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胡椒
「其它石灯笼咱们大概也不用一个个挖开来看下面藏着啥了,多半都是一样的东西。不过看了那个八旗军,我几乎能肯定这里一定是满清在关外的藏宝处,那些被埋起来的死人估计是守护财宝的。你们两个小毛头也不用太害怕,就当是活人兵马俑好了,反正以前也是这样做的。」
金吐吐舌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第十七章
众人背起行囊继续前进,而石灯笼也照着固定速率,一盏盏的熄灭。但在看过那具埋在石灯笼下的尸体后,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当石灯笼的灯光不足以看清脚下时,他们便点起矿灯。不过这里的黑暗极其诡异,就像是被黑色的雾笼罩一般,能见度几乎为零,就连穿透力极强的LED矿灯也发挥不了作用,因此前进速度一直无法加快。
所幸这条路并不很长,走了约半小时后便见到不一样的景象。
于承均吩咐其它人也打开矿灯,将亮度调至最大。
在四盏矿灯的照射下,他们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到甬道的尽头了。尽头是一列往上的阶梯,通往一座约莫五公尺高的大石台,隐约看得出来上方摆放着物体。
鬼老头难掩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找到了!咱们终于找着满清的宝藏啦!」
于承均让金和叶离赶紧抓住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的鬼老头,自己提着矿灯仔细查看前方阶梯上是否有不明的隙缝或突起。虽然他没寻过宝,但电影看了不少,放着宝物的地方陷阱八成最多。
于承均慢慢踏上阶梯,一阶阶的试探,没漏掉任何一寸地砖。不过数公尺的阶梯,他们走了近十分钟。
石台左右各有盏灯台,于承均先确认了灯台里用的不是尸蜡才敢点火。说也奇怪,灯台点起的火看似微弱,但效果却比矿灯来得好。两簇火苗微微晃动,驱散了环绕着石台的浓雾。
方形石台比起宽敞的甬道,面积并不算大,边长约五公尺,只放了几只黑色大木箱,看起来沉甸甸的。
鬼老头挣脱了叶离和金的禁锢,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石台,一下子就打开箱盖。
箱子里摆着的并不是鬼老头所想象的黄澄澄的金元宝,而是一卷卷的竹简。鬼老头不死心,打开了另一个箱子,但里面放的也是竹简。
「……咦?」于承均走近后,发现那些竹简并不是寻常物。
用坚韧的线绑起的竹简,当中一片片的不是竹子,而是翠绿光滑的玉。
他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卷玉简掂掂重量。这玉质地清透,刻工也十分细腻,上下皆刻有祥云花纹,光以艺术品来说都挺有价值。
于承均摊开玉简,只见薄薄的玉片上刻了满了字。玉片约两公厘厚,但其上的文字却字字清晰端整。能够在薄得几乎一捏就碎的玉片上刻字,需要极精细高超的手艺。
不过最关键的玉简上的文字,他却是一个也看不懂,看这样子应该是满文或蒙古文,而以地点判断的话……
「这是满文?」
于承均将玉简递至金面前。金瞇起眼睛凑近看,迟疑地说:「唔……没错。」
「然后呢?上面写了些什么?」
金尴尬地干笑两声:「我是学过满文啦,不过几乎没用,都生疏了……」
看金的脸,于承均知道绝对不只是「生疏」,只能温声安慰:「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反正带出去后再请人解读也行。」
金的脸几乎都要靠在玉简上了,边试着解读边碎念道:「huu……咦?还是wali?唉,当初学满文时,老爹特定请了个研究满文的英国语言学家教我,还是用穆麟德转写〈注五〉倒回去学的,不过我出宫后就几乎没再碰过了……」
于承均将其它玉简摊开,但内容皆以满文书写,对他来说跟无字天书没什么两样。
鬼老头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玉简,看了半晌后摇头:「雕工不错,但是近代的东西,不值什么钱。除非它的内容能带来什么新发现或指引我们到其它藏宝地点……」
鬼老头坚信财宝或文物应该是藏在其它隐密的地方,对玉简意兴阑珊,于是招呼着叶离两人一起去找暗洞。
「这几个字应该不会错……」金从于承均那里拿了纸笔,边振笔疾书边喃喃念着:「这是s,这是a……萨其马很好吃,所以我记得怎么写……」
于承均难得看见金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将灯提近一点以看得更清楚。
金的睫毛随着阅读的动作不停搧动,视力不佳使得他必须要靠得相当近才看得见,鼻尖几乎要贴在玉简上了,粉色的唇不断开合,结巴地念着或抱怨。
于承均近乎是贪婪地注视着金,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浏海在额际落下的阴影或是喉结在白皙颈上随着说话而滚动的样子,都让于承均感到满足。
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于承均都没错过,但他掩饰得极好,假装冷漠、故意无视,没让人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总是放在金的身上。而现在在这紧张时刻,他才能毫无顾忌地任自己的目光在金身上流连。
于承均不明白自己对金的感情从何而来,兴许想帮他找出身世之谜那时就开始了。当时他只是纯粹想着要为金做点事,并未想到患得患失的自己怎么会不计酬劳地帮助别人,可能是怜悯、也许是同情,大概还有些自己也没发现的情愫。
就像鬼老头说的,既然两人都有意思,那还顾虑什么?
但于承均就是无法抛开那些顾虑。他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态就是还没结婚便想着离婚后该怎么办。但就算提高离婚率又怎样?他担心的是自己还爱着老婆,而老婆却坚持要离婚,他不觉得自己有如此的肚量和胸怀让两人好聚好散。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于承均心中充满恐惧,畏惧自己在面对必定会到来的分离时,无法潇洒地接受一切。
即使现在金近在眼前,伸出手就构得到,于承均还是得按捺胸口中滚烫得几乎承受不住的情感,藏着掖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痛苦着。
「……均?」
金踌躇的声音将于承均拉回现实,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怎地摸到金身上去了。
「我头上有脏东西?」
「呃……白头发?」
于承均的话才说出口就察觉到这谎言有多拙劣。不过金倒是相信了,读着玉简边悲惨地想,停止了一百年的时钟难道终于要开始转动了?
金不着痕迹地自暴自弃,不过手边的工作也没搁下,边写边念道:
「nurhaci……fu、fulin……」
金念着念着,声音小了下去。这似乎在哪看过……他思考了半晌,猛地一拍手跳起来,兴奋得两颊微微泛红。「我知道这玉简上写的是什么了!怪不得我看着这么眼熟,因为这是咱家的族谱!」
金没头没脑的话让于承均一时摸不着头绪,在脑中整理了下之后,才惊讶道:「你说这是族谱?」
「你看!」金跳着指着玉简上的文字,「hiowanyei、injen、hungli,这些名字很耳熟吧?这个hiowanyei就是康熙帝的名讳,后面注明的elhetaifin就是康熙帝在位的年号。接下来的……这个!这是雍正帝的名讳和年号。这些玉简上记载的是自塔克世〈注六〉老祖宗之后的皇族家谱!」
于承均些微吃惊。皇室的家谱称为「玉牒」,但也都是记录在书卷里,这种刻在玉上的玉牒倒是前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