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戮诗
“你……”闻璱正思索着该捡些什么话说,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和弓铮皎小号的聊天记录。
一不小心就点进了和AAA拔牙小鸭的会话窗口。
短短的两次对话,本该轻轻一划就到顶。
但是,滑过几天前弓铮皎在小黑屋偷偷发来的好友申请,上面竟然还有数不清的消息。
全都带着红色的感叹号,显然未能成功发送。
这个列表很长、很长、很长。
闻璱的眼睛只捕捉到其中几条。
从距离好友申请最近的:【好黑】、【好疼】。
是弓铮皎迷迷糊糊地,在申请好友之前发送,然后被系统拦截的消息。
到稍早些的:【今天下班很早】、【今晚没吃晚饭就走了】、【你好像不喜欢吃肉】。
是在他们还没有添加大号好友之前的几天,弓铮皎在家里“偷窥”时发来的,流水账一样的闻璱观察日记。
这本该令人觉得脊背发凉,可是不知为何,闻璱竟然不觉得。
更早些的消息没了“视奸”的阴湿感,更多的是倾诉,絮絮叨叨地把这个账号当做树洞一样的语句:
【头最疼的一天……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事。奇怪,如果不生病的话,我好像也没有任何可做的事。】
【叔叔又来了,烦,好像我多活一天他就少活一天一样。不过可能也确实是这样吧。】
【今天又去做了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想吃荔枝,但买来的总是不对味,可能我的味觉也开始过敏了。】
一直到最早的消息,在三个月前,终于解开了闻璱对于弓铮皎从哪里发现自己小号的疑惑。
三条并列的自我介绍,各不相同:
【你好,我是S级哨兵弓铮皎,朋友介绍来的,听说你很差钱?】
【您好,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SS44520这个编号?无论您是否记得,都请别误会,我只是想跟您道个歉,然后给您应有的补偿。】
【你好……】
最早的一条“你好”,还没有打完就发了出去。
所有消息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显然全部发送失败了。
但是,在视奸的那段消息之前,未能成功发送的消息下面,并没有“您不在对方通信录中”的提示。
可见那段时间,这两个小号互相躺在对方的通信录中。
消息最终停留在成为好友之前,弓铮皎在小黑屋里发送失败的最后几条消息:
【我觉得我有点easy啊,如果你再给我一颗糖,我也说不准,我会不会立刻就能安心去死】
【或许你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但是,我真的想见到你。】
第23章
“怎么了?”弓铮皎问。
闻璱拿着终端愣了太久,以至于弓铮皎还以为他在酝酿什么怒火。
闻璱没理他,循着聊天记录一路查找,终于发现了出现变化的那一天。
早上发去的消息还只是最常见的流水账:【今天去事务中心办手续,烦。】
那时AAAA大猫还在闻璱小号的通信录中。
到了晚上,AAAA大猫已经被移出通信录。
【原来是你。】
【?】
【好吧】
【早知道是你,我就把房子送给你了。】
【这样对你来说,会方便一点吗?】
【不过你可能不会接受吧,这些殷勤你早就见多了。】
闻璱心道:不,难说,毕竟这栋楼级别的殷勤,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彷佛……彷佛看到了一只阴沟里的大猫偷窥外界,并记录下自己对在阳光下奔跑、在草地里打滚的向往。
然后大猫一个不留神栽进了坑里,四处乱抓乱挠,把他的心也抓得乱七八糟。
不痛,或者说,只是很轻微的、带着麻的痛。
比疼痛更鲜明的那种触动,闻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还挺新奇的。
闻璱把终端息屏扣在掌心,看向弓铮皎:“你有没有觉得,比起猫,你更像狗?”
弓铮皎眨了眨眼睛,没明白闻璱为什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于是有些低声下气地说:“这是在骂我吗?好吧,如果我‘汪’两声你能消气的话。”
“……算了。”闻璱摇摇头,把终端递还给他,随口道,“当我没说吧,你的好胜心有时候也有点太强了。”
弓铮皎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迟疑而不满,闻言,立刻道:“狗就狗,也没说不汪……”
闻璱突然又问:“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去的地方?我是说,忙完污染区这趟之后。”
弓铮皎想了想,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我就想呆在家里,而且我也去不了别处。”
他指了指楼下的方向,说:“屋里的监控都拆了,但是外面还有,如果出去玩,不出几个小时,叔叔就会派人来跟踪我们。”
大抵这也是普通人自以为是的体贴。
在嘈杂的公开场所安排专业的私家侦探,自以为不会打扰到被监视的人,却忘了被监视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五感敏锐得令人发指的哨兵。
步伐、目光,和隐藏在口罩里传声麦的声音,都逃不过弓铮皎的感官。
闻璱这才想到这一层,沉吟片刻,觉得解决这件事应该不算太难——毕竟,他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张律师的老板,拆掉弓铮皎家里的监控设备。
他转而道:“但是,从污染区回来之后,我还有点事,应该不能每天在家里陪你。”
“……”弓铮皎彻底无语了。
他很想说怎么没完没了的,想吸两口怎么就那么难,自己又没几个月可活了,不能等自己死透了再去吗?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但抬头就迎上闻璱饶有兴致,彷佛是故意在试探他底线的目光。
弓铮皎深呼吸一口,故作淡然道:“多久回来?”
微微一顿之后,他又开始卖茶:“我不是想控制你,只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可不可以别让我等太久?”
再等要等成骨灰了。
闻璱对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茶味无动于衷,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目露沉思:“可能需要有一段时间,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忙完。”
他笑意吟吟,一双稍眯的笑眼颇有几分促狭地看着弓铮皎:“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队长。”
明明过去弓铮皎也是自己小队的队长,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喊。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脱队太久,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又或许是说话的人格外特别,这两个字竟然让弓铮皎心里漏跳一拍。
这种错乱感在下一刻攀上高峰。
因为闻璱靠得更近了。
他微微俯身,把手指搭在弓铮皎颈边,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弓铮皎喉结。
肌肤相贴的瞬间,既有命门遭人侵犯的生理性紧张,也有距离太暧昧带来的悸动。
“呼吸。”闻璱似乎有些无奈,“为什么我总要教你这么简单的事?虽然你是哨兵,但总是屏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会让大脑习惯缺氧的。难道你想临死前成为一个傻子吗?”
弓铮皎已经眼前发花了。
生理反应作祟——闻璱低下头时,尚有些潮湿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垂在弓铮皎耳畔,就像枝条构成的帘幕一样笼住了弓铮皎。
然后,潮湿的向导素就这样扑面而来,把银白色牢笼里的弓铮皎冲得头昏脑涨。
但是,闻璱用的不是自己家的洗发水吗?为什么还是这样让人脑袋发晕。
事到如今,弓铮皎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这层遮羞布被揭开,他只能想,一定是过敏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啪”地一声,闻璱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与此同时,精神力如有实质地冲进弓铮皎的精神图景,给了弓铮皎一记漂亮的俄式大摆拳。
虽然不是共鸣炸弹,但这一拳下去,令人清醒的效果比真实的俄式大摆拳还好。
弓铮皎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幻痛地捂住脸侧,急促地喘了几口。
“热潮期后的激素紊乱,但是,你的情况有些太严重了。”闻璱蹙眉,神情似乎是认真的。
接着他又在弓铮皎眼前摆了摆手,确定弓铮皎已经找回了视野,才说:“你的状态太不稳定了,真的该调理一下。不用去医院,我认识个老中医,给你开点中药喝?”
“不、不用。”弓铮皎有些语无伦次,“不影响。”
意外的是,昙花一现的精神痛过去之后,似乎还有什么残留在弓铮皎的脑袋里作祟。
后劲很大,却并不痛苦,甚至有种奇异般的愉悦感。
弓铮皎甚至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普通人会沉迷在一些致幻剂的带来的幻觉中无法自拔,哪怕明知这最终死路一条。
但弓铮皎心想,沉溺于短期对于自己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向导素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致幻药品。
而他也注定要死,就像普通人的医院也会给饱受绝症折磨的病人,开一些可能成瘾的止痛药。
闻璱就是他的止痛药。
上一篇:邪二代不想当人类之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