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胡椒
四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缓缓顺着水流漂向未知的那头……
航程出乎意料的长。一夜未睡的叶离坐在船头打起盹来,而鬼老头的双眼圆睁、布满血丝,说不准是睡眠不足还是因为想着财宝想得血脉贲张。
于承均一路上记着方位和距离,算出定位已经离一开始的出发点约有数十多公里,他便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是否该往回走了?还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岔路?」
「不知道!」鬼老头暴躁地说,看来他已经忍着焦虑一段时间了。「这一路上根本没见着什么岔路,还是罗教授那小王八羔子又搞了什么暗道出来……」
见鬼老头开始闹小孩脾气无故迁怒,于承均只能耐心说道:「那么您决定如何?要继续往前还是回头?」
鬼老头怒道:「老头子我除非死了才会回头!管它什么满清的宝藏,我才不稀罕!我现在觉得走到这条河的尽头更重要,说不定我们会发现全世界最长的地下河,到时候以我的名字来为这条河命名,比起那些庸俗的宝藏,这不是更了不起吗?!」
被鬼老头吵醒的叶离老大不爽,翻了翻白眼酸溜溜道:「您老的话前后矛盾呢。」
于承均皱眉示意叶离别忤逆鬼老头的意思,要是让鬼老头找到借口发作,只会提出更多无理的要求。于承均已经不指望这一趟能找到罗教授了,关于这件事只能回
去之后从长计议,现在他也觉得当初自己实在太冲动。
金看着大家怒气冲冲的样子,算了算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饿了三餐了,心想大概是血糖不足搞得众人疲累又心浮气躁,忙拿出背包里的干粮给大家分着吃:
「我也想继续走下去,看看罗教授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就算这次无法如愿,还是会有下次机会。所以,你们就轻松一点,等会儿靠岸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最喜欢反驳金的叶离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确需要好好的躺平睡一会儿。橡皮艇是四人座的,想稍微斜靠着瞇一下眼都没办法。
河道后段石灰岩地形没那么显著,地势平缓多了。于承均找了处较平坦的弯道靠岸让大家小憩,才刚上岸,还没来得及生火,叶离便靠着石头睡着了。而鬼老头迷迷糊糊地交代于承均排第一班守夜后,也迫不及待钻进睡袋里,眼睛一闭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于承均将叶离叫起来让他摊开睡袋再睡,一回头,发现金也已经躺在鬼老头旁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般。
于承均微微叹了口气,拿了外套垫在金的颈后。过惯富贵生活的金对于重生后的穷酸生活毫无怨言,只有上次月圆元气大伤之后,曾怯生生地问于承均能否给他一个柔软的枕头。
……大概是在棺材里睡了一百年的玉枕,让他现在依然余悸犹存吧,于承均想着。
从金被刺伤以来,也像一般人一样需要睡眠休养生息,而且变得沉默许多,连叶离都不习惯金如此安静。
明眼人──除了鬼老头──都看得出来,金的改变是因为于承均最近让人捉摸不定的态度。
于承均默默地生起火,等到火堆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时,他将罐头打开放在火堆旁加热。火光映照着金熟睡的脸庞,将光滑的肌肤染上一片橙色。
于承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种只敢在别人没意识时才盯着看的举动、简直就是变态!
虽说如此,于承均还是无法遏止自己心中的冲动,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放任如泉涌般的感情与渴望……
蓦地,一滴水珠顺着金的脸滑下,隐没在鬓发里。于承均抬头一看,金的上方正好是一条钟乳石,尖端部分正汇聚着水珠,眼看着又要滴落了。
他想也没想,在水滴在金脸上前伸出手接住了。水滴在掌中破碎,沁入一丝冰冷。
于承均维持着动作,低头看了看金的睡脸,伸出另一只手将金脸上的水痕拭去。
纵使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但他还是真心希望金能平安的活着,希望他能睡得安稳。
水珠一滴滴的在于承均的掌心中聚积,他小心地移开手,不让即将溢满出来的水渗出,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继续接水。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让金发现、沉默地表达自己无法说出口的悸动。
金微微动了一下,于承均赶紧收回了手,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所幸金并未醒来,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于承均苦笑着走上前,将金的手脚从鬼老头身上移开。
一夜过去,由于四人轮流守夜,每个人都获得充分休息,简单梳洗过后随即登上橡皮艇继续前行。他们不时地停下来观察可疑的地方,但都毫无斩获,最后鬼老头也半放弃似的拿着相机东拍西拍,俨然如观光客一般。
「我腻了。」鬼老头忽地道。
于承均毫无所动直视着前方,专心地划船,而叶离则是撇了撇嘴,摆出个「又来了」的表情。
「等一下要是看到出口咱们就回去吧,我不想再跟罗教授那小兔崽子穷耗时间了。」
叶离酸溜溜道:「要是有出口老早就出去了,问题是这样一路下来,连个老鼠洞都没瞧见。」
「往回划!」鬼老头指示道。
于承均停了下来,转头道:「师父,我估计这里离一开始出发的地方已有一百多公里,要往上游划一百多公里……这我可吃不消。」
就金个人而言,他倒是宁愿走路回去。虽然这水流还算平稳,但还是让他胃中隐隐翻腾。
鬼老头「啧」了下便没再作声,安静了半晌又忍不住道:「一百公里?不晓得能否算上个纪录了。」
金捂着肚子看似虚弱地说:「目前发现最长的地下河在墨西哥,约一百五十公里……这是之前Discovery频道介绍的。」
「喔!看来这条小水沟很有希望!」鬼老头兴奋地搓着手掌道:「咱们刚上船的地方感觉起来离源头还有一段距离,而尾巴嘛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我可先说好,这条河非得用我的名字命名不可!」
「以行走的距离和流速来看,现在的位置已经非常深入地下了。」于承均沉吟道。
「你算得出现在大概是什么地方吗?」鬼老头问。
「差不多……咦?」
于承均话没说完,便眼尖发现岸边有些不寻常的事物,缓缓撑船驶近。
第十五章
还未靠近,他们就知道走对方向了。原本凹凸不平的岩洞壁被凿得方正平整,甚至连洞顶本该存在着的钟乳石也被挖掉了,修成圆弧状的顶。
不过让他们惊愕的是壁上大幅大幅的绘画。左右两边描述的是同一场战争,但画面不同,直连到顶将天空也忠实呈现出来,让人彷佛置身其中。壁画的背景是壮阔绵延不绝的山脉,照那山形看来应该是长白山。
小艇继续往前,便看到了人物出现。
一人昂然挺立在马上,身着毛皮滚边的马褂,头戴毛皮帽子,面容粗犷威武。后方依旧是长白山,马儿踩着的地面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稍远的草原上是数不清的人群,向着骑马那人跪拜。众人的服装样式形形色色,看得出来是不同种族混合。
而下一幅壁画画的是声势浩荡的千军万马即将攻破城门的样子。守城的士兵们落荒而逃,兵器、铁甲散落一地。士兵们皆穿着深色圆襟右衽外衣,下襬露出长度至膝的红色袢袄,头顶还扎着黑色皂巾。
而攻城那方,有的身着皮甲、有的穿铁甲,最前头那人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大部分人物并未穿着铁甲,而是对襟盘扣且四侧开衩的长马褂,手中拿着长矛或是弓箭。最特别的他们的头发全剃光了,只留下脑后一小撮长发随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