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瓶座
想想挺不公平的,找了十六年,在一起的时间却还不到两年,可每当心里生出抱怨时,就会想起这短短两年间的点点滴滴,他们住在了同一屋檐下,一起去了塞伦盖蒂,去了黄石国家公园,现在又一起来到了世界最高峰,与那漫长而乏善可陈的十六年相比,这两年其实真的一点都不亏。
现在,上天即将收回给他的幸福了,他舍不得,手握在秦修环在他腰上的手上,一秒钟都不想放开。人是贪心的动物,狗也一样。
第117章
大本营里气氛凝重,一行七人只有巴吉和安嘉冕平安返回了,卡特队长在指挥帐篷里呼叫了一晚上,另五个失踪人员没有一个能联系得上。
安嘉冕受了冻伤,现在还在昏睡当中,据巴吉描述的当时的情况来看,其余人都跌下悬崖了,直到现在还联系不上的话,生还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希文卡特将无线电通话器放下,放弃地起身。刚要走出帐篷,无线电通话器中忽然传来断续的人声:“……大本营……登顶队……困……三……营地……”
希文卡特连忙奔到无线电旁,帐篷里的队医和其他队员也都惊喜地围拢来。
“登顶队,这里是大本营!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希文卡特握着通话器激动地道。
“……大本营……登顶队……三号营地……”通话器那头还是机械地重复着先前的话。
希文卡特皱眉又问了一遍:“大本营收到,登顶队,你们现在情况如何?有几人生……”
他话还没问完,那边就又开始机械地重复,如果不是每次的呼叫声中都有强度不一的咳嗽声,他都要怀疑这是复读机了。
第三次呼救以后,无线电那边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哗的杂音,看这情况,通讯似乎只是单方面地接通了。希文卡特挂好通话器,神情比先前更加凝重了,有人活着当然是好消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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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冕睁开眼,第一个感觉就是恶心反胃,但他硬是将这股恶心感压了下去,开始打量四周,帐篷顶很高,帐篷也很宽敞,他应该是被转移到大本营了,LED帐篷灯的光很亮,所以现在是晚上,营地周围很安静,靠近午夜了吧。
“JASON。”
只用平常说话的分贝数唤了一声,几秒后,熟悉的国字脸便倒着出现在上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律师先生一迭声地问完也觉得自己有点狗腿,但没办法,安嘉冕这次来登珠峰他是唯一的随行者,要是安总出了什么岔子,他下辈子拿命都填不了那巨坑,不得不随时守在安嘉冕身边,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估计安祖宗也是料准了这一点,喊他时都懒得费力气。
安嘉冕瞥了一眼JASON抱在腰上的笔记本电脑:“在忙着抛售股票?”
“别把所有人都看得跟你们资本家一样。”律师先生递来外套想帮他披上,被安先生手挡了一下,示意自己来,JASON见安嘉冕冻得手脚都还伸展不开,还是以一副至死优雅的范儿把羽绒服披上了,他把水杯递过去,安先生很克制地喝了一小口,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瞳仁里的动静:“外面情况怎么样?”
“沈彻还活着。”JASON说。其他人就不清楚了,但他知道安嘉冕也就关心这个。
原以为安嘉冕听完这消息反应应该很大,但安总裁只是顿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低头喝了一口水,这次总算喝得比较多了:“他们决定派人去救了吗?”
JASON耸耸肩:“现在是半夜,天气情况很糟,我听希文卡特的口吻,要救也得等天亮后天气好转一些以后。”
安嘉冕抬手看了一下表,眉头微微一蹙,离沈彻掉下冰缝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他们已经在濒死的边缘,在等下去就只能找到尸体了。“必须尽快救援。”
JASON也很无奈,如果这要是在安氏帝国的触手能影响的范围内,安嘉冕都用这种瘆死人的语气说话了,救援没道理不在十分钟之内展开,两小时之内完成。可惜这是在珠穆朗玛,安先生自带的圣光鞭长莫及:“我已经代你向卡特表达过这个意思了,但看起来卡特有自己的想法。”
安嘉冕思忖了片刻:“我记得马修的未婚妻也在大本营?”
“好像是。”JASON忽然明白了安嘉冕的意思。约翰马修是和未婚妻一起来登山的,只不过未婚妻没能加入登顶队。马修的未婚妻下午就从巴吉口中得知马修遇难的消息,虽然她还不知道就在刚才沈彻和基地取得联系的事,但通话的只有沈彻,马修多半已经遇难,这事对马修的未婚妻来说其实没什么改变,但很显然安嘉冕需要让那位可怜的女士觉得事情有转机。
JASON眼前浮现出未婚妻小姐哭着恳求希文卡特,卡特队长天人交战左右为难的神情,只觉得安资本家更加面目可憎。“我会去转告那位小姐的,”他起身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安嘉冕:“我要好好想一想。”
安少爷平常不怎么想就够让人如履薄冰了,他现在要“好好想一想”……律师先生走到帐篷口,看着安嘉冕陷入思考的样子,摇摇头,最毒莫过资本家,不晓得希文卡特能不能扛得住。
JASON离开后安嘉冕打了几个电话,看了看时间,又躺了回去,望着空荡荡的帐篷顶,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放着沈彻和秦修掉下去时的画面。
我那个时候有割掉绳子吗?
似乎没有。
我有那个意愿吗?
似乎……没有。
这两个没有让他的心里一下子平静如水,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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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在图书馆的拱形窗台上,穿着一件白色圆领毛衣,浅灰色的裤子和一双帆布板鞋,曲起的膝盖上摊开着一本精装硬壳书,阳光照得他一头茶色头发像金线一样灿烂,耳边是楼下庭院里孩子们的玩闹声,阳光将窗格的影子投射在书页上,大片的金黄和短短的浅灰在书页上蔓延,少年碰到一个不认识的单词,默默张嘴发了一下音,这个单词把他绊住了,先前行云流水的阅读进度一下子停滞下来,他有些后悔自己没做好全副准备就来挑战这本书。
“嘿。”一道清脆的男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响起,“那是我的书。”
图书馆的书没有归属权,谁拿在手里就是谁的,少年连头都没抬,只微微蹙了下眉表示不满,依旧在念着那个单词。
“你有偏执症吧,”清脆的男声笑起来,声音靠近来,“Preposterously,意思是有悖自然规律的。”
茶发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穿着一身单薄白色T恤,有着蜜色皮肤的阳光少年从书架倾斜的阴影里走进阳光的领域,少年的头发理得短而精干,像刺猬一样桀骜地立着,看上去很扎手的感觉。茶发少年合上书:“你是黑十?”
在这座孤儿院里,能够认识他所不认识的单词,并且仅凭口型就认出来的人,只可能是黑十。
“你好,白十。”黑十笑道,跳到大拱窗另一边坐下,“十岁生日快乐。”
黑十和白十的称呼并不是因为肤色上的差异,孤儿院一直用宿舍名给每个来孤儿院的孩子取名,比如第一个入住蓝色宿舍的孩子就叫蓝一,黑十白十也是这个意思。
这是白十和黑十的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们没见过彼此,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认出彼此,Preposterously,成了让他们认出彼此的暗号。
孤儿院只收养极有天赋的孩子,能在五岁时就临摹莫奈梵高,只听一遍《土耳其进行曲》就能弹得八九不离十,或是对数字极度敏感过耳不忘……当然也包括像黑十白十这样智商评测在一百六十以上的天才。
没有人知道孤儿院的来历,但是无疑这恐怕是世界上资金最为雄厚的孤儿院之一。确切地说,它更像是一所俱乐部,俱乐部的成员无一不来自世界顶级富豪、名门望族。孤儿院的孩子将会长期受到这些富豪认养者和权威科研机构的关注,认养者指望着他们的投资能在这些孩子长大后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即便没有特别大的商业价值,那种亲手培养一个天才的成就感也非同小可。
很多人都不知道,除了足球俱乐部,还有这样的俱乐部。
不过投资“孤儿院”的风险也不小,没有人知道这些孩子长大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能被选入孤儿院,他们无疑都很有天赋,但是还未定性。不过对于这些神秘富豪们来说,赌博也是乐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