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饮长歌
所谓的灭顶天灾,是全世界所有神系传说里都有的、将会把整个世界都摧毁的——大洪水。
这是从古早年间开始,全世界的非自然生物都非常清楚的危机,并且将这份危机传达给了人类,所以几乎所有的文化的神话传说里,大洪水的出镜率都相当的高。
但各家也有各家的办法,比如华国这边,就是依赖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庞大阵法。
在灵气逐渐消退的时代里,阵法的主要阵点上,就都必须有属性对应的神兽镇守,镇压邪气的同时也镇压天灾。
但神兽们除了做镇压这件事之外,偶尔还要跑出去把那些异兽逮回来,尤其是近几百年邪气魍魉泛滥得厉害,神兽们就更是分身乏术。
找顾白帮忙,也就是想要补阵,让神兽们轻松一些。
同时,邪气魍魉泛滥也意味着这座大阵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人口暴增的确是一方面原因,但阵法肯定也是有点毛病的。
不过这事儿得等到一群神兽一起聚头的时候琢磨商量了。
司逸明和神兽们敢这么拖延,他们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辖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觉得这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真是大问题,白泽早就火烧屁股一样的蹦回来了,毕竟每次有点什么事儿,第一个得到未来启示的就是这只通晓天地万物的仁兽。
司逸明还是相当安逸的,他抬头看向拿着画卷下来的灵蛇夫人,接过对方随意抛过来的画卷,递给了顾白。
那面石碑就立在院子里的假山边上,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是块石碑,几乎已经要跟假山融为一体。
顾白走到院子里,照例检查了一番材质和平整起伏之后,就乖乖回到了屋子里,开始琢磨画像。
其实要是能够看到本体是最好的,就必须说顾白目前为止,最自我满意的图,还是那张貔貅图。
但让顾白去对灵蛇夫人说想要看她本体,这事儿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翟先生说过对妖怪们来说,本体其实是相当忌讳的一个话题来着。
司逸明在顾白研究石碑的时候,就转头去车里把顾白这次带来的画具——以及在妖怪集市上扫来的那些非同一般的绘画颜料都拿了过来。
妖怪之中也是有追求风雅的存在的,书法、绘画这两方面,他们可不见得会输给普通人类,这些本身就附带着几分灵气的天然自制颜料,搁人类社会里根本买不到。
灵蛇夫人看着顾白拎着他的画架纠结的寻找着能够坐下来打草稿的地方,当即毫不犹豫,把顾白带去了三楼她自己的工作室,腾了一块地方出来,给顾白画画。
顾白画起画来是相当专注的,这一点,司逸明比谁都清楚。
他对一脸慈母神情的灵蛇夫人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走下了楼。
司逸明开门见山:“您能分辨出顾白的本体吗?”
灵蛇夫人听到这个问题,眉头一皱,不赞同的看向司逸明。
玄武是司逸明少数会表现出尊敬的存在,虽然灵蛇夫人的性格和爱好一言难尽了一点,但是她是个值得人尊重敬仰的前辈,这一点是无法磨灭的。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白泽和顾朗,司逸明觉得还是求助玄武说不定还来得比较快一点。
“顾白情况比较特殊,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司逸明稍微解释了一番顾朗跟顾白的关系,而后说道,“但我觉得他的气息有点特殊,有种很久远的熟悉感。”
玄武比司逸明活得长,自天地开辟盘古陨道之后,玄武就存在了。
活得长了,就什么都有机会遇到。
即便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并不清楚自己的天性这一点,在玄武这里也算不上什么特别惊奇的大事。
灵蛇夫人听到司逸明的疑惑,坐在沙发上轻阖着眼思忖了好一会儿:“的确是有些熟悉,闻着有些像洪荒时的气息。”
司逸明听灵蛇夫人这么一说,便又问道:“能想起具体吗?”
“就是洪荒时的气味。”灵蛇夫人偏头看他,揶揄道:“怎么关心这个小崽子?”
司逸明一顿,觉得灵蛇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得劲。
他不自在的曲了曲手指,解释道:“我担心他万一跟白泽一样……”
万一跟白泽一样画灵画画出毛病了就不好了。
“所以你还是关心他。”灵蛇夫人稀奇的看着司逸明,“以前可没见你对谁上心过。”
司逸明想说关心幼崽不是很正常的事。
灵蛇夫人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他堵了回去:“以前对别的幼崽你也没见上心。”
“……”
司逸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带着点憋屈的说道:“因为这是第一个见过我打架却没被吓跑的幼崽。”
灵蛇夫人:……
哦。
那你是挺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逸明:无fuck说。
第52章 司、司先生,我可以摸摸您吗?
顾白对于创作环境是不怎么挑的。
他坐在灵蛇夫人的工作室里, 一抬头就能看到被他妥帖小心的挂在了墙面上的玄武图。
正如他初次见到那张貔貅龙首图时的瞬间的震撼一样, 这张玄武图同样的给了顾白无比清晰的震慑。
只是与那张牙舞爪几乎要冲出画面撕咬而来的貔貅不同, 顾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前方那张玄武图所透出来的、宛如高耸入云支撑着天地一般的山岳的沉重。
这大约就是普通的画与灵画之间的区别。
不需要什么修养也不需要什么鉴赏技巧,甚至都不需要懂得丁点艺术, 就可以清楚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非同寻常。
顾白想起自己之前总是得到“画面十分有灵性”、“冲击力强”这种评价,这么一想,恐怕就有自己一直以来画的都是灵画这一点因素在里头。
怪不得他的某宝生意和摆摊生意总是那么好。
顾白一直认为是画技不错加上自身运气和几年的积累, 现在想来,应当还有这么一份特殊原因。
顾白看了那张水墨图好一会儿,将灵蛇身上的花纹与细节记下来之后, 低下头来拿起了画笔。
画玄武就要比当初画白虎顺利得多了。
在清楚的意识到那位亲切温柔充满了母性光辉的夫人就是灵蛇之后,顾白迅速按照白泽所画的玄武图粗略的勾勒了几笔, 将结构定下来之后, 毫不犹豫的开始动手画起了那条缠绕在玄龟身上的灵蛇来。
灵蛇本性柔和, 然有大毒,遇险攻击性极强, 不动则以, 一动则必然收割对手的性命。
顾白对于这种对比极为强烈的性格表现并不苦手。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修修改改,最终在蛇尾处轻轻一挑, 便勾出了一道锋利如同寒刃的直线。
画中的灵蛇上半身高高竖起, 头却微微垂着, 注视着下方的玄龟,斑斓的毒蛇在此时却透出了一股温软的柔情来。
稍往后看,却又能看到微翘起来的蛇尾, 锋利尖锐,警惕万分。
顾白又开始着手画玄龟。
可他才刚触及龟背,就停了下来,抬头瞅着那副水墨图里安然合着眼沉睡的玄龟,开始发愣。
他没有见过玄龟——不管是本体还是人形。
跟当初司逸明对他说,画头白虎这种状况不同,在清楚的知道了画中的神兽是有原型的之后,顾白反而不太敢随意的下笔了。
而且按照白泽的画里那个安然打盹的玄龟来画的话……
顾白看了看自己画的灵蛇,觉得那样可能会变成母子图。
既然是感情非常好的伴侣,那么灵蛇温柔垂眸的时候,玄龟应当也是会给予回应的。
——即便不回应,在他已经给灵蛇夫人定下的这个画面基调的情况下,顾白觉得作为丈夫,怎么都不可能选择睡觉的。
而且神兽图,不管怎么说,带有一丝震慑的威能是基本。
顾白自问自己的画技还没厉害到画个打盹的神兽也能画出如山岳般的压迫感的程度,他只能利用构图和画面主体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出威慑的意味。
就如同之前的貔貅图和白虎图一样,他还需要利用到背景来进行衬托强调。
可白泽画的光秃秃的水墨图,没有背景只有主体,照样牛逼哄哄。
顾白扒着自己的画架,看着墙上挂着的水墨图,幽幽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的事,顾白想,毕竟白泽比他多活了好几万年呢。
灵蛇夫人来叫顾白下去吃饭的时候,刚巧就听到顾白在叹气。
她悄声走到顾白后边,看了一眼顾白将她的本体细化完毕的草稿,感觉还挺满意。
她弄出了点儿动静来,柔声问道:“叹什么气呢?”
顾白一惊,猛地转过身,看到是灵蛇夫人之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灵蛇夫人体贴的拍拍他的背顺气,却眼尖的看到了顾白的单衣底下的吊坠。
灵蛇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轻轻勾了勾顾白脖子上挂着的细绳。
顾白感觉有点痒痒,十月中的深山里已经很冷了,但在神兽家里,必然是有着阵法保持恒温和干燥的,所以在外边穿的毛衣和薄棉外套基本都脱了,只剩下里边一件单衣衬衫。
顾白抬手摸了摸被勾起来的项链,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女性。
灵蛇夫人又勾了勾那根龙筋细绳,看着那个紫色的貔貅挂坠,问顾白:“这是司逸明送你的?”
顾白一愣,点了点头:“是的。”
灵蛇夫人收回视线收回手,满脸惊叹。
顾白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这个……怎么了吗?”
“这是建木的树皮。”灵蛇夫人说到,“天上地下仅有一颗,黄帝栽的,沟通天地,以前天庭没塌的时候,仙人上天下凡往来便是靠着这棵树,后来天庭塌了,建木也就消失了。”
顾白摩挲着那个拇指大小的紫色小貔貅木雕,别的他都没个具体的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脖子上这个东西贼贵贼贵。
并且可能是无价之宝。
“这绳子,蛟龙筋,蛟龙早几千年就灭绝了,水族太无能,没有能化蛟的。”灵蛇夫人说完,觉得貔貅到底是貔貅,从上古时期就囤货囤到现在,竟然连建木和蛟龙筋都能随手送出去。
顾白收回了自己摸木雕的爪子,想摸摸绳子又收回了手。
看来真的是无价之宝。
顾白突然就觉得脖子上的这个挂坠有点重。
“貔貅挺好的。”灵蛇夫人拍了拍浑身不自在的顾白的肩,“走吧,下去吃晚餐。”
顾白看着灵蛇夫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轻巧的离开了工作室,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感觉有些失措。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貔貅玉串,也不知道这串玉串价值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