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信风
吴筠忍住从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嘶声道:“我手上出血了。”
叶静华低头一看,果然,吴筠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开始浸出淡淡的红色。轻哧一声,叶静华到底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也是因为快要到了。
已经看到停在河那边的黑色轿车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河面上已经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随着水流飘飘荡荡,看着有几分凄清的感觉。
河边有两个年纪不大孩子正从上往下的赶鸭子,一边走一边捡起脚下的石头往这边扔,想把鸭子吓过去。而鸭子们显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石头威胁了,而且两个孩子也力气不够大,根本就不足以把石头投到它们身边吓到它们,于是鸭子们丝毫不为所动的拨着红红的脚掌顺着水流往下,没有一点儿过去的意思。
这时候两个孩子看到了河这边的叶静华一行人,个子相对较高的那个孩子便扬起嗓子喊道:“河那边的,帮忙撵下鸭子!把鸭子撵过来!”
孩子用的是本地方言,听不懂的几个人继续往前走。
那边孩子急了,又是跳起来又是比划的把话再喊了一遍。几人这才领会了他的意思。走在前边的那个警察蹲下身,在路上捡了几块碎石,按照那孩子的手势,估摸着鸭子的位置,隔着河坎上茂盛的水草杂树扔了下去。
几只白鸭子嘎嘎大叫着从河这边冲了出来,扇着翅膀的拼命向河中心游去,一边还回头警惕的看了那警察几眼。
几个警察被那鸭子的憨态逗得哈哈大笑,就连叶静华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
异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没有任何预兆的,头顶上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几个人下意识的抬头上望,一阵白色烟尘落下,竟然是石灰!
而且还是生石灰!
纷纷扬扬的石灰粉飘飘洒洒,如同这江南冬日偶见的沙雪,在吴筠所见的范围内,美不可言。然而河面上响起的噼啪的爆鸣声却提醒了这“沙雪”的可恶。
吴筠一路都极力保持着警惕,尤其是他还亲身经历过几天梁欢的调教,所以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警惕。此刻一感觉到头上风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反手握住叶静华的手,然后一扯,两个人双双贴到了山壁之上。因为头顶有足够茂盛的杂树矮竹挡住,所以两人有幸看到了那漫天石灰粉飘落的壮观景象。
还有那个盘旋着扔下装石灰的袋子的黑色鹞子。
几个警察都不慎中了招,走在最前边的帮忙扔石头赶鸭子的那个,因为站得比较靠外,痛疼难忍之下,已经掉进了河里。吴筠这里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下边传来的大喊“救命”的声音,极是痛苦。
剩余的三个警察也没能幸免,好在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总算是没有也不敢乱动,只是摸出了枪,“砰砰砰——”连着朝天开了数枪,惊起路边山壁上鸟雀无数,却又被天上盘旋的大鸟赶了下来。
好在几个人也知道这么乱放枪不是话,在放了几下空枪后,几个人就摸出手机,开始报警,或者联系这边的熟人。
还有一个则摸了过来,确定叶静华的安全,“叶小姐,你还好吗?”
叶静华一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我,我在这里!我还好!”回答的同时,右手神经质的紧紧扣住吴筠的手腕,本来已经停止渗透了的血迹又开始慢慢在纱布上蔓延开来。
“叶小姐,我的手要断了!”吴筠忍无可忍的提醒,早知道就不拉她那一把了。
“……”叶静华哆嗦着嘴唇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吴筠手腕上又红了的纱布,飞快的松开了手转过头去,然后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才传进吴筠耳里。
吴筠呆了一下,看着叶静华那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根,摸摸自己痛得几乎断掉的手腕,得到这天之娇娇女的一声谢谢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不过,估计这应该是这位小姐第一次向他们这种“平民百姓”道谢吧。
天上的黑色老鹞子又一次冲了下来,目标是三个警察。
不过这次吴筠没有兴趣去管了。眼看着老鹞子抓住了一个警察衣领想把他扔下河却被那警察反手抓住了,吴筠心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转身就往山上林木深处跑。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吴筠头也不回。
凭着和吴筠之间的主仆契约,金蚕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感应着吴筠的位置。
然而,离开了柳林,他靠着那主仆之间的感应到了阳平之后,就再也没能感应到吴筠的气息了。
一般这种情况出现在订了主仆契约的蛊物身上,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蛊物依附的主人死了。
然而,一种奇异的感觉却告诉他,吴筠还活着。
所以金蚕这些日子一直不信邪的在阳平游荡,希望能遇到吴筠。
只是,出于蛊物的本能,他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个让他感觉危险的山崖。
他也曾经怀疑过吴筠有没有可能在那里,也曾经让小龙去看过,但是小龙去了回来也只说没有发现情况。金蚕看他脸色,仔细追问了一下,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就放过了。
不过金蚕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他感应到了吴筠,就在那山崖附近的山沟里。
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金蚕这个不用脚走路的家伙逛遍阳平的大部分地点。
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金蚕就出现在了河边的山上。
顾不上那临空而下的阴冷刺骨的压力,金蚕一眼就看到了河坎上那委顿在地的无头身体,还有那飘飘悠悠的拖着一长串肠肝肚肺的丝罗瓶。
临空的老鹞轻蔑的扫了一眼金蚕所在的方向,然后猛然掠翅低低飞过山路,一把衔住那丝罗瓶头上的长发,不顾那显然是女人的丝罗瓶嘴里发出的长长尖叫,陡然向上飞起,然后将嘴里衔着的丝罗瓶对着那山壁狠狠摔下。
丝罗瓶狠狠撞在山壁上,慢慢往下落,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却在即将一落到底的时候又飞了起来。
这种行为显然极大的挑衅了老鹞的尊严。老鹞翅膀一扇,又飞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巫师!”盘在金蚕脖子上小龙突然扬起头咬住金蚕的耳朵,“那个和席芮作对的那个巫师!快去找吴筠!”
金蚕再瞄了一眼那个再度夹住丝罗瓶的头发高飞的老鹞,顾不得那个丝罗瓶的吸引,感应到吴筠的地点,立刻瞬移。
第93章 凤鸟
吴筠在林木间跌跌撞撞的跑着,顾不得旁边杂树灌木矮草刮在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辨别方向,只管对着草木深处跑。
所有的思绪已经冻结,吴筠唯一的意识就是跑,离开这里,找一个草木足够茂盛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能让梁欢发现。
脸,手背,还有其他露在外边的皮肤都已经被刮出许多细细小小的血痕,吴筠眼睛已经只能看见一团团胡乱飞舞的金星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停下来,依旧本能的往低洼处跑。
“吴筠——”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