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鱼的之南
江珩被这振聋发聩的吼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头看着这位软趴趴地躺在地上的病人,有些委屈:“我刚刚都问过你了,你还不回答我。”
“拿着。”顾瑾谚转身把手中的绳子交给晁成益,然后走到江珩的身边,蹲下身把装错的手臂一把扯下来。
而此时,剩余的第二批病人们正在微不可见地颤抖着,仿佛在狂风中不断战栗的小树苗一般,萧瑟凄凉又无助。
顾瑾谚站起身,抓着那只又开始顽强扭动的断手,冷酷无情地说:“这是谁的?”
第二批病人在颤抖中沉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也许、也许这些玩家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见场面依旧寂静,顾瑾谚勾手把其他玩家都叫过来,每个人分配一只断手或者断脚,剩下的挂在绳子上,由晁成益和另一位男玩家牵着保管。
“既然他们不说,我们就随便装装,错了再安就是。”顾瑾谚语气平淡地说着,指了指那群装聋作哑的病人们,“走吧,随便装,只要最后能对,过程如何不重要。”
江珩也微笑着朝病人们补充道:“待会可能会有点疼,你们稍微忍一忍。”他说着,拿着手中的一只断手走过去,随机挑了个缺手的病人就准备安上去。
一旁的其余玩家也在大佬的带头下跃跃欲试,兴奋地冲上前,抓个病人就把手里的断手断脚往人身上摁。
第二批病人无法在沉默中爆发,只好在沉默中灭亡,他们向这群胆大包天的玩家们妥协了,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老老实实地挑出属于自己的断手断脚,一个个如同焉了吧唧的鹌鹑。
玩家们还在兴头上,看着自觉挑选断手断脚的病人们,竟有些奇异的失落感。
等病人们都手脚完整了,广播声再次响起。
“恭喜各位成功完成晚间娱乐项目,大厅将在十分钟内自行关闭,请病人有序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
广播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对玩家们成功完成游戏感到极为不满。
不满归不满,但该有的通知,它还是继续说了:“医院内有宵禁,请各位病人不要擅自走出病房,否则后果自负。”
通知完毕,广播又悄无声息了。
“宵禁?”江珩疑惑,“可是,一般半夜的时候大家不都在睡觉吗?”
顾瑾谚心安理得地挨着江珩的肩,低头沉声回答:“或许有什么东西让人不得不出病房呢?”
江珩思考片刻:“上厕所?”
“……”
玩家们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竟觉得颇有道理。
对啊,半夜起来上厕所,不也是出病房吗?而且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洞大的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半夜上厕所时,在厕所里忽然撞见一位倒垂着头的红衣女鬼,这种经典惊悚片的画面。
不过碍于大厅很快就要关闭,众人只好先分散开来,回各自的病房。
虽然大家也很想跟大佬呆在一起,奈何他们一有想跟上大佬的动向,那群刚当完洋娃娃的第二批病人们就蜂拥而上,把他们像来时一样,簇拥着推出了玻璃大厅。
江珩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惊叫声,感觉这样的乘坐体验好像不太好,于是调转方向,准备乖乖地回病房睡觉去。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困意如潮席卷而来。
江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薄薄的眼皮一下下地耷拉着,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细小的泪珠挂在他卷翘的眼睫上,闪着微弱的光。
顾瑾谚默不作声地跟在江珩的身旁,一同走了一小段距离。
江珩自顾自地走了一小段,这才发现顾瑾谚还跟在他的身边。
“晏华,你的病房也在这里吗?”江珩睁着双水蒙蒙的眼睛去看人,说话的声音也软得像水。
顾瑾谚眼底深潭静谧,安静地凝望了一会儿江珩睡意朦胧的模样。
“晏华?”江珩软绵绵地又喊了一声。
顾瑾谚忽然有些后悔没认下自己的真名,他喉头轻耸,嗓音透出点沙哑的质感:“我没有病房,想和你住一起,可以吗?”
江珩脚步深深浅浅地走着,小脑袋一晃一晃地点着,迷迷糊糊地应道:“可以呀……”
顾瑾谚不甚明晰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淡笑。
他伸出手臂,虚虚地护住江珩,以免他摔倒。
夜间的医院十分平静,几乎没有什么噪音。
江珩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睡得更沉。
顾瑾谚则规矩地躺在江珩的身侧,心跳得飞快。
他的耳边是江珩近在咫尺的平缓呼吸,灼热的呼气打在他的耳廓,慢慢地烧红了他的耳根。
顾瑾谚悄悄地侧过身,同江珩面对面躺着。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缓缓地勾勒着对方的五官,带着连自己的不曾察觉的热切。
根本合不上眼,更不用说睡觉了。
顾瑾谚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拨了拨垂在江珩眼皮上的碎发。
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爬上心头,似乎他曾经也无数次这样静默地凝望过江珩,以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热烈心情。
顾瑾谚撑起身,缓缓地朝着江珩靠过去。
他俯下身,眼底的火焰被低垂的眼帘掩盖。
想亲他。
第34章 幽灵医院(5)
顾瑾谚深沉的目光落在江珩微启的唇瓣上, 他缓缓地凑过去,如同着迷般。
一声巨响在门外骤然响起, 穿过隔音不好的房门, 砸在人耳边。
江珩轻颤着眼睫,眼看就要睁眼醒来。
顾瑾谚微微停顿,仓促间只偷偷地擦过江珩的唇角, 而后便急急起身,坐到一旁。
“什么……声音?”江珩半睁着眼,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顾瑾谚故作镇静地偏头望向房门:“门外传来的。”
江珩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从睡意混沌中清醒一点:“去看看吗?”
“好。”顾瑾谚简短地回答,手指不自然地揪了下床单, 然后若无其事地跟着江珩起身下床。
两人没有莽撞开门,先贴着门谨慎地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
“该死的, 他又来找人了?”男人不满的声音。
“护士长没阻止他。”一个年轻的女声, 听着有些耳熟。
男人还在继续抱怨:“他这样每天晚上抓几个,失败率又那么高,材料迟早会被他耗光的!”
“当初就不该让他当医生!”
江珩侧着脸,悄声同顾瑾谚说话:“是医护人员?”
顾瑾谚点点头。
“那个女声听着很熟悉。”江珩拧着眉思索。
门外的交谈还在继续。
那个女声再次发话了:“别想了, 院长不会把他撤下来的,只有他懂得这些。”
“懂得?呵, 那他怎么没把——”
“嘘!你疯了吗?敢喊那个名字?”
江珩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声音熟悉了, 那是他刚来时,给他带路的小护士的声音。
“行了,赶紧走吧, 说不定还能拦住他。”小护士说道。
“就他那个疯劲,谁敢拦他……”男人嘀嘀咕咕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珩握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翻倒的医用手推车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药瓶摔了一地,有些药片都从摔开的瓶子里跑了出来。
顾瑾谚跟着江珩从病房里走出来。
江珩蹲下身,捡起一个药瓶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似乎因过于陈旧模糊了字迹,只有效用处勉强能看清几个字。
“抗……静……症……”江珩把那几个能辨认出的文字小声念出来。
顾瑾谚在他身旁挑挑拣拣了几个瓶子,发现上面的标签不是已经被揭去,就是字迹模糊看不清楚。
“不知道这是治疗什么的药物。”江珩放下药瓶站起身,忽然想起之前广播说的话,“医院里有宵禁,是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位医生会出来抓人的原因?”
顾瑾谚把手中的药瓶随手一扔,站起身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违反了宵禁,干脆到处走走,也许就知道了。”
“嗯。”江珩乖巧点头,迈开脚步往前走。
顾瑾谚把脚边的药瓶踢到一边,同江珩一起顺着走廊走下去。
药瓶在地板上滚动了一圈,慢慢地停在了一扇门前。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药……”
细微的呢喃声在走廊里飘荡,走廊两侧的病房房门依次打开来。
“是药……”
江珩和顾瑾谚在医院里绕来绕去,发现了一扇不同寻常的厚重铁门,上面雕刻着同医院简洁一致的装修风格完全迥异的细致图画。
不过因为夜晚的医院走廊只依稀亮着几盏昏暗的灯,光线不太明亮,因此无法看清楚门上画的究竟是些什么。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江珩纠结道。
顾瑾谚正想说话,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嘈杂不齐的脚步声。
“有人。”顾瑾谚试着开了下那扇铁门,意外发现门居然没锁,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先进去吧。”江珩见状,拉着顾瑾谚躲进门内,然后轻轻关上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开始掺杂着一些讨论声。
“……卢医生怎么回事,整天把钱医生提供的材料拿去浪费,本来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