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陵冥
“哦,好。我这就去看。”虽然心底并不愿意去看那些因为感染,而皮肤变得十分恶心的患者,但是他表面上也不能就这么撕开脸皮,陆博明点了点头,提着装药的箱子,向那被放成一长排铺躺在地上的感染患者走过去。
“情况很糟吗?”张曜向旁边低下头,问站在他左边的柯亦巧,看大家都隔那些感染患者如此远的距离坐着,脸上一副恐惧的表情,张曜想着那个许医生明明说过病情严重发作起来的话,也要好几天的时间,怎么才过了一天不到,情况就严重了起来?
“很糟……”点点头,柯亦巧想到那些感染患者身上发生的状况,就忍不住抬高手环紧自己的双臂,感觉有些寒。
而已经靠近感染患者身旁的陆博明,在看到患者身上的状况后,原本镇定的脸色一变。
地上的这些患者,情况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些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的病发情况,已经和许承原来设想推断的S型感染症,完全不相同了。
原本许承所形容的S型感染症,是会全身过敏泛出粉红色的斑块,并且会伴随着瘙痒,发展到了后面,就会流脓感染,起深红色的水泡,直到全身都起了水泡后,皮肤彻底溃烂严重感染。但是,躺在地上的这些感染者,只是刚刚开始的状况是和S型感染症一样,全身泛起粉红斑块和瘙痒难受。而现在,患者的状况已经完全和S型感染症大相迳庭了。
那些被患者早上抓烂开的深红色伤口,面积不断地扩大开了,颜色也转变成了半透明的粉肉色,从那里头流淌出许多灰色的浓稠液体,几乎流满包裹住了患者的全身。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这灰色的液体腐蚀消除干净。而且更奇怪的是,患者身体接触在这些灰色的液体上,并没有被腐蚀,他们的皮肤颜色也由原来斑斑点点的粉色,整个都转变成了粉色皮肤。在这些粉色的人体表皮之上,还分泌出了一股黏糊糊的腥味液体,手一触碰到他们的身体,粘液就粘得满手都是,十分恶心。
“晴婉!晴婉!你怎么样了?”跑过去蹲在地上,扶起还在轻轻呼着气的妻子,男人发现妻子的身体变得十分滑腻,伸手一摸就碰到了一手的透明粘液和灰色液体,都是从他妻子的身上渗透出来的。妻子身上的衣服,也都腐蚀脱落了下来。男人表情惶恐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着急地向陆博明大喊求助:“帮帮我!快给她吃药!求求你了,快点帮帮我们!”
“不行……”摇摇头,陆博明露出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为什么不行?我们不是找到了药吗?”脸上表情变得愤怒,男人把妻子的身体先轻轻放下,站起身伸出他的手,一把抢过了陆博明手中提着的箱子,将没有锁上的箱子打了开来,哆哆嗦嗦地把里面真空压缩的药品拿出,撕开药片的包装,也不管是要服用多少片,扶起妻子的身体,男人就将这些药片喂进他妻子的口中。
没有阻止男人冲动的行为,陆博明只是用他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绝望的男人,慢慢开口解释说明:“你现在喂药也是没有用的,他们得的过敏症,并不是S型感染症。或者应该说,他们得的病可能根本连感染症都不是。”
“你说什么?”男人听不明白。
“他们现在所得的病,是一种我们完全不知道的病,光是拿针对感染治疗用的药,给他们服用是没有效的。不对症下药,乱吃别的药也对这个病症没有任何的治疗效果。”
“不、不会的,许医生明明说了这是感染症的……”男人还是不肯相信。
“许主任还说了要几天的时间才会发作呢,但你看看大家,才一天不到就变成了这样,而且病变和许主任他说的后面病发状况也完全不同了,这根本就不是S型感染症,而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病……”
“不……不会的,晴婉,晴婉,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轻晃着怀中的妻子,男人想帮妻子撩起遮挡了她半张脸颊的长发时,发现自己的手中抓着一大把的黑发,男人惊恐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妻子一头的秀发,正在慢慢脱落。
“嗯……”闭着双眼被叫做晴婉的清秀女人,轻轻呻吟了一声,被丈夫推送进嘴里的药片,被她从嘴中痛苦地又吐了出来,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母亲的天性让她还在记挂着自己肚中的孩子:“孩子……”
“晴婉,你说什么?”只看到妻子的嘴巴像是动了动,男人将头凑近过去,想听清楚妻子的话。
“孩子……不动了……”肚子里面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孩子的动静,女人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从她的眼角间,压抑不住地慢慢流淌出两道灰色的泪痕。
“谁说的,孩子有动的,有动。没事的,你别难过,振作起来!”男人现在脸上强装坚强的表情比哭的样子还更加狼狈,他不敢再去触摸妻子的长发,只能痛苦地看着妻子身上渗出的粘液越变越多,而妻子的身体也越来越软……
最后,原本还有些许气息的妻子,和其他已经停止了声息的患者一样,身体越化越软,直到后来将整个身体抬起来,就像是没了骨头一般。从她身体里流出的灰色浓稠液体,慢慢覆盖住了她的全身,身体上的毛发也已经全部掉光,皮肤的颜色变成了粉色,鼻息间再也没有了活人的声息。
确定了所有躺在地上的患者心跳呼吸和脉搏,全部都已经停止,包括男人的妻子在内,陆博明站起身,对瘫在地上已经表情茫然无措的男人说道:“她不行了,他们都已经……”
死了……
第十四章残酷现实
洞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有人开口说话,问这些尸体应该要怎么处理。要是把这些尸体和他们放在一个洞穴环境中,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的,一个是因为和这些尸体待在一起太过恐怖,二是谁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有什么病毒感染传播过来。
原本说是将这些尸体全部火化处理,但洞穴外已经开始下起雨,这时候不方便找干燥的木材点火来烧。于是又有人提议把尸体先丢在外面,和活人分开。但那个刚刚才失去妻子的男人,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妻子的尸体被如此对待。
最后大家只好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洞穴外遮风的那一面石壁旁,搭个简易的棚子,先将尸体堆放在那,等到第二天雨停了再去处理掉尸体。
身为一名警察,凡事都喜欢领头的刘荣,带着赵祥国等人,去到外面搭棚子。棚子迅速搭好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转黑,雨也才下起来不久,安排了其他的人,负责去把洞穴里的尸体逐个搬运出去。
人数一下少了那么多,不帮也得帮的张曜,在地上找了些叶片和死去幸存者遗留下的一些衣物,将它们包覆在地上那些黏糊糊的尸体身上,好将尸体抬起,他和裴晏两人分别负责尸体的一头一脚,慢慢将尸体往外面扛送出去。
尸体运到了用细树枝和大叶片简易搭成的棚子里放下,裴晏盯着尸体,突然间冒出一句:“同化。”
“同化?什么意思?”转身往回走,张曜随口问了一句。
抬起手,指着被丢在洞穴外面那个肉被全部吃干净,只剩下巨大的空壳扇贝,也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接着又用手指了指还在渗透着灰色浓稠液体的尸体,裴晏开口,只是继续重复着那两个字:“同化。”
“……”张曜好像是有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裴晏的意思,他说的是那些吃了贝壳肉的人,也会被贝壳同化的意思吗?
“这东西还能把人同化?真有这可能?”张曜一边怀疑着,一边又忆起自己现在待着的是地方,确实不是个正常的地方。这座岛屿,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有那个可能性。耸耸肩,张曜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这些人都已经这样了,现在多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继续帮忙把里面的尸体抬出来好了。
等尸体全部都被抬出了洞穴,洞内地面上的黏液,也被留在洞中的人用海水冲刷了个干净,并用一堆树叶遮挡覆盖在了地面上。看着那原本还躺着许多人的洞穴角落,此刻变得空无一物,不免心情复杂。想不到这才几天的时间,原本那么多个幸存者,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数。
靠在洞穴石壁边烤着火,张曜将身上淋湿雨的衣服和裤子烘干,偶尔抬起头,环顾洞穴内,数数还剩下来的人。除了他和裴晏两人,小丫头柯亦巧和说话膈应人的官二代少爷项辰,自称是警察的刘荣和局长赵祥国,医生助理陆博明,刚刚失去妻子还不知道他名字的男人,这些就八个人了,加上在一旁哄着怀中孩子的中年妇女和另一位寡言的四十左右男子,总共加在一起是十一个人。
原来的二十多个,就剩下了如今的十一个人,还真是有够悲剧的,大家被大自然打击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彻底惨败。
在心中冷嘲着,双手交叉垫在脑门上,靠着石壁休息的张曜,脑海中突然回忆起那个死去的孕妇,那个可怜的只是想保住自己孩子的母亲,最后垂死时痛苦挣扎的表情。不由地,那个画面也让张曜忆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一直为自己操心坚强的母亲,最后病死的模样……
想起母亲病死的事,就让张曜心情变得非常糟糕,试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缓解心中的难受。张曜向旁边撇了一眼,看到身旁难得安静的裴晏,背对他坐着的身上衣服,透出了一片暗色,比衣服原本的黑色还要暗。张曜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并不是沾到水所打湿的痕迹,便立刻从躺着的姿势调转身坐起来,问裴晏:“你后背是怎么回事?”
听是张曜在问他话,拿着手中剩下的树枝,丢进到火堆里头,裴晏表情平常地回答道:“咬伤。”
“你被咬伤了?”听到回答,张曜身板更是挺直起来,对着裴晏的方向招招手:“来,过来我看看,什么情况。”
裴晏闻言,将他身上张曜给他穿的黑色拉链衫脱下,露出了他结实宽厚的后背,在背部上方有一道长长的划口,血还在流着,而裴晏前边腰腹部的位置,也有道血口子。
“这怎么弄的?”
“转身,划到。”受伤这种事有时总会碰到,裴晏并不觉得自己的伤口有多严重,反正流一会血就会止住。
张曜看着裴晏背上那个夸张的划伤口,想起海中那条巨大的蛇形怪鱼,看来确实是对付起来没那么简单,在海水中泡着的时候,他并没察觉到裴晏受了伤,因为都被鱼的血水给遮挡住了,现在上了岸,裴晏身上的那些血才渐渐渗透了出来。
盯着裴晏自己也不去理会的伤口,张曜嘲笑一声,说:“哈,还以为你很强,结果还不是受伤了?那么不小心,活该。”说完,张曜翻身继续去烤他的火。
而被张曜嗤笑的裴晏,则低下头望着地面开始认真反省,确实这次受伤他有点大意。因为不常在海中和巨怪搏斗,没有预料到水的阻力减慢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让他在伴侣面前被鄙视,是他自己的能力太弱,没有别的借口。以后他一定要变得更强,更努力,才不会被伴侣瞧不起他而抛弃他选择别人。为了能让张曜对他更看重,裴晏在心中暗暗想着如何让自己锻炼得更强的方法。
看似漠不关心还嘲笑鄙视了一番裴晏的张曜,背对裴晏默默地烤着火,过了半响时间,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的伤不管了?”
“舔舔就好。”抬起胳臂,裴晏伸舌随意地舔了舔他手臂上另一道血口子,回答说。
“……MD,你背上的伤和腰上的伤,哪里还舔得到啊?”青筋冒出,张曜转过身来面对裴晏。对裴晏说的话,他非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