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华落地
雄性啊男孩子啊这些生物,总是喜欢牛逼兮兮的,哪怕会让自己吃很多苦头,可是他们甘愿,那时候啊,他们身上有热血,会燃烧,烧的他们生命盎然。
有时候是真觉得累啊,不是矫情也不是春花秋月无病呻吟,只是眼睁睁地看著认识的一个一个消失,心里就空荡荡的。
那种空荡太难受了,难受的他原本应该说些“我会让你活下去”或者“我会找东西让你活下去”都无力了。
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去死的权利,尤其是真的生无可恋的时候。
他觉得说些“你还有爱的”或者别的什麽劝阻,都是很残忍的。
临花歪歪头:“我知道。”
他笑一笑:“所以说,就算是谈恋爱也要找门当户对的没错,要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可不能了解那种感觉。”
他有点高兴临了青君还算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他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与失望吧。不过那点失望太淡了,就像他千百年来逐渐磨掉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只是恍然一瞬,心上淡淡地飘过那点心思。
“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在云天涯下。”青君认真说。
“我死了压根就没肉体。”临花斜他一眼,但是眼睛却亮起来,“你还记得啊?”
记得,怎麽不记得。
他们当初在那里好上的,还曾经坐在顶端一起发誓,永远在一起的,虽然那誓言浅薄的风一吹就散了。
青君觉得临花也蛮神奇的,他那时候根本不完整,总是断断续续地忘记事情,临花居然也敢相信他的话。
也可能只是没有办法不相信吧,他想,一旦真的喜欢了,或者真的绝望了,除了相信还能有什麽办法呢?就像他真的喜欢了,长不出心来,听到临花要死的时候,除了默默地想可以跟他埋在一起,还能怎麽办呢?
有些事情,总是想不通啊,以前还能认真地分析,可是现在连分析都不想了,於是只能那样。
他唯一不甘的是,为什麽他们总是不得善终,现在再次回想,都是因为贪心啊,转生转世什麽的,到平民家不就完了吗,非要去王侯将相家,想著荣华富贵拜相封官,与权政联系在一起,他们俩不悲剧才怪!
“记得啊。”青君压低声音,晃晃手上的肉串,黄獐很大,他烤了太多了,抓的两手都是,“还吃麽?”
“不吃了。”临花吃的很满足,摸摸肚皮,其实他压根不需要这麽频繁的进食,可是他就是忍耐不足,大概是在人间生活了太久的後遗症吧,“收起来,明早可以热热继续吃。”
“明早冷了就不好吃了啊。”青君淡淡地道,“有酒麽?要是有酒我们俩喝杯酒或者都能吃完了。”
说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对坐相饮了,以前他还是神仙的时候倒是常干,因为招摇山的泉水冷冽香醇,所以酿酒也是极好的,都不是凡人的体质,於是便轻易都爱上了对酌的习惯。
“有酒有酒。”临花兴奋的无可抑制,眼睛亮晶晶的,连脸颊都红了,“我酿过,还埋在树下!”
他太兴奋了,爬起来就往一颗合欢树下跑过去,青君一愣,觉得恍惚到了这里临花变得有点弱智多了,一想又觉得挺悲哀的。
只有回到这里,临花才能全部放松吧,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啊,最後的领土与防线。
他虽然孤寂,可是好歹还是经过热闹的,那时候伏羲女娲盘古英招天双他们都在,他享受过族人的热烈与美好,纵然以後慢慢失去了,可到底是享受过啊,而临花出生的时候就什麽都没有了。
他垂下眉头,记起那个被他杀去的女子。
他这一生杀孽太重,可是他几乎都未曾後悔过,哪怕是长兄一样的伏羲,这些年里他後悔的也不是杀了伏羲,而是自己应该与伏羲同归於尽,而如今想来,他却有点後悔杀了那个女子。
其实她也不算干了什麽吧,喜欢了,於是相爱生子,能有什麽呢?不是跟他一样麽,身为神,爱了一个妖。
他看著手指,想自己倒是该接受审判的,可是又著实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连夔龙都杀不死他啊……
不过也或者,活著才是对他的最终惩罚啊。
他慢慢地踱步到临花身後,後者半跪在地上,在土里挖掘著,已经初见成效,一个半径一米的大缸慢慢露出了原形,露著封泥和封带,瞧著像酒坛,可也未免太大了。
“这是……”
临花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东西,大缸没有挖出来之前,地上就堆了一堆东西,什麽珠宝首饰盒子宝剑之类的不说,居然还有一面镜子。
一人高的镜子,菱花的雕饰,镜面光滑如水,平整干净如水晶,却什麽都没有。
“怎麽看不到?”
青君纳闷地问。
“这是明朝镜,可以看见照镜人未来的。”临花将一堆东西踢踢踢,腾出位置来,把大缸搬上来,随口解释,“这里埋得都是一些宝物,我怕时间太久了,放在这里,在这里罩了一层结界。”
“你也看不到吗?”
临花把下颌搁在青君肩膀上,也往镜子中看去,镜子中空空如也,既没有他的影子也没有青君的影子。
“看不到。”他伸手去抚摸镜子,之间在冰凉的镜面上拂过,感受了一阵寒气,他的微笑顿了一下,然後又若无其事地撑了开来,“这镜子看看普通人可以,看我们却不行。”
青君从侧面伸手摸到他的耳朵,声音静静的:“这样啊。”
他不相信临花说的,这是黄乘的族地,宝物自然都是极好的,或者说,应该是服务与黄乘的,怎麽可能是普通人类的?
他想可能这镜子有什麽特殊的方法看吧,或者只有身为黄乘族类的临花能看见,只是临花看见了也未必肯告诉他。
临花不想说,那麽想必看到的就是不太好的的。
他笑了一下,临花不想说,他也不想问:“酒呢,倒出来喝啊。”
他这麽一说,临花又开始亢奋起来了,大概是真的比较得意於自己的动手能力,无论是做饭还是酿酒,临花在这方面总是比较容易得意。
“你往後退後一点。”临花吩咐,用力拍开封泥,大缸上的底布去掉,封泥涮去,空气里陡然飘出一阵浓浓的味道,香醇倒是香醇,只是好像有点奇怪。
青君愣了几秒,倒是临花想反映过来,用力抽了抽鼻子,连眉毛都皱起来了:“不是吧?难道时间太久坏了?那可是一张上古方子,说是要百年才香醇,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啊。”他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纳闷的不得了,“我肯定是按照步骤来的,难道是方子有问题,或者是这里的空气不好?”
青君吸吸鼻子,喃喃自语:“难道我鼻子坏了,为什麽觉得酸酸的,好像是醋……”
他一激灵,与临花一对视,後者也一激灵,大叫起来:“不会吧!”
真的是醋,青君往大缸里看去,里面的液体色彩浓豔,是大红色的,瞧起来倒是可喜,但是闻起来的那种酸味无论如何也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