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鱼的之南
虞鱼追在它身后,跑着跑着发现棉花糖一路跑到了地下室,进了之前关着门的那间房。
虞鱼站在音乐室的门口, 没有进去。
鎏金的阳光从玻璃顶上倾泻而下,虞鱼微微眯起眼, 有些不适应陡然明亮起来的视野。
三角钢琴安静地蒙着琴布,小提琴被搁在玻璃柜里存放,吉他裹在琴包里, 静默地立在一旁。
墙纸的图案精致,房间铺了厚厚的绒地毯,一些装饰物的挑选也充满了主人的用心。
那么多小细节里透露出来的都是主人的喜爱与珍重。很难想象,这间房间的主人会不喜欢它。
棉花糖不知道把那个本子叼去哪放了,等虞鱼回神,它就已经蹭到他脚边,又乖乖巧巧地蹲在他脚上,好像刚才调皮捣蛋的坏猫不是它。
虞鱼抱着猫走了,临走前还小心翼翼地把音乐室的房门重新关起来。
宿沉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他发现虞鱼总是欲言又止,秀气的眉毛都忧愁地皱起来,看起来像在苦恼什么。
“怎么了?要是想告棉花糖的状,就大胆告。”宿沉帮虞鱼夹了一筷子的糖醋肉,虞鱼刚刚就顾着沉思,筷子拿在手里半天,都没夹一点菜。
虞鱼看到筷子朝他伸过来,下意识张嘴咬了,等嚼吧嚼吧把肉吞下去后,他才发现宿沉正一脸深沉地盯着被他咬过的筷子看。
虞鱼脸颊微红,他害羞得想钻到桌底下:“宿、宿总,我不是故意的……”他怎么就那么上嘴了呢。
“要不你换一双吧。”他小小声地说。
宿沉握着手里的筷子,挑眉:“不用换。”他神色自然地又用筷子夹菜,只有扶着碗的左手指尖内扣,显出一点细微的紧张来。
“哦。”虞鱼舔舔唇,懊恼地埋头苦吃。
总感觉怪怪的。
他吃了一口辣子鸡,一定是因为辣子鸡的辣椒放太多了。
·
日子很平凡地过去。
除了气温一天天地往下降,预示着冬天的彻底到来,一切仿佛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宿沉没有按时回家。
最近几天,宿沉一直频繁地接到他那位性子急躁的父亲宿成海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催他赶紧回家,去家里的公司工作,不要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捣鼓一些没用的东西。
宿沉对此的回应就是直接挂电话。
在一次次的劝说宿沉失败后,宿成海终于忍无可忍:“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大哥过几天就过去找你当面谈!”
拜这句话所赐,宿沉现在正坐在酒店的包厢里,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宿寂。
“哥。”宿沉淡淡地叫了一声。
宿寂叹了口气:“不欢迎我?”
“嗯。”宿沉直言不讳,表情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宿寂习惯了弟弟这副油盐不进的冷漠模样,倒是没有像他们的父亲宿成海一样,每次都能被宿沉的态度戳中怒点。
“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他这个人就是脾气暴了点。”宿寂说。
“你知道的,自从妈妈过世后,他就见不得那些东西……”
宿沉重重地放下筷子,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现在是完全吃不下了。
“如果你是来帮他教训我的,”宿沉抬起眼,一双凤眼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你大可不必这样。”
宿寂看着弟弟,他们兄弟两长得其实不是很像。
他的样貌随父亲,英俊是英俊,但就是没什么特点。
但宿沉不一样,他的相貌随母亲,一张脸出挑极了。几年前名声大噪的时候,除了那双谱写弹奏无数曲子的手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张脸。当时还有个绰号,叫音乐界的那喀索斯。
宿寂沉默片刻,又开口:“其实你不必这样,你现在也已经放弃了音乐,不如就直接回家里的公司——”
宿沉没有回答他,他只是看着杯子里盛满的酒。
暖黄色的灯光像璀璨的星点坠进酒杯中。
“沉沉,想学什么曲子?妈妈教你弹好不好?”女人的声音温婉轻柔,她长得很漂亮,“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宿沉摇晃酒杯,把杯子里的倒影搅散。
“你们都在拼命地想忘记她。”宿沉倏地一笑,眼底却冰凉得没有笑意。
宿寂听见这句话,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半,未尽的话语全都卡壳住了。
“你们可以忘,但我不能。”
宿寂愣愣地望着宿沉半天,时光像是从过去穿越而来,在宿沉的眉眼上映出相似的影子。
他越长越像妈妈了,像到有时候一个恍惚,可能都会不小心看错。
宿寂很浅地舒了口气,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
·
虞鱼等了宿沉好久,都没把人等到。
等到最后,反而等到了温羡清的视频电话。
他窝在沙发上,接通视频。
“温哥?”
温羡清刚杀青,剧组里闹哄哄一片,商量着待会儿去哪家酒楼聚会庆祝。
他走到片场外头,周围总算安静下来。
“听说你最近住到宿沉家里去了。”温羡清靠在门边,嗓音温润,语气有些懒怠,像被是拍戏透支了大部分精力。
屏幕上的人眼睫低敛着,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扇着。他不会找角度,随随便便把前置摄像头往脸上怼,换个人得是终极死亡角度。
虞鱼把露在外头的脚脚一起缩到毛毯里,整个人挤在沙发角里当蘑菇:“嗯。帮宿总照顾他家里的小猫咪。”
他弯着月牙似的眼眸,朝旁边招了招手,拖着尾音喊:“棉花糖——”
在不远处玩猫抓板的棉花糖动了动耳朵,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朝虞鱼跑过来。
虞鱼把它捞上沙发,抱到怀里给温羡清看:“可爱吧?”
温羡清的目光扫过棉花糖,最后又落到屏幕上的人身上:“嗯,可爱。”
也不知道是在夸猫可爱,还是在夸人可爱。
“温哥你那边的戏拍完了吗?前几天听轻言说,你要杀青了。”虞鱼把毛毯打开,将棉花糖一起裹进毯子里。
棉花糖嫌爪爪没地方放,蹬了蹬毯子,把两只前爪伸出来,姿势跟抱着他的虞鱼一模一样。
温羡清勾了勾唇角,眼底是微不可查的笑意:“拍完了,刚刚杀青,剧组里正商量着要去哪里吃。”
“哇。”虞鱼眨眨眼,“那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又能看到温哥的新电影啦?”
温羡清笑着应声:“嗯。到时候上映,一起去看?”
虞鱼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本来拍完《割裂》后,想约你出来的。”温羡清遗憾道。
虞鱼困惑:“现在不能约吗?”
温羡清:“不能。宿沉又给了我一个剧本,让我飞到荒郊野外、深山老林里去拍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笑容依旧,但话说得非常的咬牙切齿。
上次宿沉甩给他一个好剧本,偏偏瞒着拍摄地和拍摄时间没说,原来根本不是没有定下,而是因为拍摄时间跟《割裂》的杀青时间挨得很近,地方又很偏,要是温羡清知道他绝对不会去拍。
开玩笑,他去深山老林拍他个三四个月,要追的人怕不是早就被人拐到狼窝里去了。
“那么偏僻吗?”虞鱼有点惊讶。
温羡清装出苦恼的样子:“是啊,而且开机日期很近了,我都没法休息。”
“下次见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说不定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虞鱼舔舔唇,无意识地揉着棉花糖的毛毛:“嗯……那,那个剧组可以探班吗?”
温羡清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
虞鱼:“那我可以去探班。”
温羡清面上惊喜,心里都是小兔子成功落网的胜利喜悦。
从片场里出来找人的席轻言:……
他捂住脸,鱼鱼啊,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套着呢!
和温羡清聊完,虞鱼挂断电话,正想打电话去问问宿沉,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还没把号码拨出去,那头就先拨电话过来了。
“喂?”虞鱼接起电话。
“鱼鱼。”宿沉冷泉一样的声音有点沙哑,“我喝了酒。”
虞鱼抓着手机,掀开毛毯。棉花糖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到旁边。
虞鱼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地问:“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宿沉呼吸沉重,但神志还算清醒,把酒店地址完整地报了出来。
报完地址,宿沉挂断电话,站在酒店的门口吹着冷风,神色恹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电话打给虞鱼,而不是打给林秘书。
宿寂早就离开了,酒是他一个人自己喝的,也不知道喝来干嘛。
宿沉低笑一声,觉得自己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宿总的家人不坏的,只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有点不正确。
温哥被强行派发边远地区,但依旧争取到了探班机会23333
存稿定错时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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