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妖
苏御信怀疑季子涵在说谎,可又不能开门见山的问他。于是,苏御信打了个迂回战术,道:“季叔叔,您早些年是不是买了一张彩票中奖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季子涵惊讶不已,但随即坦然一笑,“对啊,我怎么忘了你们是阿臣的儿子。知道这种事也很正常。”
看样子,季子涵不像是说谎,可听他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苏御信又问:“您为什么想着要买彩票呢?”
“说来也是凑巧了。”季子涵笑道,“具体的事这么多年也不大记得清楚,我只记得是陪同事一起去买。我也跟着买了一张,没想到居然中了大奖。”
兄弟俩面面相觑,都想着:不是爸爸给他的信息吗?怎么版本不一样啊!
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人顺声看去。见季薇薇穿着粉红色皮衣,白色牛仔裤,甩着手里漂亮的包包走下楼来。季子涵虽然沉了脸也没当着兄弟俩的面儿说些什么,只招呼女儿过来跟兄弟俩打招呼。做了一番介绍,季薇薇很礼貌地问候了两个人,但也仅此而已。她说要出去购物,下午再回家。季子涵告诉她:“早点回来,今晚我要请御安和御信在家里吃饭。”
听父亲这么一说,季薇薇脱口便问:“那安怎么办?他晚上也要来家里的。”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季子涵板着脸说,“你早去早回。”
季薇薇气恼地瞪了父亲一眼,拎着包冲出家门。苏御信看得出,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还是少接触为妙。苏御安那边劝季子涵接待女儿的朋友要紧,他们不会马上离开本市,随时都可以过来拜访。季子涵不愿意了,说你们回家怎么能住外面的酒店,必须住在家里。他这个家虽然不是别墅,可腾出两间客房还是绰绰有余的。苏御信觉得,住在这里各种不方便,而且,季子涵似乎对十八年前的事刻意回避,如果逼的紧了,对谁都不好。他不想跟季子涵翻脸。
十八年前那封信到底有没有落在季子涵的手里,还是个未知数。以兄弟俩的眼光来看,季子涵并不像说谎,只是刻意引开话题。沉默跟谎言是不一样的,尽管季子涵的态度让他们产生了怀疑,但对他的本质并未轻视。三个人聊了很多当年的事,基本上都是季子涵在回忆,哥俩乖乖地听着。他的言语很谨慎,凡是涉及到信、十八年前都会很自然巧妙地避开,苏御安没有追问,苏御信自然不会刨根问底儿。大约聊到了中午,苏御安就说还有其他事要办,在季子涵的坚持下,答应了晚上回来吃饭的邀约。季子涵把私家车给他们使用,还叮嘱他们有任何需要马上联系他。苏御安本想婉拒,苏御信却大大方方接受了季子涵的好意。
季子涵虽然很有钱,属于他的私家车却是低调的很。国产车不足三十万,满大街都是。苏御信把车停在路口,回头看了眼公寓楼,又是叹息又是苦笑。苏御安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也跟着连连苦笑。季子涵这人,他们该怎么下手呢?
“查。”苏御安果断地说,“他不是说当年跟同事一起去买的彩票么,只要查出有没有这种事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联系天翔,让他找本市的朋友帮忙。”
“OK。”苏御信掏出电话的时候赞扬道,“宝贝儿你真有办法。”
“你叫我什么?”
苏御信咧嘴一笑,勾着他哥的下巴,调戏:“来宝贝儿,给爷笑一个,别板着脸。”
苏御安冷着脸说他:“二墩儿,皮痒了是吧?”
“别叫这名!”苏御信坚信这是他一生的污点,“咱约法三章,以后你叫一次我就干你一次。”
苏御安多少也习惯了弟弟的胡闹,冷笑着调整座椅的角度,随口说:“行啊,那我在床上叫你二墩儿。”
“哥!没你这么狠的。我会痿,绝对会痿!”
苏御安哈哈大笑起来,被弟弟这么一搅合竟也忘了方才的疑惑和满心的郁闷。哥俩嘻哈着打闹的正起劲儿,忽然一阵阴冷的气息略过,他们顿时愣住,随即同时扭头回身!看着车尾方向。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一团黑气缠绕在他身上。苏御信咋舌:“够牛逼啊,大白天都敢出来。”
“有依凭了吧。”苏御安也看的很仔细,“那玩意儿也算‘合法’的。”说着,就要开车门下去。苏御信急忙抓住他,正色道,“你少管闲事。”
“我就是去看看。”
“不行。”苏御信特别坚持,“跟咱们又没关系,你往跟前凑合什么?”
“咦,我说苏御信,你怎么这样啊。遇上了能不管么?万一害人呢。”
“只要不害你,我就不管。你给我回来!”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把苏御安扯回来,按着他的腿,“因果循环的事儿,那人要是好模好样的脏东西会缠他?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不准去!”
不是这个道理吧?苏御安瞪着弟弟,心说:你个熊玩意儿的,咱俩到底谁是哥哥?
第114章
被苏御信拉走的苏御安并没有因为那个过路的“玩意儿”纠结多长时间,他更在意的是季子涵。他总觉得季子涵保留了太多的秘密。比方说……
“御信,我觉不觉得季子涵早知道咱们会去找他。虽然刚见面那时候他的表现很正常,但是一没问咱俩怎么找上门的,二没问咱们现在跟谁生活。十八年来的事他半句没问过。”
“解释只有一个啊。”苏御信开着车,悠哉地说,“他知道咱们俩这些年的情况。”
“悬了点。”苏御安开着玩笑,“季子涵本身没什么能力,他之所以正握咱们的情况,无非是爸给他的指使。那咱爸得多牛逼?”
“你别感概了,先找酒店。”
苏御信又困又累,在市中心找了家酒店订房间,连澡都不想洗。苏御安一脚把人踹进浴室:“懒死你得了,洗澡。”话音还没落地,就被里面的人扯了进去。两个人在浴室里撕吧了一阵,苏御安悲剧地被弟弟扒个精光,一边气恼地骂人一边被拖进浴缸。
温热的水浸泡着疲惫的身子,当御信搂紧他低声说:“腿别夹着。”的时候,苏御安也放纵了自己一回。
哥俩在浴室里折腾的时候,放在外面的电话接到短信。是黄天翔偷偷发过来的。这个时候,他正乖乖地躺在病房里。杜英辉一天会来一次,时间不定。或许是早上,或许是晚上。杜英辉过来也没什么事儿,坐一会看看他的情况就走了。但是黄天翔明白,自己这一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他都知道。甚至连他睡了几个小时上了几趟厕所,是大便还是小便杜英辉都了如指掌。所以,刚接到苏御信短信的时候他都没敢回,等着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偷偷回了。他这条短信发出去没有五分钟,杜英辉的办公室里就有人汇报,说黄组长有点小动作,好像跟G市那边有了联系。杜英辉正在看着手里的文件,听过报告后也没什么反应,随便嗯了一声就此作罢了。谁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负责监控黄天翔的几个人都暗中为那个不老实的警官捏了把汗。
一个小时过去后,苏御安扶着腰从浴室蹭到床边。苏御信跟在后面嘀咕着:“怎么就不让我抱你出来呢?”
“去死!”苏御安有气无力地骂他,“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洗澡。混小子,腰快折了。”
“哥,天翔回短信了。”苏御信拿着手机爬上床,打开短信给他哥哥看。短信很长,苏御安反复看了两遍。
「当地警察局刑侦大队二队队长毛井森,是我哥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千万别跟他说我现在怎么样了,老子丢不起那个脸!还有!死都不要直接打电话过来,等我出院我会联系你们。那个谁,他不让我出去,奶奶个球!老子现在各种不方便。关于白静文的事,我跟那个谁聊过几次。那个谁说白静文在当晚的确是死了,又被人抓了魂魄做了手脚,所以御安看到白静文的魂魄觉得她很干净。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杀了王大江。后来,白静文的魂魄一直被关在那个阴间里面,也是因为这个白洪军才能进的去。至于是谁搞的鬼那个谁没说,不过我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估计对方不是善茬儿。你们俩多加小心。别硬碰硬,打得过咱打,打不过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吧。」
哥俩一商量,决定明天再去找毛井森。临睡前,苏御信在哥哥的枕头底下放了一张符,防止他再次做梦。或许是这符的关系,苏御安睡的特别好。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御信突然睁开了眼睛,把手从哥哥怀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了衣服离开房间。
苏御信走到电梯前,先给苏念打了电话问有没有等到白颉。苏念说:“联系上了,他那边还要处理点急事,要过一周才能回来。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季子涵了吗?”
苏御信把跟季子涵接触的经过说了一遍,苏念沉默了许久,方说:“他肯定有事瞒着你们,御安的提议很好。你们不要对他来硬的,毕竟是苏臣的朋友,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翻脸。先查当年彩票的事儿,把证据拍在他桌子上,由不得他不说。”
“嗯,我哥也是这个意思。”
转而,苏念叮嘱道:“还有件事。最近休息的时候你要留心照顾御安。他那个梦似乎有什么寓意,我怀疑他还会继续梦到以前的家。你要格外小心。”
“小心?”苏御信有些不解,“他的梦是有问题,但是不会出事。你让我小心什么?小心谁?”
“算了。”苏念嘀咕着,“我找到白颉尽快赶过去。”
苏念的电话挂的很果断,不容苏御信继续追问什么。苏御信烦躁地点燃一根烟继续等着,这时候从旁边走来两个女人,一起等着电梯上来。其中一个打量了几眼苏御信,竟开口搭讪:“先生,借个火。”
苏御信走南闯北这样的见多了。他看都没看女人把打火机扔过去,女人也点了一根烟,笑道:“先生是一个人吗?要不要人陪?”
苏御信心情不佳,用两根手指捏着打火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要不要人陪不言而喻。两个女人愣了一下,苏御信嘴里咬着烟,优哉游哉地朝着楼梯走去,女人指着他的背影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苏御信想起浴室里哥哥那小模样心里边别提多开心,竟也不在乎那两个女人说他不好使的脏话,随意地摆摆手,留下一个洒脱不羁的身影,气的两个女人直跺脚。
偷着开溜的人并没有离开酒店,走楼梯下到四楼,敲响某个房间。开门的人穿着白色浴衣,带子松松散散地系着,露出精悍的胸膛和修长笔直的腿。男人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梢微微上扬的漂亮眼睛,嘴角有意无意地勾着一点笑意。他懒散地靠着墙瞧了苏御信,问:“怎么才来?”
苏御信极不耐烦地推开他走进房间,男人哼哼笑着把免打扰的牌子挂在把手上。
男人上下打量苏御信一眼,很满意地说:“不错,比以前好多了。怎么着,你那心肝宝贝儿没事了?”
“怎么肯能没事。”苏御信冷笑道,“没事我能让你这么快过来么?洛泓,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妖孽一般的人物正是苏御信的死党兼损友,张洛泓。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影印纸递给苏御信,说:“不能带走,在我这看。”
“什么破规矩?”
“哎呀你知足吧,为了把这东西带出来我差点被爷爷劈死。”说着,张洛泓跳上床盘腿坐在御信身边,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后面有我们家近五代的族谱,但是我很纳闷,你是怎么知道凉姨不是张家人的?我叫了她二十多年的‘姨’啊。”
“直觉吧。”苏御信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我总觉得她跟你们张家的道门不一样。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如果把你们张家比喻成一把剑,凉姨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把刀。形似,但神不似。最开始我也没怀疑她,但是那个东西为什么别的人不装,偏偏装成凉姨的模样骗了我哥的同学,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可疑吗?”
“怎么说?”张洛泓好奇地问。
苏御信抬头想了想,最后扬眉耸肩似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他只是对这件事很怀疑,并没有提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所以,才会拜托张洛泓调查凉姨的身份。如他所料,张家族谱里没有凉姨这个人。他认真地看过了资料,指着其中一页问:“怎么回事?你们家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哦,你说我大伯一家?”张洛泓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几岁?而且这事爷爷有过命令,谁都不准问不准提。”说道这里,张洛泓突然想到了什么,“时间上好像很有趣啊,你们家是在十八年前十一月份出的事,我大伯那一家也是十八年前十一月份出的事。巧合?”
张家本宅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发生这种事?苏御信心里有了计较,但是没跟张洛泓说什么。他放下了资料,很正经地说:“这段时间你就跟我混吧。保护季子涵,我担心他被灭口。”
“你妹苏御信!”张洛泓气恼地骂了一句,“我也是很忙的。”
“又不是不给你钱。”
“你觉得我缺钱?”
“那你要什么?”
“把杏童给我。”
最后一口烟呛的苏御信直咳嗽,鄙视地看着老友,说:“傻逼,你还能再饥渴一点吗?”
张洛泓挠挠鼻子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说苏御信误会了,反而开玩笑道:“那把你那心肝儿给我。”
“找死吧?”
俩人相互瞪了一眼,都笑了。苏御信知道损友再怎么饥渴也不敢对杏童下手,他要杏童的原因怕是另有隐情。既然他不想说,当然就不方便追问。他信的过张洛泓,死党就是这个交情。临走前,苏御信叮嘱他:“别让我哥看见你。”
“看见他也不认识。走吧走吧。”
回到房间后,发现哥哥已经醒了。并说季子涵来了电话,说公司临时有急事,正在开董事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今晚的约定取消了,改为明天晚上。苏御信觉得这样也好,不管季子涵是不是真的有事,先让他有个接受的过程,或许他会主动说出以前的种种。但是苏御安却不放心,他想潜入季子涵的家找些线索。
“你就不怕遇上季薇薇?”苏御信提醒他哥。
“不怕。你没听季薇薇说么,晚上她有客人,季子涵不让她带回家。我估计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面外,再晚点可就不一定了。走,要去就现在。”
看着哥哥已经开始换衣服,苏御信哭笑不得。这不是聪明的选择,可既然哥哥想这么做,他就陪着好了。
到了季子涵家单元门口,苏御安看了眼手表。这块表还是小一给他的礼物,好吧,这个“干爹”出手太大方,江诗丹顿最新款!他在网上查到价格后险些背过气去。还是弟弟坚持要他戴上,否则苏御安死都不肯要这种奢侈品。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喜欢这块表,戴着吧。老头子的话不会错的。”苏御信笑道,“走,看看周围情况。”
许是因为这种事经常做了,苏御安很快就确定季子涵家里没人。他负责放风,弟弟负责撬门。苏御信把符折了折,塞进钥匙孔,低声念叨了一句,房门嘎达一声打开了。站在一边的苏御安扬扬眉:“真方便。”
“回去教你。”苏御信笑着一手开门,一手拉着哥哥。
苏御安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直奔书房。他的手刚握住书房的门把手,身边的人忙地抓住了他。苏御信的面色凝重,但是他的眼睛看的却不是书房。
“哥,你感觉到没有?楼上好像不对劲儿。”
苏御安眨眨眼,说:“没有啊,怎么了?”
没想到哥哥居然法毫无察觉,苏御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拉着他的手走到楼梯前,说:“邪气,但是特别奇怪。邪气里还有点纯正罡气。这不科学。”
一直盯着楼上仔细感觉的苏御安顺手给了弟弟一巴掌,扇在脑袋上面,感觉特别过瘾!
不管怎么说,楼上的情况要比书房更引起他们的兴趣,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先上楼。顺着那股奇怪的气息找到一间房门口,苏御安低声说:“我开门,你准备。”
苏御信比划了OK的手势,等着弟弟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随处可见粉红色,可爱的玩偶、精致的视频、还有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美女照片。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兄弟俩站在门口呆愣住,耳中听闻那稚嫩的童声唱着……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红袄袄,绿裤裤,
打个钩钩一起回来挑竹马。
充斥着空间的童声越来越大,就像被无数个扬声器播放出来,几乎震颤了地板。苏御信愣神的功夫身边的人抱着脑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疼欲裂。
“哥!”苏御信知道那童声自然不简单,赶忙单手敷在他哥的头顶,又甩出去一张符,大声喝道:“玄天大帝赦令,速速退下!”
随着苏御信的咒语那童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猖狂,好似七八个孩子在一起嘻哈大笑起来。苏御安已经快要趴在地上,脑子里一刹间涌出太多太多的讯息反而让他吃不消,疼的死去活来。苏御信想要带着他赶紧退出这间房,身后的房门忽然无风自关,死活打不开了。看来那“东西”不肯放走他们。在这样下去,哥哥凶多吉少。苏御信掏出里怀口袋里的符夹在指间,对准屋子正中央大喝道:“阴阳两道,法眼洞悉,大道两边,鬼影立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