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古泰来一路行去,本未放在心上,不知怎么想到姬小彩弱弱的小样,终究出手将些厉害法器破了,心里只对自己道:「反正制不住那妖物,留着也是白费。」又一路趁机向那大丫鬟打听些个中情形。
这带路的大丫鬟名唤丝琴,颇是机敏可人,听古泰来问,便一路走一路捡些赵府闹妖的大略情形讲与他听,又见缝插针为古泰来介绍了府内房舍所在、下人仆妇的情况,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到门口的时候,古泰来心里已大略有了底。一抬头,恰正看到姬小彩背着个硕大包袱,手里拎着两张烧饼,在门外与个门房闲聊。
古泰来走过去的时候,姬小彩正认真在说:「印染的衣物洗多了是很容易褪色起皱的,倘若事先在水里加上一勺食醋,泡上一泡,就不那么容易掉色了。大叔,您回去可以试试看。」
门房听得连连点头,姬小彩面上也全是温柔笑意,可一看到古泰来来了,脸上的笑意立刻就被战战兢兢所代替。古泰来忍不住摸了摸脸,稍稍寻思了下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道……道长……」姬小彩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站在门口似乎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古泰来看看四周,使个法术,轻松将门上不成气候的几个符破了,对姬小彩招招手:「进来吧。」
姬小彩还有些磨磨蹭蹭,那叫丝琴的大丫鬟看了却不由抿嘴一笑,说道:「好俊的小哥儿,莫不是怕姐姐吃了你,才不敢过来?」
一句话逗得姬小彩面红耳赤,却也略放松了,蹭到古泰来身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张饼讨好地一举:「给。」又从怀里掏出玉珮,暗暗塞到古泰来手里,「这个还给你。」
古泰来心内诧异,没想到姬小彩竟然没将玉珮当掉,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这本是无心之举,却将姬小彩吓得够呛,身子往后一缩,一副「你不要吃我」的可怜相。古泰来心内暗叹口气,将玉珮接过,收入怀中,对丝琴道:「趁着天色尚早,接着请姑娘带我二人去探望赵小姐。」
丝琴甜甜一笑,说:「二位道长请。」便在前头带路。
古泰来走一阵,像才想起来似的,手往后忽而伸出手:「给我。」见姬小彩反应迟钝,干脆自己抽过张饼,又说:「另一张留给你。」方才背着手,又往前走了。
姬小彩有些愣神地看了看手里的饼,心里还真是有些糊涂。
赵小姐正在屋内小憩,原本未出阁的女儿房内古泰来二人这样的年轻俊生是分寸不可踏进的,只是如今情势至此,赵府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倒是姬小彩一路不停念叨,这样对赵小姐真是不敬之类,被古泰来冷冷扫了一眼,便噤了声。
丝琴先进屋去向赵小姐通报,古泰来便在院内四处转了转。
这小院位在赵府东南角,正是巽位,意指长女,又喻春夏,此二季正为万物生长之时,女子见利,可知赵府造屋的时候也是请了风水先生来看过的,此刻却为妖气所扰,那一点吉利全反着助长了妖气。
古泰来看了一圈,在赵小姐窗下一棵李树枝头见着一点微光,走过去,便见是隐在枝叶中一枚小小银铃,因挂得高,倒要跳一跳才能够到。
古泰来看了看,吩咐:「姬小彩,过来把这铃取下。」喊了一声没回应,回过头去一看,差点没气乐了。只见姬小彩坐在赵府内院的门槛上,正拿了针线缝件旧衣裳缝得无比投入,连古泰来走到跟前了都没发现。
古泰来冷不丁将那件衣裳扯过来一瞧,却是件粗布女衣,还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才会穿的,便将眉头一挑问:「谁的?」
姬小彩吓得直哆嗦,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街……街口卖烧饼婆婆的,她……她给了我两张烧饼。」
古泰来也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想要说什么,最后只一言不发把衣服扔还给姬小彩,自己转身去取那铃。
丝琴正从屋里出来,见着古泰来动作,却大惊失色,顾不得体统来拉扯古泰来:「道长,使不得,那铃是定魂用的。」
原来这赵小姐自卧病不起,白日脾气极大,镇日哭闹不休,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僧道说赵小姐这是生魂被困之相,需得在这屋西北角挂盏八卦镇魂铃,方能定了赵小姐生魂,免受妖鬼夺舍之扰。赵老爷夫妇听了,赶紧去请了个镇魂铃回来,说来也怪了,才一挂上,赵小姐便不哭不闹了,白日里除了恹恹思睡,提不起精神,比起之前却是好上许多,只是依旧不喜眼前有人。丫鬟老妈子们本就害怕,便更乐得白日也不太进出这院落了。
「二位道长,里屋请吧。」丝琴撩了门帘,请古泰来二人入内。古泰来看一眼那八卦铃,唇边只冷冷一笑,倒也不再坚持,入了里屋。
此时正是申时过半,赵小姐房内半掩着窗,昏昧不明,一盏小小博山炉置在床脚吐出袅袅青烟,赵小姐就和衣卧在窗傍一张软榻上。这女子已是极瘦了,下巴削尖,手腕也细得仿似一折就断,身子骨裹在锦缎里都像是缕幽魂了,可确实是美。便连姬小彩这样见惯了自家美人姐姐的看到赵小姐还是小小惊叹了一下。
丝琴将人带到,福了福说:「小姐,这位是古道长和姬道长,是老爷特为请来看小姐的。」
赵小姐在榻上软软招了招手,丝琴便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又为她身后垫了软垫,方才退下去。赵小姐倚着扶手看了古泰来与姬小彩半晌,忽而淡淡一笑道:「道长今日来得却巧。」
姬小彩正想着这赵小姐看起来除了病弱,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却听古泰来在旁沉声道:「何事正巧?」
赵小姐闻言羞涩一笑,道:「今日璎珞大婚,晚间还请道长多喝几杯水酒。」
丝琴惊得「呀」了一声,古泰来却已爽快答应道:「那是,我可要多讨几杯水酒来喝了。」
第二章 一波三折抓妖行
赵小姐说,我与那黄生是情投意合,虽不是同族,却胜似同族,我俩是真心相爱,如今能结为连理,当得上天作之合四字。说话的时候一片痴心溢于言表,古泰来听完抬手给了她一下,一张符直接贴上赵小姐美丽的脑门,镇了赵小姐入魔的魂,也打昏了赵小姐清醒的神。等丝琴大呼小叫找来人把赵小姐抬下去安置好,古泰来已经开始若有所思地盯住姬小彩看。
姬小彩被那双寒冰样的眼盯得双膝发软,差点就要跪下去。古泰来开口说:「去收拾收拾,晚上新娘子你来。」于是,姬小彩真的跪下去了。
赵府让大厨晚上烧了一桌大菜,供到古泰来面前,鸡鸭鱼肉翅鲍参,就差没在古泰来面前摆个香炉上三炷清香了,凤冠霞帔也着人尽速备来,喜庆喜庆的红,缀着金银丝线滚圆宝珠,府里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妆点成了要办喜事的样子,弄完这一切,便一家人躲得死远死远——赵老爷夫妇陪女儿在镇上找了个客栈住,其他仆佣也告假的告假,装病的装病,跑得人影全无,弄得偌大一个赵府比个坟场还冷清。
晚间小雨,古泰来吃着酒,用纸鹤传讯与他师弟联系。姬小彩跟了古泰来有七八日了,也知道古泰来有个师父还有个师弟,那师弟似乎这几日也正在近处,因此常递了纸鹤来问候。姬小彩听得外屋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师兄,你可是捞着票好生意,那姓黄的,八成是个不成气候的黄鼬精。』
古泰来说:「却也未必,是个狐精也未尝不能。」
姬小彩听得一头冷汗,甭管是黄鼬精还是狐狸,那都是山鸡的天敌,一想到这,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修为,姬小彩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直觉自己今晚怕是要凶多吉少,没留神那边古师弟又朗声笑道:『不如师兄与我赌上一赌如何?』
古泰来眼珠微微动了动,问:「怎么赌?」
古师弟便说:『我若输了,便将下月的饭钱都给了师兄你,师兄你要是输了么……听说你最近收了只小菜鸡,可巧师弟我最近正想烧炼个……』
古泰来停下筷子,伸手一戳,那只纸鹤便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声,似被无形火烧了一般化作一滩灰。古泰来薄唇冷冷上扬,吐出句「不自量力」,站起身来,去看姬小彩。
姬小彩正陷在是否看得到明日的惶恐之中,凤冠霞帔尽扔在一旁,两个眼里满是泪光盈盈。正兀自伤神着,却突然感到有人把手探进自己怀里了,回神一看,瞠目结舌:「道道道道……道长,你为什么解……解……」
古泰来也不答话,把姬小彩腰带摘了,三下五除二剥了外衣,甩到一旁,说:「起立。」
姬小彩下意识地就站起来了,古泰来又伸手剥了姬小彩身上中衣、亵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都不带停顿的,姬小彩看着在自己身前身后活动的修长手指,忍不住想,看这架势,这古道长平时……该有多爱吃糯米鸡呀!
这么一想,古泰来已经给他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都扒了,又把新嫁娘衣服给他穿好,伸手来给他戴凤冠。姬小彩后知后觉地不乐意了,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长,我是男的。」
古泰来勾勾手:「过来。」
姬小彩犹豫了下,继续坚持:「道长,我是男的。」
古泰来脸一沉:「过来!再不过来吃了你!」
姬小彩眼泪哗哗地,还挺骨气,说:「吃就吃,我娘说了我是要做大妖怪的,没道理扮女人!」说完了,一张脸却吓得死白。
古泰来说:「你已经穿好了。」
姬小彩看看自己身上,龙凤呈祥的可喜庆,便说:「我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