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修七
穆允峥:“……”老婆想象力太丰富,槽点好多。
穆允峥和糖糕带着小多出门探望战友,宋希留在家里守着三个老头老太太。看看这个,叹口气。看看那个,再叹口气。
三个老人全都无奈地看着宋希。
宋希再叹口气:“要真碰上劫道下不了手咋办?”那么多年大兵可不是白当的!
唐叔叔无奈地说:“下不了手,也跑得了吧!我们唐镐跑得可快,小穆跑得比唐镐还快,小多跑得比小穆更快。”
宋希:“……”对呀!他俩都有滑雪板,小多可以扔掉雪橇啊!
宋希放了心,就又钻进了药房。
三个老人安慰了宋希,自己也担心起来了。世道太难,孩子们太辛苦,又养着他们几个拖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穆允峥和糖糕走后,阿古拉又过来坐了很久,担心被大雪阻在B市没能回家的大儿子那日松。
刘金宝申请了提前毕业拿了证就回了家,比他要晚一个月放寒假的大学生们算是遭了殃,除了B市当地人,几乎全都被这场大雪留在了学校里。
比如那日松,原本还能打个电话报平安,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就彻底没了音信。
宋希说:“下雪之前陈家来人,我让他们给那日松捎过一次东西,也说过有什么情况的话让他们照顾一下。陈小胖是个有心的,应该不会落下那日松那里。”
阿古拉略略松了眉头,又搓了搓手,说:“那日松性子倔,不爱麻烦人。这么冷,也不知道供暖够不够,吃食足不足。”
宋希也叹了一口气。那日松确实很倔,不喜欢欠人情,说不定真会推了陈小胖的好意跟着同学一起苦熬这个冬天。
阿古拉担心得团团转。
宋希说:“如果陈小胖派人出面,那日松就算犯了倔脾气,应该也只是吃些苦头遭些罪。伤了身,养一养总能养回来。”
阿古拉一屁股坐下,双手捂着脸,过了好久,说道:“是,养一养总能养回来,保住命就好,就好。”
送走那个担忧的父亲,所有人都沉默了。
直到出门探亲的队伍回来。
两人一狗一个不缺,还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覆盖十几个省的雪灾,前所未有的低温,全部瘫痪的交通,近乎崩溃的通讯。以及,未来即将令人无法接受的死亡数字。
气温一直在零下三十多度,村里人家烧煤的时候越来越节省了。往往一家人都睡在一个屋子里,一个铺四条褥子的炕能挤六七个人。家里人口多睡不开的,就把半大孩子们打发出去,几个人在一家一起睡,每个孩子家里出一点煤。
小年那天,宋希杀了两只羊,加了药材炖了驱寒的羊汤。住在温室里的,不管老人小孩,每人一碗汤,里面不大不小两块羊肉。
有一个老头,喝完汤,吃完肉,两手抓着碗里那块羊骨头嘬来嘬去舍不得放下,说:“多少年没尝过肉味儿了,我总算五十五了。”
旁边同样啃羊骨头的老头嘿嘿笑:“五十五小宋给肉吃,嘿,嘿嘿!”
第三个老头说:“我五十六了,景文五十四,还说咋啥都掐五十五,分肉没他,住大棚还没他。”
又一个老头说:“老宋五十五没的。”
没人说话了,就剩了一片嘬骨头的声音。
过了很久,有人开口了:“老宋是个好的,养大的小宋也是好的。难得的好人,他咋就有人跟人使坏心眼子呢!一年年不要钱的药和肉,都喂狗了不成!”
“不干人事的东西,要是我生的,小腿打折了他的!”一个气愤的声音。
宋希摇摇头,笑了笑。人心本就难测,谁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另一副样子呢!
走出温室,宋希一眼就见到一抹红色在大门外面晃来晃去,赶紧走过去,问:“大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月份还小,得多注意着,宝田呢?”
谢晴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双手捂着小腹,说:“小宋哥,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122章
宋希沉默着把谢晴带回家,给人煮了一杯奶茶。
谢晴坐在炉子旁边的小沙发上,双手捧着奶茶杯子,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宋希看一眼门外,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谢晴沉默许久,抹一把眼泪,说:“我总想吃辣的,都说酸儿辣女,这一胎肯定是个女儿。女儿,不行的,不能养女儿的……”
后面的话谢晴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得不行。
宋希给人递了一条手帕,等人哭完再说。
谢晴缓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说道:“女儿不中用的,真不中用。我们一家三口投奔舅舅家,原来那么亲厚的舅舅一家,变脸那么快。一家三口跟人下地干活,总不能三个人都挑轻活做,白眼酸话谁都受不住。我爸,一辈子没下过地,五十多都往六十数的人了,跟二三十岁小伙子一样抡大镐,下一天地回来腰都直不起来,我妈成宿成宿给他揉腰。我二十大几的人,要是个儿子,就不用看着我爸受累了。可是我干不动,我没力气,大镐我举都举不起来!”
宋希给人换了一条手帕。
谢晴擦擦眼泪,说:“宝田是农村户口,可以生二胎。我是城市户口,双独的话才可以生二胎,但是宝田不是独生子,我不知道我们俩能不能生二胎。不能的话,我绝对不能生女儿。宝田现在年轻干得动,二十年以后呢,三十年以后呢?女儿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啊!”
谢晴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门外,谢晴的母亲和全根婶早就哭成了泪人。
柳叶踢了踢小叔子,把两人拖走了。
李宝田愣愣地进门,把媳妇抱住,按在怀里。
谢晴瞬间痛哭出声。
谢晴的母亲和全根婶还没走远,听见哭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宋希坐在炉子旁边,看着对面小两口抱头痛哭,等人哭得差不多,说:“现在世道不好,二十年三十年以后还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