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华落地
粉红色的河水,眨眼又变成了漆黑的,那个红衫的神仙甚至没有来得及动,翻滚的波涛就像一条赤炼黑蛇一样,铺天盖地的卷向他。
这个场景好眼熟,青君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个场景他曾经见过,他心跳如雷,看著那袭红瞬间被黑色的河水淹没,想也不想的就大叫:“住手。”
他大叫著住手,心下骇然,然後如此骇然之下,他却又开口说了别的,这瞬间他的身体好像不再属於他了,他完全控制不住。
“荧惑!”他又叫了一声,那声音是他自己的,他听出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麽叫,又为什麽如此执著的叫,且叫的如此凄惨与声嘶力竭。
临水从引擎盖上爬下来,那黑色的河水一瞬间被他收了回来,落到他手上变成扇子,这次展开来的扇面上却不再是一片胭脂色的桃花,而是一片光秃秃的青山。
青山绿水,山高水远,半空中一只黑色的乌鸦咕咕而飞。
他心跳的怦怦的,像是要裂开来,临水落在地上,白色的衬衫衣角飘飘,脸上却带了点杀气。
“跑了。”
青君听得临水这麽说,却没醒悟过来这是什麽意思,直到他身边的临二轻轻的唔了一声。
刚才为什麽这麽叫?为什麽自己会叫荧惑,为什麽自己刚才那麽紧张,甚至还有点伤心?
铺天盖地的念头旋转著砸向青君的脑袋,他一时晕晕的,几乎什麽都无法想。
“受伤了吗?”他木木地坐著,身边的临二却开了车门下去,向临水走去,声音温和,“让我看看。”
“没有。”临水摇摇头,龇牙咧嘴,“他还没来得及施展。”他小心翼翼的偷觑了一眼临二,极其小心,“你要紧麽?”
临二也摇摇头。
青君在车里怔忡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开车门下去。
他……这是怎麽了?青君懵懵的想,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麽。
“临花。”他慢慢的走了过去,觉得与临水并肩而立的男人有点陌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含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怎麽的就有点胆怯,怯生生的矗立著。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麽了。”他虚弱的说,有点儿愧疚,他说不清为什麽要愧疚,可是他就是在心虚,在愧疚,“真、真的。”
临水挑眉看了他一眼,把扇子扇了扇,青君注意到扇子还是青山绿水,这是这次上面的字迹变了,再也不是之前遒劲的瘦金体“纨裤子弟”,而是变成了飞白体的“咫尺天涯”。
这个妖怪还蛮浪漫的,青君偷空想。
“被迷惑了吧。”临二微微一笑,并没有生气,随意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刚才耳朵震到了吧,过来,我帮你看看。”
他没有生气,青君困惑地想,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临二要生气,但是他就是觉得临二该生气的。
莫名其妙,青君想,摸了一下额头,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今天他的脑子总是晕晕的,完全不对头。
临二帮他摸了摸耳朵,手势温柔,过了一会儿,青君便感觉浑身都舒坦起来,毛孔都舒张了。
“好舒服。”他张大眼睛感叹,临二却只是笑笑,把手从他的耳朵上拿下来。
他重新把临二的手拉回来,拽的很坚定。
临二没有挣扎,倒是临水在他们的手上多看了两眼,甚至微微冷笑了一声。
“好了。”临水似乎要说什麽,临二即使制止了他,只是摇头,“你刚才挺威风的,我之前还担心你气势不够,看来你骨子里还是很强势的。”
“护短是狼族的传统。”临水打了个哈欠,“十三说这是不好的习惯,临夜却觉得非常不错,你觉得呢?”
临二笑笑没吱声。
“被这麽一闹,我都没心思去吃饭了。”临水嘀咕,却也没有生气,摇摇扇子,“唉,荧惑星君是第一个,後面还不知道有几个人来呢。”
他望了望天空:“希望来的不是辰星。”
临二看了一眼青君,又看了一眼临水,他从刚才起就怪怪的,虽然还是一样的温柔微笑,但是青君总觉得他跟之前不同了,似乎……似乎陡然生疏了很多。
刚才到底怎麽了?青君困惑的想,越发用力的握紧了临二的手指,用力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
“你想必累的很。”临二突然说,“你可以不帮我,我不会怪你的。”
“你觉得,你还有什麽价值值得我骗你?”临水上下扫视了一下临二,“二哥,纵然我强调无数次了,我不小了。”他上前去,拽住临二的头发,凝眉微笑,“我还是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长大了,护得住弟弟们,就也护得住哥哥。”
“我以为你恨我。”
“我又没否定过这点。”临水哼了一声。
临二呆了一下,青君也呆了一下。
临水咳嗽了一声:“可你是魔界的,我们的,我不会因为恨你就害你的。”他说的别别扭扭,转过头去,似乎害羞了。
“累吗?把仇恨硬生生的停了。”临二缓缓地问,“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不会怪你,毕竟是我……先对不起你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临水淡淡地说,“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会选择背叛的。”
“是吗?”
“是。”临水很冷淡,“别这样看我,我又没得癌症,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当了魔君,我就要担起那个责任,照顾你们。”
“包括泯灭自己的感情?”
“我是个男人。”临水还是很冷淡的,“二哥你恐怕很难理解我。”他顿了一下,“我出生在狼族,我父亲是狼族的王,我知道我的血统低贱,可是我的同类很多。在我没有上斑斓山之前,我有很多女人。”
他说的很认真很纯良,就像他从前说他只有一个老婆一样的认真,青君甚至还记得他那时候眼睛里的光彩与轻轻的笑,那麽诚恳那麽真挚。
“我一个也没碰,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使命,我要上斑斓山。”
临二认真地听著,突然低低的笑起来:“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啊。”
“你也是。”临水轻描淡写,“只是我们都互相压制住了,知道吗?如果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们可能成为最好的兄弟,可是等我们真正互相熟悉的时候,我们的血已经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