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猫耳朵
如果收视率再为零,媒体官方有权利将这个电台永久关闭。
谢立是音乐家啊,是要有好多好多观众的。
他肯定……最不能忍受孤独。
如果季糖不去听。
他就一个观众都没有了,很孤独的。
——
季糖看完这名助理给自己的请求后,毫不犹豫回复对方自己答应了。
在谢立那个年代,电台应该得用收音机播放。
季糖记得家里有一个老式收音机,能用。
他立马起身去寻找。
找到收音机后,他按照助理给的电台号码,调到指定的频道。
谢立的电台在晚上十点钟开播。
每期开播的内容,谢立生前都录好了。
季糖把破旧的收音机放在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静静地等待。
十点钟一到。
老旧的收音机响起模糊的沙沙声。片刻后,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磁性微哑的男声很好听,像古老的大提琴,充满着神秘感。
“我是谢立,欢迎观众们来到我的电台。”
季糖拿着牛奶杯的手一颤,内心涌上点酸意。
没有什么“观众们”。
他是他唯一的观众。
男声依然在静静播放。
这是二十年前上传的录音了。
但音质没有受到岁月的侵蚀。
仿佛谢立还在这个世界上,还在录音机的另一边,仿佛他明天还得奔赴哪场音乐会,演奏哪首曲子。
仿佛他还活着,对生活充满着热爱。一切美好都还有可能发生。
“这期的曲子待会再演奏,我想和你们谈谈未来。”
第23章
“这期的曲子待会再演奏,我想和你们谈谈未来。”
谢立的未来……?
季糖紧紧攥着玻璃杯,杯面的牛奶泛起白色波纹。
谢立录下这段播音时,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那时的他眼中,想要的未来是什么?
柔和磁性的男声,在老旧的录音机中继续响起。
“我先说说我想要的未来吧,我希望未来能参加威纳音乐颁奖大会,想看见我家的向日葵群盛开,想要努力奏出最棒的音乐,想要体会到温暖……还想……”
最后一句他并没有说下去,话语消失在低哑轻松的轻笑中。
季糖知道他最后想要什么。
想要活下去。
活着,努力完成他所渴望的一切。
但永远都不可能了。
季糖抿起唇,另只手紧紧地攥住衣角,黑润的眼眸闪烁着不明意味的水光。
男声带着笑意,换了一句话:“你们呢?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季糖陷入沉默。
他清楚谢立的性格。
谢立性子一向内敛沉闷,不会和人大大方方地谈理想和未来。
除非……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说话。
谢立临死前,可能将这期播音调到二十年后放出。
他清楚地知道,到二十年后,自己已经没有观众了。
他可以在那时肆意地说出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那时没有人会听见了,再也没有人会议论他、厌弃他。
所有人都早已将他忘记,他自己说什么都可以。
——但那时的谢立,永远都想不到。
二十年后。
他还有一个观众。
季糖。
那是在漫长的灰暗时光中,他的唯一变数。
“我可以听听你们想要的未来吗?”录音机内的男声轻松道。
季糖闭上眼睛。
那时的谢立,肯定以为这段播音播出后,没有观众回答他。
但……是有的。
少年睁开眼,温柔地注视着录音机。嘴角扬起浓烈的笑意,眉眼弯弯,像天边柔和的明月。
他一字一顿地对录音机内的提问回答道:
“我有一个想要的未来……”
“是希望谢立先生能好好的。”
“他要成为全世界最棒的音乐家。”
少年柔软的嗓音,似乎拥有了穿越冰冷时光的力量,能够去揉揉二十年前那名青年的脑袋,带着最温暖的温度。
录音机内的男声沉默一会,像是听到有人回答他那般,轻轻地轻笑,但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那时的他,耳朵早已废掉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谢谢大家和我聊天。”
接下来,便是演奏曲子的时间了。
这期播音,谢立演奏了一首小提琴版的《卡农》。
很温柔。
一曲毕。
这期播音也随之结束了。
季糖摘下录音机耳机。
深夜的虫鸣声以及草动声,把氛围渲染得异常寂静和柔和。
季糖揉揉眼睛,默默把收音机收好。
临睡前,他悄悄看了一眼明天要前往颁奖会的车票。
——
威纳音乐的颁奖会在首都举行。届时,音乐界所有知名人士都会出席。
季糖下车时,正是三更半夜。
颁奖会在早上九点举行。
少年背着背包,站在空无一人的车站中。
首都在北方,温度很低。少年裹着一件毛绒雪色大衣和牛仔裤,脖间围着白色围巾,穿着厚厚的绒毛帆布鞋。整个人在灰色色调的车站中,显得异常白净。
车站在郊外,深夜之时没有什么人。
冬天的夜空很晴朗,璀璨的星点在天边闪烁,清爽的微风掠过。
季糖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并不困。但他还是想找家小旅馆歇会。
他走出车站,突然在外面的石桥上看见一个人影。
那男性人影修长而笔挺,在黑夜中像块笔直的石碑。
季糖觉得有点眼熟。
他揉揉眼睛,看见对方周身冒出的黑气。
季糖:“……”
他摸摸背包里的五三练习册,又摸摸怀中的小提琴。
嗯。
是谢立跑出来了。
季糖有点疑惑。
不过他想想。
自己临走前……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要去哪。
而是二话不说,就揣着对方坐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