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戮诗
闻璱面无表情,静静听张律师表演。
张律师继续说:“其实弓先生也很无奈,但是您也知道,为了社会安定,涉及哨兵失控,白塔一向是顶格处理。所以,弓先生恐怕还要在这样漆黑孤独的环境里呆上……呆上至少一周,唉。”
见闻璱仍然不为所动,张律师终于说,“我想,您可能会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弓先生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
闻璱却问:“那栋楼也要等他出来了才会解封?”
“其实是因为……呃,目前来看,是的。”张律师险些没能悬崖勒马住原本的话。
“出了这种情况,影响到我的工作,是不是该赔我误工费?”闻璱看向张律师,“张律师,您能帮我进去问问他吗?”
张律师惊讶道:“我还以为您是因为关心弓先生的情况,才会来到这里的。”
“他很需要谁的关心吗?我不觉得。”闻璱缓缓道,“你拿着他的终端坐在警务中心,就是为了等到有一个人来关心他?”
“不,我只是……”
“有话直说吧,张律师,别跟我兜圈子了。”闻璱道。
张律师沉默片刻,终于道:“好吧,我还以为向导都会比较感性,您和我所接触过的向导很不一样。”
顿了片刻,张律师又说:“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我的立场,其实,我的老板并不是弓铮皎先生。”
说着,张律师从胸口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闻璱。
名片是烫金的,特定字迹做了萤光处理,闻璱清楚地看到张律师的名字下面,写着“希冕创辉”几个字。
希冕创辉,生物制药行业的寡头,也是白塔和公会的主要投资方。
但是,希冕创辉应该只有一些特种人相关的实验项目,为什么一个特种人与普通人斗殴的社会事件,会引起希冕创辉的关注?
而且,据闻璱所知,希冕创辉是绝对的以普通人为主的公司,公司高管普通人占比高达百分之百,更不用说创始人和目前的……
目前的董事长,姓宫。
闻璱一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也知道了弓铮皎那大到甚至没人敢直说的背景。
张律师时刻关注着闻璱,当然没有错过闻璱一时怔愣的表情。
他缓缓道:“您心里清楚就好,请不要说出去。”
闻璱只觉得这话实在多此一举,看看论坛上之前那些讨论,自己恐怕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更何况,从“宫”改成“弓”,简直是不怕人猜不到,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不过,希冕创辉需要的,或许也就是这种“不宣”。
一个曾经大放异彩的前任首席哨兵,令开展特种人相关项目时阻力更小,更容易被信任。
明面上,公司的形象不受影响,即便风言风语再如何受人关注,只要不承认,必要时,就可以用“巧合而已”来撇清关系。
但闻璱反而更困惑了,弓铮皎其实是不能暴露的财阀之子,所以呢?
难道就是为了证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甲方家的孩子触犯规定,都会被强制关入疗愈中心,可见白塔实在公平公正?
简直是莫名其妙……
面对闻璱露出的一丝费解,张律师终于满意了。
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档递给闻璱,郑重道:“我受弓先生的叔叔委托而来,希望您能接受这份合同。”
闻璱翻开第一页,就又一次被狠狠地震撼在原地。
只见上面几个萤光的大字:婚前财产协议。
“我老板希望您能和弓先生缔结一段亲密的关系,当然,这份协议对您并没有任何限制和损伤,您反而会从中获利。不过,请不要让弓先生知道这份合同的存在。”
“简而言之,”张律师推了推眼镜,“我老板希望您可以和弓先生尽快成婚。”
第12章
天上掉“馅饼”的事一二再、再而三地发生,以至于闻璱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自己长得像个盘子?
闻璱迅速浏览过合同,发现条款真的诚如张律师所言,看起来没有一条对自己有害,反而白纸黑字写下:弓铮皎死后,闻璱作为合法配偶可以继承弓铮皎的全部遗产。
闻璱不会认为是张律师的老板慈悲为怀,只会认为财阀的法律谘询团队实在缜密,连挖坑都如此天衣无缝,令人无法察觉。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张律师,到底是你疯了,还是你老板疯了?”
张律师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您会意外,这很正常。”
他操控面板关闭了可视模式,反正闻璱和他都什么也看不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非常理解您对此感到防备。但您不妨也想一想,您又有什么是值得我们谋求的呢?”
话语尖锐,但确实是事实。
闻璱并不否认,一边翻看合同,一边听张律师继续。
“说实话,我老板并不在意您,但他是一个怜惜孩子的长辈。”张律师道,“弓铮皎先生特种人的身份敏感,以至于他不得不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也无法继承任何公司相关的财产,甚至连姓都不能保留,对此,我老板深感歉疚。所以,在其他方面,我老板希望能够满足他的所有需求,比如您。”
张律师微微一笑:“弓铮皎先生很喜欢您,这就是这份合同会被拟定的唯一原因。”
“是吗?”闻璱不置可否。
他觉得张律师似乎也不太了解弓铮皎的样子。
“所以这些天,你找人监视我?”
如果确有此事,弓铮皎肯定不会察觉不到,闻璱将立刻判处他“知情不报”的罪名。
“哦,您误会了,有些事并不需要监视。”张律师推了推眼镜。
“您可能觉得,和弓铮皎先生才认识不久,但其实,弓铮皎先生已经默默关注您很长时间了。但您不用害怕,他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只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爱的孩子。”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孩子……闻璱听得甚至想笑。
“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您相信,弓铮皎先生确实对您很感兴趣。您也不用担心以后的事,即使弓铮皎先生变心、要求离婚,您也会按照法律程序,顺利分得一半的婚内财产。”
说着,张律师示意闻璱翻到某一页,清单洋洋洒洒地列出了新婚礼物。
“即便这场婚姻只存续了一个月,您也能获得这上面一半的资产,这对您来说,无论如何都亏不到。”
闻璱挑了挑眉毛:“花好几个亿找人陪弓铮皎扮家家酒,把这件事说得这么功利,就不怕伤感情?”
张律师笑了:“您说笑了,您对弓铮皎先生并没有什么感情,这一点刚才我已经亲自确认。既然如此,通过金钱来培养您对弓铮皎先生的爱意,未尝不可。”
张律师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转而道:“请理解我已调查过您的信息,您罹患某种罕见病,治疗费用高昂,为此您已经散尽家财,仍然杯水车薪。”
闻璱笑容微敛。
果然,张律师继续道:“您差的不只是钱财,还有技术,而这恰好是我老板拥有话语权的领域。希冕创辉愿意为您的病症创立专门的基金会,并邀请专家加入——只要您能让弓铮皎先生开心。”
如果巨款不能换来感情,那救命的恩惠呢?
闻璱淡淡道:“万一我演太好,但病情恶化,死在他最爱我的时候,让他悲痛一生,又怎么办?”
“您真风趣。”张律师笑道,“关于这一点,您也大可以放心,您的病症即便暂时无法查找到根治的办法,但以我老板的能力,绝对有信心让您长命百岁。”
“而且,是健全且不受病痛困扰地活下去,至少维持住您现在的状态,不会让您沦落得人模鬼样。”张律师又补充了一句,“毕竟,那样弓铮皎先生也会难过的,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想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也是我老板最想要补偿他的地方。”
这听起来实在是一本万利,让人忍不住羡慕,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孩真的可以同时拥有钱和爱。
闻璱垂下眼眸,不知是被真情还是金钱打动了几分。
他心里清楚,杀猪盘如果做到如此完善的地步,一定是从中攫取的利益更多。
弓铮皎如此,希冕创辉,只会更深不可测。
昏暗的环境里,连手链上那颗本来很亮的宝石都显得雾蒙蒙。
闻璱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在张律师的眼里,这无非是一个故作矜持的举动。
他调查过闻璱的信息,判断闻璱没有出卖身体,并不是因为品性高洁,而是因为以闻璱的能力,安抚哨兵比当鸭子来钱更快,也更轻松、安全。
可见闻璱为了钱应当是不择手段的——虽然是为了治病。
总而言之,张律师并不认为闻璱真的会拒绝。
他点点头,微笑道:“随时期待您的答覆。”
说着,他拿出弓铮皎的终端晃了晃,示意闻璱可以直接拨通弓铮皎的通话来联系他。
到此为止,这件事在张律师看来已经算是完成了90%,只差闻璱拉下脸这最后一个节点。
张律师转头就准备走,迈出几步远,却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
他回过头,闻璱还站在房间门口,夹着合同,眼睛却看向小黑屋的门。
“闻先生?”张律师提醒了一句。
“刚才忘了问,”闻璱说,“他是为什么进来的来着?”
张律师笑了一声:“您这就开始关心他了,真是随机应变,这样也很好。”
“谢谢。”
“入室盗窃,就像公告上说的那样,您没看吗?”张律师道,“弓铮皎先生总是很天真,让保洁员误以为他只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唉,毕竟弓铮皎先生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哨兵那种很吓人的家伙,对吧?”
“但他面对背叛时,总是很冲动。”
若有深意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张律师不再逗留,身影消失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原来是保洁员,怪不得能“入室盗窃”。
闻璱操控面板,重新将可视玻璃调整为单向模式。
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哨兵才能渐渐消化积攒过多的信息量,逐渐获得平静吧。
……虽然闻璱不是这么认为的。
从疗愈中心出来重返地面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等到闻璱又是换乘夜班公车,又是蹬共享单车回到宿舍时,天都蒙蒙亮了。
他拖著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重新洗了个澡,然后倒进被窝,几乎在眼皮合上的瞬间,就陷入昏厥般的睡眠。
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闻璱都不舍得从被窝里爬出来。
久违的偷懒时间,他打着哈欠回覆了小号上剩余的客户消息,却发现冒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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