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晾凉子
见我仍心存疑虑,洛尘君神色坚定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你可以相信我!”
这时,腰间的传音铃又叮铃铃响了起来。虽说天佑此时有修霖君照看,但难保修霖君疏忽。事关天佑,我难以顾忌其他,我是为忘情酒而来,大费周章怎可空手而归,只能将疑虑暂且搁置,“我姑且信你一回。”我道。
见我似是放下心防,“消春可是给他的?”他问。
“他被种了情根。”我说,“你那酒可能破解?”
他迟疑了一下,“没试过,想必可行?”
传音铃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不管怎样,先拿来一试!”我又捧起了重明鸟,“神兽你还要吗,不要我拿来练功?”
他呆滞地看了看我,接着叹道:“暴殄天物啊!”
将忘情酒给我的同时,他接过了变成鸡的重明鸟。
“告辞!”我道。
“等一下!”洛尘君叫住了我,“你可是在找聚魂石?”
聚魂石是女娲补天时散落的神石碎片,乃上古神器之一,能生仙骨重塑仙身,我当时集齐永烨的三魂七魄时也打算找聚魂石给他重塑仙身,可惜我寻遍六界终无果,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折让永烨顶替别人的命格进轮回。
我心内一动,“你知道聚魂石的下落?”
“只是传闻,待证实后我再告知于你。”
“多谢!告辞。”我说。
☆、(五)
回凡间的路途,我满脑子都是聚魂石,如果真找到了聚魂石,天佑就可结束漫长轮回。这是一件于他、于我来说的好事,我本该高兴,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腰间的传音铃又响了。
天界一天过去,我已不再人间一年零三月。人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我与天佑之间又隔了多少个秋?想着,我取下铃铛摇了摇。
似乎在给我摇铃的回应,我手中的铃铛急促而欢快地响了起来。见此,我不由加快了速度,几次呼吸之间,我便出现在离国皇帝的御书房。
按以往来说,这个时辰天佑一定会在书房批奏折,可今日他却不在,唤了侍女,才得知他这一年零三月几乎在我的将军府。这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举动,可我的心却突然变得很难受。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好想见他,竟想得我全身都疼!
动用灵力确定他的位置后,我立即赶回了将军府。目之所及,他正伏在书案上,周围横七竖八洒落着批过的奏折,我走近了几步,才发现他睡着了。而他的身下,放着我常穿的外袍,手边还有一幅刚画好的画像,我定睛一看,画上竟是我。一股暖流窜上心间后我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他这张脸,我似乎百看不厌,且看一次就比之前更喜欢一点。当视线扫过他的唇时,我脑中闪过他亲我的画面,不由咽了下口水。
“天佑?”我轻轻唤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我蜻蜓点水般快速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触感柔软甜蜜,经这一吻,我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让人沉沦。
怕自己会忍不住再亲他,我拍了两下天佑的脸,“天佑,醒醒。”
他的眉眼动了动,下一刻,便猛地抱住了我。
贴近了,我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凉的,“秋意渐凉,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心疼,非常心疼,便偷偷给他输了些仙气。
“我以为你骗我。”他说。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怎会骗你!”我道。
“这一年多,你去了哪儿?”他问。
“寄情山水,劫富济贫。”我答。
他似乎不信我的答案,放开我仔细看了看,“是有些瘦了。”
我一个上仙,怎么可能像凡人那般说瘦就瘦,可能是我昨日受了伤还未恢复,气色不佳的缘故,“有吗?”我无意道。
他抬手捏了下我的脸,“有。”答道,又注视了我良久,“还记得一年前你对我做的承诺吗?”
承诺?我反应了一瞬,“摘星空?”我问。
当时我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只是为了为难他,找借口离开,当真就是随口一说,转眼就忘。我对此也没有一丁点的期待,因为那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竟忘了?!”对于我的回答,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没忘,没忘。”我立即说,“我还等着拿回我的传家之宝呢。”
他似乎满意了,便抓住了我的手,得意地说:“跟我来!”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不由怀疑地看了眼天空,青天白日,没有一颗星星的踪影,星官们此时应该睡得正香。
我回将军府时走得急,完全没有发现练兵场旁竟凭空多出了一座大宫宇,而天佑正拽着我朝那宫宇而去。
那宫宇外形颇为独特,像一个两百尺來尺高的蒸笼,有我将军府四分之一大。
我正目不转睛地欣赏那宫宇,完全没注意到天佑已经停下了,于是,我便撞到了他的下巴。
“没事吧?”我看了眼被我撞到的地方,白净的皮肤已发红了。
乘我不注意,一根二指来宽的红色缎带便蒙住了我的双眼,“这是为何?”我仰头不解,就算眼睛被蒙住,我要想看,看是能看得清的。
“先不许看,到时我自会让你看个够!”天佑说。
“好吧。”很长时间没陪他这样玩耍了,我便完全关闭了视觉,任他牵着走了许久。
估摸已经进了那座宫宇的内部,站定之后,天佑帮我解开了缎带。
睁眼的那一刻,周围是昏暗的,待适应光线,我立即发现了玄机何在,可当我一抬头,我完全被怔住了,因为映入我眼帘的是漫天星空。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似乎快无法呼吸了,不由回头看向天佑,他正在这星空下对着我笑。
千年前我伴着他的那些日月,他从未笑过,我那时就很想他能笑一笑,可遗憾的是,直到他魂飞魄散,我终究没能见到他的笑容。等我好不容聚齐他的魂魄让他转世为人,可上一世的他魂魄虚弱,不如常人般那样有明显的七情六欲,我也未能让他展露笑容。
幸好今生我能如愿,我便发现,他的笑真好看,是这四海八荒最美好的存在,特别是他现在的笑容,多看一眼,都是奢侈。
我呆呆地望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万千思绪不断在我脑海中掠过,最后,脑海中乃至心间只剩四个字萦绕,那便是,“我喜欢你”四字。
事到如今,奢侈就奢侈吧!我身上有消春,身外有聚魂石,我和他的时间随时可能被终止,任性一回又有何不可!
“我喜欢你!”我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好想你,想到全身都痛,你可知我心意?”
回答我的是天佑炙热的唇和滴在我脸上的一行泪。
其实自欺欺人的感觉很好,一旦接受之后,我便不愿再叫醒自己。于是,我肆无忌惮地与天佑紧紧相拥,唇舌相缠,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我们不知缠绵了多久,回神时,天佑已脱掉我的外衫,解开了我的内衬,将炙热的手掌从我的胸膛划到了腰窝,感觉到他还要往下,我立即抓住了他的手,“天佑?”我疑惑道,也带着对未知的恐惧。
他对我笑了笑,用让我感到极其安心的语调说道:“别怕,我教你。”
我在世上活了千年,一直对男女□□一知半解,男子与男子更是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画本之上描绘的那些让我不齿的污秽不堪,实际上,耻是有的,是羞耻,除此之外是更多的飘飘欲仙。特别是在如此美好的体验中还能仰望着天佑的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风流才子宁愿醉死在温柔乡了。
我是不需要睡觉的,自从飞升成仙,我也从来没睡着过一次,说也奇怪,明明青天白日,我却不知何时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已是皓月当空,我发现自己已从那座装着星空的宫宇到了天佑的寝宫,此时正躺在天佑的床上。思及白日种种,我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身体,还好穿着衣服。
这时,天佑将我搂进了怀里,“醒了?有没有何处不适?”
我又不是肉体凡胎,就算有不适,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早恢复了,“没有。”我答,也抬手搂住了他。
“以前没发现,我们鼎鼎有名的大将军竟如此瘦弱,令我心疼得紧。”他说着亲了下我的额头,“平时就没见怎么吃饭,今后可得好好给你补补!”
我从未觉得自己瘦弱,因为我的实力并不弱。
至于吃饭,神仙会辟谷就不用进食,而且我的真身是株昙,本是吸天地灵气而生,更不用进食。我活千年,只有在陪天佑吃饭时假装吃几口,多一口我都不愿,因为人间食物对我来说如同嚼蜡,再怎么色香味俱全,我也没有食欲。
“好。”我回答道。
他将我从怀中拉出与他面面相对,“如今我们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了吧?”
“嗯。”我回答。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不可反悔,不可再次离我而去,你可做得到?”他捧着我的脸说。
“做得到。”我看着他眨了下眼。
他亲了下我的唇,“我的思昙可真美!上辈子我一定是个大英雄,今生才会有此福分得你相伴。”
我看着他,心想,你上辈子可是个面瘫的病秧子。
“太晚了,睡吧,明日早朝,我还要做你心中的好皇帝!”他亲了下我的额头,再次将我揽进怀里。
我在他怀中等着他入睡,一炷香之后,我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对了,永烨是谁?”他问道。
我呼吸一滞,他怎会知永烨?!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永烨的存在。
见我迟迟未答,“你睡梦中喊了这个名字。”
我漏拍的心跳恢复正常,“儿时旧友。”我随意道。
他似乎不信我的说辞,“你与我自小待在一处,儿时旧友,我怎会不知?”
看他神情,我心内一动,如此在意永烨,“皇上莫非吃醋?”情根真是个好东西,竟让他为我吃醋了。
心思被戳破,他愣了愣,“明日我便立你为后,谁也别想抢走你!”
“歇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我道,即使我打算不管不顾,也绝不会让他被天下人耻笑。
“你不愿?”他问。
“我怎会不愿,睡吧!”我轻声道。
他没再说话,但也没睡,始终睁着眼睛看我。
“怎么了?”我问。
他将手轻轻划到我的腰上,“朕想做昏君。”说完,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堵住了我的唇,又是一夜缠绵。
昨日见漫天星空心绪激动,眼里脑里除了天佑我便看不见其他,也无暇欣赏那星光璀璨,可天佑一番心意,我岂能马虎对待。
此时已日上三竿,见天佑睡得正香,我穿好衣衫来到昨日装着星空的宫宇,远远望去,“佑思宫”三字高高悬挂,雕梁玉宇,竟是比那仙宫、妖楼、魔殿还要巧夺天工,更没有丝毫逊色。
凝视着“佑思宫”三字,我久久未能挪动一步。许久,我才推开青铜大门走进宫宇内部。
再次放眼望向星空,不禁感叹,一年之内,他是如何做到的?感叹的同时,脑中便有了他冥思苦想画出构图,满世界寻找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和萤石的画面。忽然觉得,此生足矣!
我拿出消春,其实我不管不顾得很不彻底,顾虑太多,我没法不在意,尽管我们如何坦诚相待、骨肉相缠,我都没有放弃对他使用消春。
可如今再次凝望这他为我创造的一方天地,我却彻底放弃了使用消春的念想。
他此生阳寿六十载,但我知道他不可能寿终正寝,十载亦或是二十载之后他便会进入下一个轮回,那时,他会忘了我。于我来说,不过区区二十日光阴,我要了他又有何不可?
我将她心爱之人蓬莱公主流放到极寒之地时就做好了被他怨恨的准备,现在给他种情根,引诱他与我行苟且,只不过是罪上加罪罢了,反正已不可挽回,再错下去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至少在被他唾弃之前,我还能拥有这一方天地,我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