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戮诗
闻璱也听到了那声尖叫。
因为他就是那个被大老虎“含”进口中的人。
闻璱的计画很简单,张律师说弓铮皎在场就一定能发现异常,既然如此,让得知了这个线索的弓铮皎去注意会场,而他自己,并不担心张律师能造成任何创伤。
刚刚站在窗边时,他看到了小黑的身影出现在弓铮皎身后。
只需要小黑能够配合,甚至不需要拟态融合,有一瞬的缓冲就足够。
他会调整好落地姿势,最多只会软组织挫伤几处,如果用张律师做人肉缓冲的话,甚至可能只会擦伤。
张律师费心营造,让两场意外同时发生,想让弓铮皎坠入伦理的困境中,无论如何做选择,都免不了顾此失彼,但闻璱并不打算将选择权仍然交给弓铮皎。
但是,在闻璱的精神体响应他的召唤之前——完全融合态的弓铮皎接住了他。
从十几米的高度自由落体只需要不到两秒钟时间,闻璱的反应再快,不如哨兵的本能更快。
弓铮皎的位置距离小楼不算远,但自由落体的速度也实在没能给弓铮皎思考的机会。
上一秒,他按照闻璱的指示盯着会场,看着宫董和宫博士私语提及自己。
同一秒,他的余光捕捉到雪白的一道亮光在小楼的窗口闪过。
过人的视力几乎让一切呈现成慢放,弓铮皎浑身上下的血液流动也随之变得缓慢。
只是本能。
刃齿虎的身形完全展开,在眨眼的间隙就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
他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将闻璱含入口中——在那之后,理智、思考、一切和人类有关的东西才姗姗来迟。
也在半空中,弓铮皎脱离了融合态。
阿咬离了他便被调整回到无法被普通人看到的频率,奔向会场。
而闻璱的人肉缓冲变成了弓铮皎的身体。
有了饿虎扑人的力,他们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被弓铮皎用手刹车停了下来。
闻璱被弓铮皎紧紧扣在怀里,弓铮皎的两只手分别护在他最关键的后脑勺和后颈,除了看起来确实有点狼狈,可以说是毫发无伤——连在草坪里翻滚的那几圈,弓铮皎都没让闻璱着过地。
但他抬起头第一件事是:“会场!”
听到他的声音,弓铮皎的呼吸系统才重新开始运转。
心脏跳动,血被泵出来淌向弓铮皎的身体各处,四肢才能够将人送开。
他急促地喘了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没关系,那边也没关系。”
耳边仍然回荡着淩乱无序的风啸草动声,是弓铮皎一瞬间过度调动的感官一时无法恢复正常水平。
闻璱的听觉没有那么敏锐,自然就听到了最刺耳的一声尖叫:“大老虎吃人——”
他脸色微变,立刻起身拉起弓铮皎,口中快速道:“去会场,现在、立刻!你必须保持稳定状态出现在会场!”
那尖叫是宫烁的声音,也就是说宫烁目击了弓铮皎拟态融合的全过程。
既然如此,弓铮皎必须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状态被更多人看到,以弓铮皎的速度争分夺秒,才有机会完成这个普通人眼中的“不在场证明”。
话虽如此,闻璱不得不承认,弓铮皎现在的状态很难被认为是“平平无奇”。
衣服上沾了草叶泥土,这倒好说,外套脱了,里面的衣服还算干净。
关键是脸——弓铮皎两眼布满血丝,脸颊发红,嘴唇却苍白,看起来实在不是这一会儿就能调整好的异常。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闻璱没功夫多想,忽然上前咬了一下弓铮皎的下唇。
情急之下,他的动作也迅疾如闪电,咬过之后,那嘴唇果然有了血色,弓铮皎也从灵魂半出窍的状态突然回过神来——
闻璱便抓住他要捂嘴的手,用他自己的手指把嘴唇上的血珠抹开。
这当然不像是自然的唇色,但是,却有些像意乱情迷时沾上了他人的口红。
如此说来,这个形象如果被理解为草地里和人偷情赶来,倒是也算合理。
“你得让所有人看到你去会场,好吗?我有办法离开这里,然后,你去医院找我。”闻璱说着,让小黑进行了一圈快速试飞。
顺着闻璱的目光,没有被用到的小黑这时才挤入弓铮皎的视野。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闻璱或许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闻璱沉声道:“快去!”
这声音掺进了精神力的重拳,大摆锤一样砸在弓铮皎的脑袋里,瞬间一切乱七八糟的繁杂信息都被抹除,只剩下指令:去会场。
弓铮皎当然服从。 。
小楼发生的一切不过只在几秒之间,会场才因为那一声尖叫而陷入混乱。
“老虎?什么老虎?”
“谁喊的有老虎?”
宫董毕竟年事已高,被这突然的一声尖叫惊得手腕一抖。
助理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瓶酒,宫董的目光随人群一并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眉头已是抑制不住地拧起。
那音色有些熟悉,如果宫董所料不错,应该是出自宫烁。
他搞不明白宫烁为什么会如此失礼,被懂事的小儿子如此破坏生日宴会,比弓铮皎发狂还让他不爽——但他也来不及明白了。
因为意外只发生在连眨眼都来不及的下一瞬。
他确信自己甚至没有眼前一花,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直接扑倒在地,还在滚了好几圈。
疼痛、恐惧、心脏停跳,让宫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时他已经被颤抖的助理搀扶着起身。
戴上备用眼镜,宫董才看清,宫博士还在自己腿边躺着,似乎刚才同样被那一股巨力击到。
幸而宫董威严尚在,又或许是有什么其它原因,偌大的会场里没有一声嘲笑,只有此起彼伏的惊呼。
人群自发地分开一条康庄大道,所有人都生怕跑得不够快会沾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弓铮皎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衣衫略显淩乱,前胸几道划痕看起来很是暧昧,更不用说唇边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口红印记,刚才去做了什么,真是无需言说。
人群议论纷纷:这不是宫博士的私生子?他这是……
宫董更是惊魂未定:“弓铮皎?你干什么?刚才……”
他的视线转移到弓铮皎手上,只见弓铮皎一手夹着两枚酒杯,而另一只手,则杂技一般地把玩着那瓶白葡萄酒。
酒已开瓶,但在弓铮皎手里被盘来转去,没有洒出来一滴。
弓铮皎也看着宫董,眼眶里有血丝,但没有任何感情,像极了精神不正常专程来砸场子的。
宫董这才突然想起来,弓铮皎就是一只最可怕的“老虎”。
他心里一慌,连忙低声吩咐助理:“去看看宫烁怎么回事。”
窃窃私语时,弓铮皎终于动起来。
酒瓶被他掷出,抛物线沿途的所有人都在躲闪,甚至有人惊慌地推倒了餐桌和鲜花,有人不慎摔倒在地。
宫董也不例外,但被保镖簇拥着一通移动过后,最终,那瓶酒还是准确地落在宫董脚边,站立在草地上,比宫董还要稳定。
弓铮皎说:“杯子我带走了。”
说完,转头就打算离开。
他这么不体面的出场,把生日宴会搞成了这样,现在,就打算拿着这两个杯子离开了?
刚才倒酒之前,宫董说话也并未避人,至少距离近的不少人都听到宫董说:这是铮皎的一片心意。
只是不知道这心意究竟是酒还是杯,而现在来看,无论是什么,弓铮皎的心意都实在是“不留情面”。
“等等。”宫董沉了脸色,“弓铮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说不上是恐惧、愤怒、后悔,哪个更多,但他总是不能忍受就这样把弓铮皎放走。
从弓铮皎不请自来至今,宫董自认处处忍让,放低了长辈的姿态,然而收获的却是弓铮皎在他脸上抽了一个大耳光。
见弓铮皎彷佛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宫董对保镖说:“拦住他。”
同时,宫董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查找柳部长——弓铮皎是个怪物,保镖的素质再高,最多只能牵制一小下,只有同为特种人的柳部长才有可能发挥作用。
而且,弓铮皎这样发狂,作为疗愈中心负责人的柳部长,不也应该立刻出手,把弓铮皎控制住、甚至无害化处理吗?
然而一片人仰马翻里,并不见柳部长的身影。
几个保镖还没能、也不敢近弓铮皎的身,那边才被派走的助理正一路小跑回来,对宫董说:“宫烁少爷只是受了惊,有人坠楼了。”
宫董心里更是一惊:“谁?死了吗?”
“没有当场死亡,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和医院,但是……”助理仓惶地偷瞄了一眼弓铮皎的背影,尽可能压低声音:“是张律师,还有闻先生。”
这一下,宫董更是心脏狂跳。
他顾不上会场,更顾不上跟弓铮皎吵架,跟着助理匆匆赶去事故现场,保镖也被留下一部分,用于封锁会场。
而抵达小楼下,宫董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柳部长的身影。
张律师躺在血泊里,情况看起来确实是十分不好,至少肉眼可见左腿以反方向扭曲了,叫人看得幻痛。
宫烁惊慌失声,见宫董来,连忙道:“爸——弓铮皎他刚刚变成了一只老虎,一只牙齿那么长的老虎啊!他还吃人!”
宫董看他确实没受什么伤,神情才放松下来,费解道:“变成?吃人?”
他们对弓铮皎的恐惧主要来源于肉身就能掰钢筋的可怕体能——作为普通人,他们只知道精神体对普通人来说永远“不可视”,也理论上无法造成影响。
柳部长此时插话道:“弓铮皎的情况可能不太稳定,但‘变成’和‘吃人’应该是宫烁看错了,受惊之下大脑会有一些错误的记忆,这是正常的保护机制。”
宫烁还想辩解,但宫董沉着脸点了点头,已经算是将事实就这样敲定。
张律师的情况说不上好,助理一脸愁容,自觉地忙起来,忙着联系公关媒体,注意封锁消息,已经安排救护车把张律师拉走之后的处理。
地上只躺着一个行动不能自理的人,血迹也只是一个人的,宫董看了又看,确信没有第二个伤者的存在,连忙问:“另一个人呢?你不是说闻璱也坠楼了?”
“啊,这……”助理迟疑道,“我刚刚来的时候,闻先生确实也在啊,他的情况比张律师好些……”
“那他人呢?”宫董震怒。
“别管他了。”柳部长道,“宫董,救护车还有多久来?再拖延,张律师这条腿不好说能不能保住了。”
宫烁被强行冷静下来,也立刻投入公关联系中,才挂断通话,连忙道:“马上就来,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酒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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