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金渲月想了想才道:「可能没锁。这府里层层戒备,我屋中也无什么重要物事,偶尔东家还会过来找几本书,因此平日并不锁门,当晚应该也没有。」
换言之,任何人只要入了林府的门,便能进金渲月的屋子。连姬小彩都明白,这次必是内贼无疑。
正想着,门口听得匆匆脚步声,方刑进来道:「林大人来了。」
跟着进来个中年男人,体态样貌,无一不有为官数年方有的骄矜,但面上却端着和善的样子,说:「二位便是古道长、周道长,事情可有进展?」又看看金渲月,「怎么金先生与此事有关?」
古泰来似乎懒得搭理林大人,周召吉便寒暄两句说:「没有,只是四处都来查看下而已。」
林大人看看身后,方刑知趣去门口望风,又看看金渲月。
周召吉说:「林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林大人方才擦了额头细细渗出的汗道:「被盗的果真是什么龙族异宝?」
周召吉道:「此事不假,如今洞庭水族已全族出动来寻这颗宝珠,如果真的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大人「哎呀」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这么说是有人要故意害本官?本官就知道那外乡人定是大有问题,可偏偏谁都劝本官收下那颗珠子,如今可好……」多哆嗦嗦问,「二位道长如此有神通,请一定代为转达洞庭龙君,此事与林复绝无关系啊,本官也是为奸人所害!」说着,几乎要拜伏下来。
古泰来冷眼旁观,只问:「你收了宝珠一事有多少人知晓?」
林大人慌道:「除了本官夫人、老母,还有两位护院及管家福伯、金先生,其余应该无人知道……」又想了想道,「对了,方刑方捕头也知道,他当日来府中报缉拿江洋大盗之时,正遇着那外乡人。」
古泰来眼神似乎微微一凛,又问:「林大人,藏宝库钥匙可在你身上?」
林复道:「日夜带在身边。」一面将袖子撩起给古泰来看看,那钥匙用根红绳子拴在他左手腕上,红绳很短,钥匙因而紧贴着他的左手臂,印出红痕来。
古泰来看了看,忽而问:「听说林大人左手腕年轻时受过伤?」
林复也有些愕然,这时忽而提到这事,但也回答道:「是的,年轻时候扭伤了手腕,如今落了个毛病,下雨阴天便会疼,平日也不大灵活。」
古泰来问:「那么平日里到了这种时候,想必要好生以软物垫着?」
林复道:「本官家中常备着手枕,是以细河沙来充填的,垫着总会好些。」
古泰来说:「林大人的手枕可否容我看看?」
林复愈发觉得奇怪,但也赶紧吩咐方刑去他屋里取来。不一刻,古泰来就拿到那手枕,手枕大约半截手臂长短,内里充填细沙,外面缝着布,捏在手里软软的,轻轻一摁便是个印子。
古泰来问林大人:「林大人的手枕很新,莫非是才做的?」
林复愕然:「半月前无端掉过一个,这个确是新做的。」
古泰来看看周召吉,后者也早已了悟。
藏宝库钥匙的形便是印在这手枕上,拓下来的。
林复这么一想不由得大惊:「如此说来,那贼人莫非曾潜至本……本官身边?」
周召吉坏笑道:「何止,也许现在还在呢!」
林复被他这一说,吓得半死,瘫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姬小彩觉得这林大人着实胆小,不由得暗暗好笑,探头探脑地去看他,被古泰来用手指在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悻悻缩回头来。
古泰来说:「林大人不必过分担心,贫道以为那贼人既是靠这手枕才能拓下林大人手上钥匙的形状,那他的身分就容易识破了。」
林复问:「这怎么说?」
「一来知道林大人府里收了宝物的就那么几人,二来能靠近林大人身边伺机取得那手枕的人也不会多,不知林大人身边常年服侍的丫鬟小仆是哪几个,找来一问便知。」
林复恍然大悟,刚想对门口方刑出声吩咐,却赫然住了嘴,观其颜色便知已是对方刑起了疑心,因方刑也是当日知道宝珠入府一人。
林大人难得纡尊降贵说:「诸位请稍等。」到门外也不看方刑一眼,径自离开,过了一阵,带着两个丫鬟回来。两个丫鬟一个像是有些年纪了,另一个就年轻些,被带到几人面前,都有些害怕与疑惑。
古泰来只把面色一沉,年轻那个就吓得要哭出来了。姬小彩很想对那姑娘说,古泰来并不是什么坏人,总算还记得要忍着。
古泰来问:「你们俩是林大人身边的丫鬟?」
大一些的那个便上前福了一福道:「奴婢叫挽月,她叫小秋,都是林大人的贴身丫鬟,奴婢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鬟,小秋是五年前进的府。」
古泰来问:「半月前林大人丢了个手枕,你们可知道?」
挽月正要回答,古泰来却面色一沉,一拍桌子道:「小秋,你胆子不小啊,吃穿都靠林家,不知感恩,还敢偷盗林大人祖传宝物!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小秋早已害怕,如今被古泰来冷不丁一喝,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抽抽嗒嗒道:「奴……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不敢!奴婢压根不知道什么宝物……林……林大人林夫人都待奴婢很好,奴婢哪里敢……」
周召吉也在旁边帮腔道:「你也不用狡辩了,事情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能近林大人身边的只有你们俩,挽月跟了林夫人多年,自然忠心耿耿,所以只可能是妳……」
挽月愣了愣,上前一步道:「二位大人且听奴婢说一句,半月前我家大人确实丢了个手枕,但这手枕只是寻常之物,怎会与家传宝物有关!」
周召吉笑道:「你也不用帮她求情,那手枕里藏的一副绞丝龙凤金手镯,乃是先皇所赐,林家代代相传的宝物,也不知怎么叫她发现了,便动了邪想。」
小秋嘤嘤哭泣不绝:「奴婢真的不知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
林复已知两人唱得什么把戏,也将面色一沉道:「小秋,枉本官平日待你亲厚,你竟做出这等事来!罢罢罢,如今也只能公事公办,少不得治个重罪了!」喝道,「来人,将小秋收押牢中。」
小秋听言,软倒在地上,哭哭蹄啼:「大人,真的不是小秋,真的不是!」
方刑听到传唤,推门进来,见着面前这一幕,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按捺下来,去拖抱着桌子脚不肯走的小秋。拉扯中,茶盏落在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挽月忽而大喝一声道:「不要抓她!」屋里剎时安静下来,「不要抓她。」她说,低眉顺眼地跪下来,「启禀大人,手枕的事实不关小秋,是奴婢拿的。」
林复吃了一惊:「挽月,你何必帮小秋到这种地步?」
挽月低声却清晰道:「手枕是挽月拿的,但挽月真的不知手枕中藏着宝物,挽月……挽月只当那是个寻常手枕,有人花钱让挽月偷出手枕,又放回,跟着给林大人用过后再拿出就给挽月十两纹银,挽月只当一个小小手枕,应该不成问题,那几日又正好手头拮据,所以就……」
古泰来对林复说:「林大人看来没注意,手枕之前也曾失踪过,或许那贼人曾对手枕中充填物动了手脚,放入了软蜡之类易成形的东西,再拿予林大人使用。」又低下身子问:「是谁向你买这手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