之后依据这点,判断对方是否为异种。
思绪落定,元滦抬眸看向周围其他的神性影响,选定其中一条,再次出发。
沿着那条神性影响走到尽头,元滦不等对方开口,抢先发问:
“等等!我问你,我和柯弦方是怎么认识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片刻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在黑森林第一次见到彼此。”
竟然又是柯弦方的声音?!
元滦有些讶异,但对方这个回答……
硬要说他们第一次见面,确实也是在黑森林,但……
元滦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你还記得我们第一次见时遇到了什么吗?”
“……”呼吸声平稳地在黑暗中起伏,带着一种刻意的,过分的镇定。
少顷,对方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异种。”
“是吗……”元滦不紧不慢地靠近,在黑暗中确认对方的位置。
在黑暗中就是这点不好,他需要确定好对方的位置,才好发动力量。
这一只学聪明了没有朝他靠近,不过无妨,那山不来就他,他来主动来就山。
“但不好意思,”元滦的声音几乎贴着预判中对方的位置响起,闪电般朝对方伸手,“我不这么认为!”
“等等!”刺骨的杀意瞬间讓柯弦方背后激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他通过感知猛地扣住元滦朝他伸来的手腕,飞速地解释,
“我们第一次联络是在昨天的晚上20点22分,约定好来沼泽和森林的边缘碰头,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从!未!”
凝聚在元滦指间,蓄势待发的能量骤然一滞,他眼中闪过惊异。
連他都不记得柯弦方什么时候联系他了?眼前的这个“异种”竟然连几分钟都说得出来?
元滦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入斗篷内侧,掏出手机查看,第一条来自柯弦方的信息明晃晃地显示着是20:22发来的。
根据他之前的推断,异种应该说不出这种只有对方一个人记得,详细而具体的信息。
那眼前的这个是真的?
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咫尺之隔柯弦方虚弱的表情。
在确知元滦原本的意图彻底消失后,柯弦方才缓缓松开攥着元滦手腕的手。
他承认,元滦刚出现时,他故意抛出错误答案,想要试探对方,但没想到元滦说动手就动手。
他可亲眼见识过淤泥怪消失的瞬间,差一点,他就要步对方的后尘了。
不过通过对方的回答和反应,他也可以确保眼前的是真的了。
“你也知道怎么分辨异种和真人了?”元滦放下原本抬起的手臂。
柯弦方声音重新变得平稳,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差不多吧。那些异种的认知在你我身上总会出错。”
他顿了顿,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一路上,我已经解决了三只异种了。都没有遇到真人。你是第一个。”
“而且那些複製体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复製得完美无瑕。”
借着手机的光线,他指了指自己的耳垂:“我这里有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痣,复制体就没能复制出来。”
“还有一个绯云的复制体,”他的語气变得有些复杂,“胸有些过大了。”
元滦哑然。
照他预想的那番推测,其他人没能关注到柯弦方耳朵上的痣,从而异种没能复制出来也十分合理,但胸……咳咳咳。
看来队内有人对此有些耿耿于怀,甚至在认知里都比现实中的大啊……
元滦对此略过不表:“既然你也能辨认,事不宜迟,我们快去找其他人吧。”
柯弦方颔首。
这次两人一同出发,沿着一条神性影响向前摸索,直到感知视觉中那条彩色的道路彻底消失在眼前的黑暗中。
可与元滦或柯弦方遇到异种或真人的都不同,对方明明应该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元滦试探地呼唤了一声,黑暗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柯弦方果断从怀中掏出了手机。
在提灯消失的现在,也只有手机能提供微弱的照明了,之前为了省电,他们都没有使用手机探路,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柯弦方打开手机内的手电筒,朝那处照去。
光线照出了一个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影。
见状,两人俱是一顿。
在一同前往沼泽的五个人中,只有一人身披斗篷,那就是元滦。
眼前被手机强光照亮的,正是元滦的复制体!
柯弦方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贸然靠前,毕竟谁知道异种有没有复制出元滦那作弊般的神术?
但元滦不这么认为。
其他人不知道,但元滦自己心里清楚,那可以让任何事物变成飞灰的技能,是由终末教的那件旧神遗物带来的,眼前的异种总不能和他一样吞了一件旧神遗物吧?
但与此同时,元滦又有些好奇。
他的第一个复制体刚一出现时,他就因为过于害怕而将对方瞬间消灭了。他还没有好好观察过复制体的模样。
照柯弦方所说,复制体根据他人的印象呈现,和本人可能有着细微的差别。
那他在别人眼中会是什么样的?
元滦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忐忑,上前一步,勇敢地将手搭在背对着他们的那道身影上,握着对方的肩,就想让对方轉过身来。
这时挨着对方,元滦才发现那个复制体竟然,似乎,好像,比他要高?
没有给元滦疑惑的时间,那个复制体已经顺从地,甚至带着刻意的缓慢,如元滦所愿地轉身过来。
“——啊啊啊!”
元滦的惨叫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像是不小心碰到鼻涕虫般猛地一蹦三尺高,向后跃去,声音都变了调,“这是什么啊???”
一直凝神戒备的柯弦方在元滦躲开后也看到了那个假“元滦”的面容。
只一眼,他所有的戒备,紧张,都土崩瓦解,控制不住地:“噗——咳咳咳咳咳!”
那张轉过来的脸,赫然是一张芙蓉面,一雙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那个五官轮廓似乎被眸子力量夸张地雕琢过,锐利得近乎妖异,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慈爱感,让元滦像偶遇数百只广东双马尾般般浑身发麻。
假“元滦”慢条斯理地回身,发出低沉的气泡音:“有事找我?”
元滦用手挡在自己面前,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瞎掉,连连后退,完全丧失了所有战斗的欲望。
“呵,”假“元滦”邪魅一笑,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不敢直视我吗,情有可原。”
元滦此时已经不是丧失战斗欲望了,一种强烈的生无可恋感攥住了他。
他绝望地,声嘶力竭质问:“你是认真的吗?!?!”
他与其质问眼前这个异种,不如说是在质问那些爱神教徒。
他……他在其他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还是柯弦方站了出来稳住了局势,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英勇地挡在元滦的面前,对假“元滦”摆出了攻擊的姿势。
柯弦方的心情介于微妙的好笑与复杂之间,他知道那几个爱神教徒对元滦迷之热情,但也实在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看待元滦。
这是打了多少层滤镜才能将元滦看成那样?
柯弦方无奈地出手,他再不解决面前的异种,元滦估计都要转身而逃了。
可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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