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山今
林海阳被连环电话砸醒，一脸懵地听经纪人嚷嚷：“这可是你第一次营业！！！”
他揉揉鼻子，前两天在公司练习练到深夜，现在手脚都酸的厉害，颤巍着手登陆小号，首页猛地刷过来一阵飓风：
[海阳多摔几次]：啊啊啊啊啊弟弟的采访我哭了！！先转再看
[海阳别再摔了]：我激情转发并在床上做三十六周转体甩头圆周运动一头栽进地毯，阳，你咋那可爱呢！！！！
视频有足足十五分钟，大部分的粉丝们都率先转发了，林海阳看着一串串的感叹号，觉得姑娘们才实在是很可爱。
从屏幕里都要溢出来的那种，青春朝气的可爱！
林海阳之前录制了大概三四十分钟，对于采访的内容很清楚，也不点开视频看，洗漱完径直晨跑去了。
一个小时后回来，林海阳冲个澡，又打开围脖，津津有味地打开小号首页——
诶，今天竟然不是满屏的“哈哈哈哈哈”？
林海阳把手机贴的更近了些，发现姑娘们不知怎么的一个个都写起了小论文，长长的一大段，比以往严肃了不少。
他急忙跑去找日解解，那边很快给了回复，铿锵有力的几个大字：
“赶紧去看采访！！！！”
林海阳很乖的打开了视频。
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依旧是有些漂浮云端的，不太敢确认；林海阳天生是个随遇而安不争不抢的性子，随他爷爷，最常说的几个字是“吃亏是福”；因为太认真、也没有手机不爱上网，和同龄人几乎没有什么话题，从小到大，林海阳只有光屁股一起玩上来的朋友。
到了大学，林海阳更对自己的无趣有了新的认识，他甚至不怎么会察言观色，对于别人的好意和恶意都一概认真对待，闹出了不少笑话；表示好感的异性也有很多，但全都不了解他。
每天看着小粉丝们精力十足地嚷着喊着喜欢他，林海阳几乎是受宠若惊的：这么沉闷无趣、不懂气氛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就在出来这短短的一周多时间里，他也逐渐明白了，相对的，不喜欢自己的人也很多，不喜欢日姐姐的人更多，甚至会和姑娘们因为分歧吵的不可开交，吵到天翻地覆。
开幕词弹出来，视频里的林海阳穿着水蓝色的衬衫，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紧张地揪手指。
主持人用清脆的嗓音问了他几个常规的问题，林海阳仍是有些忐忑的样子，说话有些结巴，停顿时间也有些太长。
弹幕里刷过去好几条恶意的评论：“没实力的花瓶选手”“小家子气的村炮”“废物”，林海阳的眼睫毛颤动几下，最终还是没有移开。
视频的最后，主持人问他：“现在网络上对你的看法几乎两极分化，你的粉丝很多，但不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你的话题度排名已经连续在榜十二天了，有人说你的粉丝凝聚力很强，战斗力很高，怼的黑子不敢发声，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这本来是个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问题，林海阳却结结巴巴地、缓慢认真的答了：“我很感谢喜欢我的人。但是，我不希望她们去和不同意见的人吵架......我明白的，最开始的时候，喜欢我是因为我，我在台上摔了一跤呀，大家觉得很好笑，因为我给大家带来了快乐，所以大家喜欢我。但如果，如果就因为我这个人去和别人吵架的话，不好。”
视频里的林海阳挠了挠头，紧张地停顿了下，继续道：“因为一开始的喜欢是因为开心的话，和别人吵架、去做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还有没有义务的事，我觉得，最初喜欢的这份心情会慢慢的消磨掉的。喜欢我，是为了开心，如果变成因为喜欢我而不开心的话，那不就违背了初衷吗？”
“况且，我的确没有实力，所以，所以不喜欢我也很正常啊。”林海阳有些尴尬地笑，“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累的，要弄数据啊、各种很累很难的事，只要把我当做，就像那个，像猫咪咖啡馆里的猫一样，开心的时候随便过来看看，就更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抱一下，心情会好一点。咖啡馆里的猫咪只会带来快乐，这个，这个也是我的目标……”
林海阳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支支吾吾的样子，弹幕一瞬间密集起来，他认真地一条条看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
竟然夸他的比较多诶……
主持人最后额外加上了一个问题，她问：“海阳，还有什么话想传达给你的粉丝呢？”
林海阳记得这是个合作推广品牌的采访，也依稀记得经纪人在采访前交代的注意事项，再看到主持人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似乎了悟了，有些试探地说道：
“这周五橘子牌果汁套餐半价学生二折大家了解一下……？”
主持人原本只想让他再煽情下讨好粉丝，结果现场沉默：
“……”神他妈突然广告，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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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阳，看你一副呆头笨脑的样，结果竟然这么会说话？”经纪人翻着关键词广场，嘟囔道：“这下也算是固了点粉了，某些黑也闭嘴了，总得让你路人好感上升了点儿吧？”
林海阳坐在后座啃肉松饼，傻乎乎笑：“哪能呢，我太紧张了，话都说不全乎……她们每次吵架，看上去都很不开心，所以不希望这样。”
经纪人推推小眼镜：“少见多怪。粉圈撕逼多常见啊，今天你撕我，明天我撕你，内撕外撕混战撕，连大熊猫圈都要撕逼，何况更乱的娱乐圈……”
他转过来拍拍林海阳胳膊：“这次干的不错！”
林海阳莫名其妙得了夸奖，有点开心，笑道：“谢谢姬哥！”
“……别叫我姬哥！！”经纪人一口气上不来，见他还要开口说话，连忙堵回去：“老姬小姬也不许！！”
林海阳虽然点了头，但其实没有答应。
围脖首页上那群姑娘们终于从小论文状态中恢复过来，又开始兴高采烈地搞转发抽奖转沙雕图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海阳看着她们活蹦乱跳，更高兴了。
他又刷新了一下首页，最新的一条跳出来，是有很多粉的一个站子，内容只有两个硕大的字：
“卧！！！槽！！！”
林海阳一激灵，车上网速慢，图片的小圈圈转呀转，他的心蹦呀蹦，终于刷新了出来——
阴雨天蒙蒙的灰暗空气中，冷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微微弯腰站在暗红地毯上，拦腰搀住另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英俊青年，两人脸离的极近，双目对视，呼吸绞缠，身后一个助理在头上远远撑起把黑伞，隔绝了这片空间。
林海阳：“？？？？？！！！！”
评论与转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他抖着指头点进去，一片下去都是排列整齐的：
“卧！！！！槽！！！！！”
“卧……槽……”
“卧？？？？槽？？？？”
那位日解解反应迅速地转发了，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我觉得我又有点东西可以搞辽！！[呲牙][呲牙][笑嘻嘻]”
第7章
林海阳颤抖着手，去叫前排的经纪人：“姬哥……姬哥你看……”
“……算了，”经纪人面露无奈之色，不再纠正了，“怎么了？”
“昨天，昨天的图，怎么发出来了？怎么这样了……”林海阳紧张地拌嘴，把手机屏幕往经纪人脸上凑。
“大惊小怪，凌逞半年没曝光了，发出来和你也没啥特大关系，”经纪人推推小眼镜，看到那张图的瞬间差点没一指头戳歪自己眼睛：“？？？”
他睁大眼睛看那张暧昧感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照片，头一次对自己做了将近十年的经纪人工作感到质疑。
公关组也没人告诉他有这么个走向啊！！！
林海阳颤巍巍刷新一下，短短五六分钟，转发直逼三千，不同以往是圈内自嗨，多了很多其他属性的id混在一起，简直群魔乱舞：
[我不是西皮狗]：卧槽！！！我知道凌逞，旁边这个蓝色衬衫的小弟是谁！！！我爱了！！！我搞了！！！
[脚跨墙头八百座]：不嗦啥了，诚邀首页姐妹共赏！！[大拇指][大拇指]我踏马脑内激情十万字虐恋情深轰轰烈烈小黄文要喷涌而出惹！！！
[花瓶滚啊]：营销糊逼咖又来倒贴了？？？@凌逞粉，小心你家蒸煮扯上关系被吸血吸干哦[呲牙笑]
[海阳小面包]：转发又有黑来舞，跑的比粉还快素真爱惹！存下主页举报，日解解莫理会，今日大喜日子，磕我们的粮，让黑子酸去8[可爱][可爱][可爱]
[一个单纯的rps爱好者罢辽]：这是哪对？？这是哪对？？？我要搞到天昏地暗！！这对锁了，钥匙我吞了，一辈子不拉出来！！
[凌逞纪雨天生一对]：楼上肤浅rpsg锁个屁！你家cp连门都没有！！
林海阳看着掐作一团的评论区，顿时倍感苍凉。
怎么办，凌逞那边的人很为难吧……
他又想起来自己昨天的举动，人生头一次为自己的蠢抓耳挠腮，脸都憋红了。
经纪人迅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联系公关人员，林海阳看着他在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打着字，把头慢悠悠伸过来，盯着，不吭声了。
经纪人看他一副想问什么的样子，主动解释：“现在主要是让大家不要觉得你在越级碰瓷——虽然你的确是，你和凌逞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扯上关系两家粉丝出什么事被嘲的肯定是我们家；趁事情没发酵先撇清碰瓷嫌疑，这次如果没被骂最好，被骂就……”
林海阳傻乎乎笑：“没有呀，我想问你怎么用二十六键还打字这么快啊？按键不小吗，你好厉害！”
“……”
经纪人看着林海阳，痛心疾首：我的傻孩子唷！！！让姬姬操碎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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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几乎佛系到见不着人影的凌逞大粉终于得到“被糊逼low咖小流量碰瓷捆绑简直不能忍”的消息，可能是许久没这么有胆量的小新人了，一时气的肺篓子疼，连忙在官群里召集了一百多个粉丝，气势汹汹地上场就日：
[凌逞圈外女友]：wrnm什么野鸡没几根毛的货色也敢来碰瓷你影帝爸爸……卧槽这张图绝了！
[凌逞年近三十依旧浓密的一头秀发]：糊逼low咖离我们高端档前辈远一点心里没点避暑……我天，这图我原地排卵洪水滔天！！
[凌逞圈外男友]：？什么sjb都敢前来倒贴，我家不扶贫，滚啊！
……怎么好像只有一个人在认真撕逼的样子。
也不怪他们，凌逞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不曝光就是足足半年没了人影，粉丝们除了偶尔更新的微博和雷剧的某个别角落里能见到自家明星，基本上断了信息的来源。
凌逞已经好久不拍硬照了，写真、杂志什么都没有，生图更是找不着，凌逞粉们已经饥渴到什么馊粮都得硬着头皮磕的地步了，如今一出来就是这张日到无数路人的图，一时间竟然骂不下去嘴。
林海阳被经纪人强制没收了手机，不让他微博脖生怕心情收到影响，虽然林海阳再三强调完全不会，但经纪人铁石心肠，他只好无奈屈从。
公司的练习室很宽敞，窗明几净的，只有他一个人。林海阳独自练着舞，汗水滴着滴着，脑海里又浮起那个雨天男人硬朗的脸，微微皱着眉、压着嘴角的冷冷表情。
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现在的小女孩子呀，真是奇奇怪怪的。两个男人，两个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扯到一起去呢？什么CP，什么恋爱的，明明都是男女之间用的字眼……
林海阳越想越觉得心乱，动作一紧，又夸擦摔了一跤，跌在木地板上，疼的抽气。
他蹲在地板上，脑袋乱哄哄的，经纪人和公关组的人员开会去了，林海阳练不下去舞，决定去买点饮料。
公司的自动售货机随处都有，林海阳从兜里数出五个硬币，一个个丢进去，取出来一罐x仔牛奶，刚打算喝，突然听见身后有轻笑声传来：“是你啊？”
林海阳转过去，看到了节目里和他一起唱过歌的实力派小哥，吴越。
吴越走的纤细美少年风格，身材纤直高挑，再加上染了一头银发，眼瞳晶亮亮的，形状是圆圆的猫儿眼，惹人怜爱。
然而这位一米七五的美少年终于在林海阳面前放飞自我，一出口就是一嗓子东北大碴子味儿：“哎，我也签到你们公司哩，好巧啊？”
林海阳被他的口音惊到了，下意识点头：“嗯嗯。”
吴越蹦跶上来去拍他胳膊，笑出一口白牙：“咱以后可能要合作的，先处好关系你说是不？我经纪人嗦可能咱俩还能炒个西皮啥的啊，我寻思着西皮是啥玩意儿啊？不管了，反正处就是了！”
林海阳小鸡啄米：“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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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吴越离开，林海阳坐在售货机旁的长椅上，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经纪人。
林海阳颇有些幽怨：“姬哥，等了好久……”
经纪人再推推小眼镜：“傻孩子，你不会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