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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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是何模样?莱亚尔没有从黑兽那里得到太多信息。穿过地狱之门后他没有想象中那样要走过太长的路,他只是往前跨了一步,像穿过一道正常的门扉那样,这就来到另一番天地。
这里的夜空无星无月,天幕黯淡,四周都是低矮灌木,乍一看景色与人间无异。莱亚尔能感到弥漫开去的魔气,但由于刚刚有过人间差点被黑兽一爪子刨个大洞的经历,这种程度的魔气并不能令他拥有已经来到地狱的直观感受。
莱亚尔花费几个小时时间来到距离他最近的城镇。路上碰到可以搭乘的马车,拉车的马匹却没有头颅。人类车夫有张让人看了吃不下饭的脸,他咧着豁牙嘴对莱亚尔说只要给他口一次就可以让他免费搭车,察觉到低劣魅惑法术气息的莱亚尔拒人千里之外地绕开马车,却发现还是有不少人中招,便远远地尾随跟了过去。
豁牙嘴车夫专门对长相不错的人类下手,走走停停就“收获”了一马车猎物。这些被魅惑法术影响的人们目光呆滞地坐在车上,不吵不闹,像一群温顺的羔羊。
堕入地狱的人类并非都与恶魔直接接触,无辜之人大有人在,莱亚尔却不能一一解救。
好在装载太多人的马车走得不快,莱亚尔缀在它后面不远,勉勉强强跟得上,便一路来到一个还算像样的城镇。
此处建筑古旧,像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但也比莱亚尔原以为会看到一片蛮荒之地要好太多。莱亚尔不熟悉道路跟丢了马车,于是便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他左看右看才找到挂着旅馆招牌的门店,刚想抬脚往里走就被从背后拍了下肩膀。
“帅哥,我劝你不要踏进去。”阴恻恻的声音阻止他推门而入,莱亚尔回过头,一个深披斗篷把自己的脸藏在夸张面具里的家伙十分自来熟地凑到莱亚尔耳边,“这家店在我们这条街别名吃人旅馆,进去的人要么进了恶魔的肚子,要么被卖到劣魔的窑子里。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去处呗?”
莱亚尔扫开对方套近乎的手,面具男也不生气,甩给他一件斗篷,又说道:“你太没警觉性了,不想被盯上就跟我来。”
“我不是也被你盯上了么。”莱亚尔披上斗篷,对于这个举动他姑且把面具男暂时归为还算热心的地狱住民。
“但至少你有的挑。”面具男不由分说地把莱亚尔拉进小巷。
“我叫米特,是个堕落者。你呢?”
“莱亚尔。堕落者是人类在地狱的称呼么。”
“地狱的人类有很多叫法,堕落者是其中最有人样的一类。”米特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还真的刚堕入地狱啊?没被野外的恶魔吃掉真是够幸运,这附近刚来了一批羊魔人。”
米特把莱亚尔带到一间临街的店铺,仔细一看竟是个卖附魔物品的商店。回到店里米特就摘了面具,长相倒也说得过去。“我是个炼金术士,做点小本生意。”
莱亚尔现在掌握的讯息还太少,正愁没人给他提供情报。
“小本生意里还包括倒卖人口。”莱亚尔补充道。
“别说得那么难听,这叫给你寻找美妙新生活。”米特装模作样地把头发往后捋了捋,“这段时间我正巧帮赫斯特大人提供药剂。你初来乍到一定不知道他是谁,赫斯特是地狱边境七位主事之一,在此地有莫大的权力。”
米特故意拖长语调卖弄道:“他在物色新男宠,所以我才注意到你。怎么样?那可是只要取悦一个恶魔就能得到不少好处的差事,多少人挤破头都争不来。”
莱亚尔不为所动地眨眨眼,礼貌地问道:“介意我打断一下么,我有点想知道的事。”
对方点头,“你说。”
“黑暗森林怎么走?我要去那里找个人……不是人,找只恶魔。”
听了莱亚尔的话米特差点咬了舌头,“你疯了吗!黑暗森林可是黑兽的地盘,你找死也用不着跑那么远!”
看来黑兽的名号在地狱里还算响亮,难怪它以往都表现得那么狂妄。
“黑暗森林很远吗。”
“岂止是远,这里是地狱边境,中间隔着虚空海只有奴隶船过得去。不、奴隶船也不会去黑暗森林!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喝点惑果原浆,及时行乐,说不定哪天死在床上也是个好死法,起码有爽到。”
莱亚尔发觉,“……三句离不开性`爱是地狱的传统么。”
“毕竟我们都死过一次了,看开点嘛。”米特很无所谓,“我知道了,一定是在地上跟你契约的恶魔出自黑暗森林对不对?你去找他再续前缘喽?”
莱亚尔顿了顿,轻声说道:“……它曾说会在地狱之门前迎接我。”
米特拍着大腿大笑,“哈哈哈那它肯定是唬你的,全地狱那么多地狱之门它怎么知道你从哪里出来。咳咳,始乱终弃是可耻的,所以更该翻开新的一页了。”
莱亚尔心里却想。能够支配阴影的恶魔,大概真的能做到吧。
但它却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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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给费林奈和莱亚尔制作荆棘戒指的附魔工匠出现了,啊还有人记得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吗w
卡辛铎尔是莱亚尔原本所在的世界,卡辛诺拉是费林奈和莱亚尔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解释一下神的行为:神摆了莱亚尔一道,祂跟莱亚尔约定完自己就挂了,等于成了死账,无论未来莱亚尔能不能看住黑兽,他都回不去liao,神就想让这个世界存续下去,并不管莱亚尔死活的(摊手
下章费林奈就上线
倘若爱能胜过本能(四)
人类死后如果堕入地狱就等于在这里“重生”。这些已死之人跟在人间时一样需要睡觉和吃饭。这倒是方便莱亚尔的伪装,如果这里的人类不吃不睡,那他的存在可谓是太突兀了。
炼金术士见莱亚尔没有卖身的想法就打算把他轰走,莱亚尔询问停靠奴隶船的港口位置,米特不屑一顾,“怎么,你还真想去那个魔窟?那里的恶魔原始而且野蛮,还不如留在这呢。你觉得当恶魔的男宠很掉价吗?在地狱里人类只能依附它们而活。”
“我本以为以人类的智慧,他们想在地狱占有一席之地还是很容易的。”
“得了吧,那些个大魔头吹一口气就能弄死几十几百个人,谁会去找晦气。”米特皱皱鼻子,“出去出去。”
这身斗篷米特看样子不打算要回去了,莱亚尔谢过他,“外面那么危险,我很幸运碰上你这么个‘好人’。”
炼金术士鼻子里发出冷哼,不过一看就对这话非常受用,于是最后好心地提醒莱亚尔,“我看今天的报纸,有一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黑色恶魔在附近游荡,你……反正除了人贩子也小心一点这东西吧。”
“黑色?”莱亚尔敏感地追问道:“是黑影一样的野兽吗。”
米特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出了店铺门口,莱亚尔照着米特的描述往港口的方向走去,照炼金术士的话说奴隶船没日没夜地在往四方王领地运送人类奴隶,因此即使在深夜港口也灯火通明,顺着光亮走就一定能到达。
莱亚尔在码头打听几艘即将漂洋过海的奴隶船,了解到其实去程并不收费,可没有一个航线会走黑暗森林。他想去只能包船,而且还不得不出高价才可能有船会冒险一去,因此赚取路费变成了他的当务之急。
或许他可以先搭船到附近然后再想办法?就在莱亚尔举棋不定时,身后却传来不和谐的口哨声。
“美人儿,今晚有去处吗,咱们去个好地方怎么样?”开口的是个大咧咧走到莱亚尔身边本打算揽他肩膀的壮汉,莱亚尔后撤一步躲开,下一秒兜帽就被粗鲁地扯了下来,更多下流的口哨声从码头一隅围观的人群中响起。
“老子果然没看错。还遮遮掩掩的,光看下巴老子就知道是个美人。”这个脸上有狰狞刺青的壮汉上下打量他,“我喜欢腿长的美人,勾着我叫`床的时候一定带劲极了。”
无论人间还是地狱,地痞流氓似乎都是混迹各种地方的标配。莱亚尔不动声色地往刺青男身后看,他虎视眈眈的同伙还有一大群,而其他人则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一看就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莱亚尔一言不发地再次躲开对方不老实的手。
“是个哑巴美人吗?没关系,只要有洞可以干,老子不挑。”刺青男不耐烦地抓住莱亚尔掩在斗篷下的手腕,“老实点!”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莱亚尔刚想抬手挣脱,还没等动弹、刺青男突然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起哄的同伙身上。
“怎么回事!”
别说他们,就连莱亚尔自己也愣住了。
“啊啊啊啊啊!”刺青男的惨叫声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捂住自己刚刚碰过莱亚尔的手腕在地上打滚,同伙见状哗然吓退,因为刺青男的整只手已经不见了。
喷血的创口极其诡异,并非利器切割而如同被利齿撕扯下来,但断肢却不知在何处。
就像被野兽吞噬了。
“黑兽,是你么?”莱亚尔意识到这个情状,四下寻找。
“黑兽?”
“他、他刚刚说……黑兽?”
“快跑、快跑!!”
众人原本以为这个黑头发的英俊男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法师,刺青脸这回可算碰到个硬茬儿。看笑话的围观者们还没来得及把调侃取笑的话说出口,听到莱亚尔说了那个名字,什么热闹都不敢看了。他们顿时一哄而散,就像恨自己不能遁地而逃一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刺青脸的同伙也屁滚尿流地消失,而这个断手的男人甚至顾不上惨叫,连看都不敢再看莱亚尔一眼、跌跌撞撞跳了海。
“原来你的威力这么大,原先我是小看了你那么一点点。”整个码头以极快的速度清空,莱亚尔低头去看自己的影子,有点生气,“所以你一直都躲起来看我笑话?”
虽没有回应,下一刻属于黑兽的熟悉气息却也逼近,但不是来自他的倒影中。街角的墙影里出现一只一人多高轮廓纷飞的影状野兽,正向着莱亚尔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你怎么变小了。”莱亚尔疑惑,然后才想起来,“你被费里斯给取代了,那你现在变成它的影子了?本影转换……所以一旦本体变弱影子就会取而代之吗……”
影子模样的兽形恶魔形态相当不稳定,走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个瞬间变成了一团雾气,看上去相当狂躁。莱亚尔无奈地微笑,心想黑兽回过神发现被自己讨厌的影子取代,恐怕现在已经气疯了。
想起对方企图把人间拖入地狱的举动,莱亚尔如今头脑早已冷静,虽然今后他们还要纠缠相伴,但他心目中渴望与之比肩的存在绝不是那样的黑兽。
“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莱亚尔无奈地迎着兽影向前走了几步。
而兽影发出一阵低沉的兽吼,猛地扑了上来。
莱亚尔猝不及防被介于实体和虚幻之间的恶魔扑倒在地。对方一口咬上来,莱亚尔下意识偏了下头,兽影猛地咬住他的肩膀。
“唔……!”莱亚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因剧痛叫出声,血瞬间涌出,不一会儿就浸透他半个身体,他发觉自己刚刚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若不是侧头躲开,这一口咬掉的就是他的头。
“黑……兽?”莱亚尔因疼痛短促地抽着气,向它头颅的部分伸出手,“气得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明亮。”
兽影低声咆哮,它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狂乱地嗅着莱亚尔身上的血腥气。
它不知道他是谁,却还是想要吞噬他。
过去的黑兽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莱亚尔说话。
莱亚尔怔住了,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他像被抛在一团没有支撑的棉花里,痛感甚至一度远离身体。他无所适从,血流冲上头脑在额角形成突突地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