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妖
“苏御信是吧?”黄天翔意义不明地问。
“黄队长,有何指教?”
“没什么。你们现在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就陪我和滕老师走一趟吧。”
突然而来的邀约并不像是强迫性的,但御安却觉得无法回绝。他看了看滕凤梅,发现她病容尽露,不禁有些纳闷地询问了几句。
滕凤梅的病情很麻烦,半个月来吃什么都不吸收,身体越来越虚弱。西医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她今天是来看中医的,中医给她开了一个疗程的汤药,调解一下。
苏御安心里也不大好受,但身边还站着一个“外人”呢,他就问滕凤梅到底要去哪里。
“去老马家。那房子我没买,租给咱们学校的老师了。我跟,跟黄队长是在路上遇到的,他说有事请我过去看看。”
滕凤梅遇到黄天翔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黄天翔开口要他们也跟着去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御安不想去,主要是因为御信的关系,但是他也很想知道黄天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跟着黄天翔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警车,坐在后面的御信跟御安咬耳朵:“估计不是好事,你别跟他对着干。”
御安转头看了看御信,是在表达——这货欠抽。
御信点点头——我也想抽他,但是咱先忍忍。
御安继续使眼神——他居心不良。
御信耸耸肩——不怕,有我呢。
御安一挑眉——什么意思?我是哥哥吧。
在镜子里看到苏家兄弟“眉来眼去”的,黄天翔咬着烟咧嘴一笑,立刻引来御信意义不明的瞥视。俩人居然能在镜子里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
过了四十多分钟到了老马新居的小区门口,御安刚下车就发觉不对劲。怎么好几辆的警车?出事了?御信也觉得有古怪,拉了一把御安扯到身边,一副谁都别靠近的架势。
滕凤梅还是有些不舒服,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黄天翔昂着头大大咧咧地前面带路,没走几步,迎面跑来一个小警察,疾奔到黄天翔眼前,低声说:“队长,死者家属闹的很凶,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现场,非要我们现在就交出凶手。”
“一个女人你们都摆不平?”黄天翔满不在乎地说,“找几个女的,架走。她要是耍泼就带她去看尸体。”
小警察得了令,急急忙忙往回跑。而后面的御安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急追了几步赶在黄天翔身边:“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你们学校的老师,杜广平。”
滕凤梅惊呼了一声,险些摔在御信的身上。御信出手扶着她,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手冰冷冰冷的。御安气恼地看着黄天翔脸上恶劣的笑意:“你把话说清楚。”
“今天早上在马奇的家里发现杜广平的尸体,法医初步鉴定是窒息死亡。尸体上没有伤痕,房间里一切正常,他倒在入室门旁边,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大约是在半夜01:00到02:00之间死亡。”
言罢,黄天翔把嘴里的烟吐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朝着滕凤梅走过去:“滕老师,我听说是你把房子租给了杜广平,所以我才去找你。你看,我也不是不近人情,陪你去了医院看了病拿了药,才过来。现在咱俩得聊聊,怎么杜广平住进去的第一天就死了?昨晚零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呢?”
看到滕凤梅惨白的脸色,御安于心不忍。他走过去横在黄天翔的面前:“滕老师现在身体不好,说话请注意些。”
黄天翔举起双手,一副无赖样地说:“我没恶意啊。”
“正经点行吗?”御安板着脸,“我们的老师死了,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紧要的,但是对我们来说不一样。”
这时候,滕凤梅也缓过一些来,脚步迟疑地走了过去,说明黄天翔询问的那个时间段里她在家睡觉,无人作证。对此,黄天翔也没深究,拍了拍御安的肩膀,示意三人继续跟他走。
到了楼下,忽见学校的熟人,篮球教练何敢!
为什么何老师会在这里?苏御安发现滕凤梅惊愕地看着何敢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黄天翔!
“哦,何敢啊。”黄天翔懒洋洋地说,“经过我们调查,杜广平临死前给何敢打了电话,至于他接没接,还需要再去确认一下。所以呢,我请何老师过来看看。”
为什么杜广平临死前会给何敢打电话?为什么滕老师看到何敢就惊愕不已?这两个问题在苏御安的心里来回打转。怀着一肚子的问号跟着黄天翔上了楼,看着前面的何敢,忽然想到马奇、杜广平、何敢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或许滕凤梅也在其中!
继黄天翔之后御信也走进案发现场,他这一觉踏进去猛地屏住呼吸!阴寒的怨气扑面而来,若不是他有些准备,说不定会大叫出来。御安却是没这么镇定,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一眼看到新换的沙发。红色的皮质沙发上,蒙着白色的装饰布。
头疼的几乎要炸开!抱着脑袋蹲在门口,忽然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哥!”御信吓坏了,转身扑上去把御安揽进怀里,想要抬起他的头看看。却发现御安的身子在发抖:“怎么了?头疼?”
“昨晚,我来过。”御安的声音哆哆嗦嗦,“来过,这里。”
闻听御安的话,身边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御信顾不得多问,怀里的人浑身都在发抖,他只想尽快带他去医院。这时候,黄天翔几步窜了过来,蹲着身子强迫性的把御安的脑袋抬起来,这一看又是一惊!御安的眼睛死死地闭着,脸色惨白的比死人还恐怖。黄天翔还以为御安是装的,这么一看,才确定这人真是有了毛病。他变的正经了起来,告诉御信:“赶紧去里屋躺着,放平。”
手忙脚乱的把御安抱起来,直奔卧室。放在床上的时候,黄天翔已经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敷在御安的眼睛上。随后,不顾御信的诧异直接抓着他的手按在御安的脸上:“这两个地方用力按着。”接着,他脱掉了御安的鞋袜,在双脚上找准了地方,也用力按着。
“你这是干什么?”御信问道。
“穴位。我老爸是针灸大夫,我知道缓解头疼的穴位在哪里。”黄天翔镇定地说,“看你哥这样很像是精神性头疼,按一会就能好。”
正说着话,御信无意间看到客厅的滕凤梅正站在窗口前发呆。他觉得这个女人开始古怪了,御安都疼的浑身哆嗦,她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无意间的观察,看到的是滕凤梅手里拿着一个闹钟,面色惊愕地看着,好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她身后的何敢面色铁青地盯着那个闹钟,眼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缓解下来的头疼让御安哼吟了几声,拉回了御信跑远的意识。那几声哼吟把御信的心窝都叫软了,急忙把御安抱起来,用毛巾轻轻擦着他的脸:“好点没有?”
一句话让黄天翔打了哆嗦,这哥俩的相处模式好奇怪。
被扶着坐了起来,御安紧紧皱眉打量周围的环境,转回头看了看御信,抓着他的手:“你去看看客厅,电视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还没等御信放开他,忽觉脚上一痛!他看朝着脚下过去,看到黄天翔冷冽的目光:“黄队长,你,你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电视机下面有东西?我们的人已经把东西收走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头疼而失去了警惕性的御安这才觉得后悔,不该现在说的,黄天翔肯定因此而追问下去。但是,已经说出口的事,没办法再弥补回来了。他叹了口气,转身把双腿放下,单手撑着额头,急切的想着解决办法。
黄天翔不是善茬儿,不管找什么借口,恐怕都躲不过去。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面而上,畏畏缩缩的太难看,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大不了跟他周旋到底,反正御信没做过什么违法的勾当。至于信与不信,就看黄天翔上不上道了。
“先离开这里,我头疼。”御安拉着御信准备要走,在黄天翔试图阻拦他们的时候,冷眼看过去,“你跟我们来。”
看似最弱势的御安气场全开,不但镇住了想要去医院的御信,也把黄天翔搞的一愣一愣的。莫名其妙的就按照御安说的去做了。
等黄天翔反应过味儿的时候,对这头小狮子有了更大的兴趣。不知道这位黄队长究竟揣着什么心眼儿,居然让人送滕凤梅跟何敢回家。
看着滕凤梅跟何敢坐上警车走了,御安才松了口气。他的手还很冰,放进口袋里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颤抖。
“黄队长,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讲述的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与我无关。”
站在他们兄弟对面的黄天翔抽了口烟,低着头,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他点点头:“说吧。”
还没等御安开口,御信拉着他走到小区的花园里找了条长椅:“坐下说。”
他把梦里的一切说给别人听,他知道在黄天翔听来是很可笑的,但他坚持说出每一个细节。模糊的环境、清晰的声音、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惊叫,屋顶的塌陷等等……
最后,他在黄天翔目瞪口呆时,说:“昨晚在梦里,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在电视机上,但是我看不清。正确地说,我能看到的东西都有点模糊,只能根据位置和轮廓去猜。但是声音非常清晰。我一直觉得梦里的公寓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哪里。”
老马的这个公寓算上今天,他只来过三次。之前看到的家居摆设也没怎么留意,直到一小时前他走进去,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沙发,白色的装饰布才发现,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昨晚的梦跟现实还有个不对的地方,昨晚我听见杜广平拨打电话的声音,但他拨的不是何敢的电话,而是报警电话。”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一直梦到的是被杜老师整理过的公寓,但是和前两次比,昨晚的梦少了样东西。”
黄天翔追问:“什么东西?”
“一只猫,有一双金色眼睛的小黑猫。”
闻言,黄天翔的脸色也不好,片刻后才说:“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写到报告上去呢?会被局长骂个狗血淋头吧。”
第27章
也许是看在她身体不适的份上,送她回来的警察没有要求先去警局。她知道,明天是必须要过去的,否则的话,那个黄队长还是会不请自来。
警车停下的时候何敢也跟着下了车,她料到他有话跟自己说,默默的走在前头,等着回家再开口。
推开了家门,何敢才走进来就急吼吼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把马奇的公寓租给杜广平,她知道,他是心虚了。就像一年前那样,心虚了。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那时候,不,应该说那一刻,他们都变得不是自己了,为了一己私欲做了天怒人怨的事。现在,马奇和杜广平都死了,也许下一个不是自己就是何敢。这时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跟刚刚见到那个闹钟的时候相比完全的不同,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放弃之后的心情。
滕凤梅走进卧室拿了一块表盘已经破裂的手表,放在茶几上。这块手表是马奇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即便坏了,她也舍不得丢掉。指针永远定格在——五点十八分。
何敢的脸色很差,他把脸转到一边,却听滕凤梅毫无生气地说:“五点十八分,我们都记得这个时间。今年我还去祭拜过一次。何老师,你呢?你怎么看待?”
篮球教练何敢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常年在外运动而始终保持着黝黑的肤色。焦躁的表情让他看上去丑了一些,他气急败坏地说:“别开玩笑!不过是巧合罢了,你别神神叨叨的。老马死了那是意外,对,老杜的死也是意外。我这趟就不该来,你冷静冷静吧。我走了。”
“何老师!”滕凤梅大声叫住他,起了身,面色平静,“这是报应吧?”
“疯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本能的意识驱逐着滕凤梅想要带给他的信息。
那个疯女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那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么,不管是老马还是老杜,他们的死都是意外,跟自己没关系。当时的事也跟他没关系,决定是老马和老杜说的,他都没开过口,怎么可能被牵扯进去。滕凤梅那个女人精神不正常,神神叨叨的让人讨厌。还有她家的那只猫,总在卧室的门缝里偷瞧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太讨厌了,真想挖出来!
回到家中,御信一周扎进自己的房间。御安有些忐忑地站在他房间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在路上,他跟御信说打算入住老马的那个房子,然后,御信就不吭声,这一路都没跟他说话。
御信生气了吧?自己明明说过不要管太多的,现在反过来又要直接干涉,他肯定是生气了。但是,怎么说才能他明白自己这点顾虑呢?
三番五次梦到的地方居然是老马的新家,这事似乎跟自己有什么牵扯,况且杜广平又死了,滕凤梅的情况也很古怪,他很难做到视若无睹。
找不到可以说服御信的办法,御安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黄天翔打电话。
“你要住进去?”黄天翔诧异地问,“干什么,等死啊?”
“黄队长!你正经点。我连续梦到那个地方不是巧合,当时我就说了,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奇的那个房子有问题!我不是为了你,是了马奇和我自己。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估计电话那边的黄天翔正在考虑,御安也没吭声就这么等着。片刻后 “好吧。”黄天翔说,“下午我让人把钥匙给你送去,你必须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没问题。”连挂断电话前,御安急着喊了两声,“黄队长,能不能借我一个可以录音的东西。”
“能,下午一起让人给你送去。”
刚挂了电话,听到御信走出卧室去了厨房。御安看他那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他们才相聚一个多月,还没有掌握如何融洽相处的方式。
但是,他不愿意看见御信闷闷不乐的样子,踌躇地走到厨房门口,张张嘴,不晓得该说什么,干脆进去帮忙。
御信正在洗菜,御安拿了盆子准备接着。御信一扭头看着他手里的盆,一脑门的黑线线:“哥,那是洗米用的盆。”
他看着御信拿出一个一半有漏网一半实底的盆把洗好的菜放进去,转回身打开冰箱拿肉。御安很积极地参与了一把,顺手拿起刀架上的一把刀,准备搭个手什么的。御信一见,哭笑不得地说:“哥,那是水果刀。”
“不能切肉吗?”
“能,但是不合适。”说着,手越过哥哥的身子拿了切肉的刀。切完了肉,放在盘子里,拿了淀粉等作料把肉腌渍起来。顺手把炒锅放在炉盘上,就开始搅拌肉里的作料。
御安觉得既然他把锅都放在炉盘上了,那肯定是马上要炒的。帮着开了火倒了油,滋啦的声音吓的御信猛地回头,那锅里还有水呢,遇到油能不炸么?御信一边关掉煤气阀一边把御安拉开,这会儿都快哭了:“哥,你干什么啊?”
御安知道自己手脚很笨,本来是想帮忙结果却是越帮越忙,他尴尬地挠挠头:“你,我的意思是那几个梦,还有马奇和杜广平都是我老师,黄天翔也不可能不来找麻烦。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事我都得管。”
御信望望天花板,心说:这人,跟小时候一样,死倔死倔的!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到御信没有下文,御安又紧张了:“要不,我先去住几天。没事我就回来,你在家等……”
“我没生气。”御信苦叹着气,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念头,“你想多了。”
“你一路都没跟我说话,我,我觉得……”不知道怎么了,越说脸上越热,别扭的难受,“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御信笑了,真是憋不住才笑的。他哥太好玩了!
“哥,我都说了没生气。不跟你说话是因为想的事太多。你看,咱俩得合计合计都准备些什么吧,总不能空手去住鬼屋。”事实上,他想的是在危险的情况下怎么做才能保护御安。他不希望再看到他受伤。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却让御安误会了。
御信不是懂得解释的人,他也开始觉得哪里别扭了。索性也不去深究,推着御安往客厅走:“得了,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去。”
“那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