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 第10章

作者:青枫垂露 标签: 豪门世家 灵异神怪 民国旧影 甜文 玄幻灵异

  夏景生目光对上孙闻溪:“怨气深重,眼下只有三成。”

  孙闻溪心下一紧。

  十方超度的法坛设在宝汇银行的顶层,铺着红布的桌案上摆着各色鲜花果供,中央立着一杆龙头招魂幡。

  夏景生念动经文,双目微阖,仿佛老生入定了一般。

  此刻夏景生的心神置身于四面漆黑的幽闭空间,瞧见三个影子缓缓地朝他走过来。一个是宝汇储蓄部的职员黄丽,一个是宝汇的保险室管理员,还有一个夏景生没见过。

  她穿着墨色扎花旗袍,款式看起来有些老气,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是已婚妇女的打扮。

  夏景生用心神发问:“你是何人?”

  女人声线柔婉地应道:“李秋兰,大家都叫我秋娘。”

  夏景生:“因何而死?”

  女人:“为了跟踪我赌钱的丈夫,在马路上被车撞了。”

  “意外横死,按例也是要找到替身,方可轮回转世。我可以念诵经文,消除尔等罪孽,送尔等入轮回,可愿意?”

  两位宝汇的员工被缚灵所害,正苦于无法脱身,听了夏景生的话,登时大喜。

  可李秋兰却摇头道:“我不愿入轮回道,我想要自由身。”

  夏景生面色一凛:“如此说来,你是执意找替身了?”

  李秋兰面色不改:“没错,只有找替身,我才能获得自由身。我在这阳间还有未了的心愿,不愿也不能入轮回。”

  夏景生:“什么心愿?”

  李秋兰:“我有一子,叫李开平,这些年来,我被困此地,脱不开身去找他,若能找到他,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若我能帮你找到,你可愿接受超度?”

  “不愿,我只愿跟在他身边,哪怕他看不见我。”李秋兰意志坚决。

  夏景生沉声道:“你若仍旧执迷不悟,那我只好动手了。”说着,他支起招魂幡。

  只见那初时静止的幡旗忽而无风翻飞起来,猎猎作响。

  过了一炷/□□夫,夏景生的额际渗出了细汗,面色陡然苍白起来,原本站定的身子摇摇欲坠。

  孙闻溪发现不妥,亟待喊停时,却听空中传来一声脆响,那招魂幡的杆子截成两段,眼见着要砸中夏景生。

  “小心!”孙闻溪一个箭步,将人护在身下,自己却被那断杆砸了个正着。

  此时的夏景生迷迷瞪瞪,头痛欲裂,无暇思考,缓了好一阵,才将那眩晕的感觉压了下去。待睁开双眼时,见孙闻溪正瞧着他,满脸的焦虑。

  孙闻溪急道:“你怎么样?”

  “无事。”夏景生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超度失败,缚灵的执念太强。”

  孙闻溪看他冷汗涔涔,皱眉道:“你先歇会儿。”

  夏景生摇头:“照那缚灵的说法,很快会有第三名员工遇害,必须赶在这之前完成超度。”说着,他坐起身子,从颈脖上取下一物,交给孙闻溪。

  那是一枚袖珍版的七星长命灯,被串成了吊坠。

  夏景生用银质小刀划破手指,鲜血滴在长命灯上,原本暗淡的吊坠,刹那间光华尽放。

  长命灯似被夏景生的血唤醒了,每一个灯芯处都闪动着幽蓝色的光泽。

  夏景生:“这枚吊坠是我的阳魂,我会用走阴之法,到那阴曹地府走一遭,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孙闻溪:“若是这上头的光华灭了,你会如何?”

  夏景生朝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那我怕是回不来了。这七盏灯代表的是我的七魄,若是丢了一魄,便纵是不死,人也会变得痴痴傻傻。”

  孙闻溪握紧那吊坠,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掌心似有千斤重。

  事情交待好了,夏景生用一黑绸布将双眼蒙住,再闭眼时,眼前的景象已千变万化。

  此刻周遭俱是一片漆黑,森冷无比。迷雾散开,眼前出现了一座无比宏伟的城楼,上头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

  与阳间的城门不同,酆都城的守军是各式各样的鬼差。夏景生递了谒帖,来到阎罗殿。

  阎罗殿内,众多鬼魂正被鬼差压着受审,官员也大多青面獠牙,很是凶恶。

  轮到夏景生时,上首的官员喝道:“堂下之人阳寿未尽,何故来此。”

  夏景生答曰:“来寻人。”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纯金令牌。

  上书四字——阴阳行走。

  鬼差认得这令牌,领夏景生到里间,将生死簿递上。

  夏景生翻开簿子,找到其中一条记录——李开平,江城人士……

  把信息记下后,夏景生将打赏给了鬼差,便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往外走。

  却说孙闻溪在阳间,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他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长命灯,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又过了一阵,只见盘腿而坐的夏景生蓦地睁开眼,缓缓开口道:“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忽听得楼下一阵鸣笛声。

  夏景生赶紧趴在栏杆上朝下望去,只见穿一身保安制服的男子,正一步步地走向马路中央。他不似寻常人那般避让行人和车辆,而是像喝醉一般,晃晃悠悠地走向路中央。

  “快拦住他!”夏景生大喊。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只见那人站到了马路中央,迎面而来的汽车险些避让不及。

  好在司机眼疾手快,堪堪将车停住了。

  下一秒,车主拉开车门,对着那名保安骂道:“你怎么回事?找死啊。”

  保安愣了半晌,讷讷地回过神来,一看这情形,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孙闻溪蹙眉道:“怎么回事?”

  夏景生:“当年被挖出的三具骸骨中,有一名死者叫李秋兰,她丈夫好赌,败光家财,还满嘴谎话。李秋兰发现了端倪,悄悄尾随丈夫,谁料想在马路中央被车撞了,当场横死。”

  李秋兰有一子,名叫李开平,夏景生根据信息在生死簿上找到了他的命数。

  李秋兰逝世后,他一直在保育院长大,后来被方姓人家领养了,改名方家念,现下正供职于宝汇银行,是看守银行侧门的保安。

  夏景生:“李秋兰的缚灵每日在银行的侧门徘徊,一心想早日找到替身,重获自由找回儿子,却没料到,她选中的替身,正是她的亲生儿子。”

  孙闻溪闻言,沉默良久。

  “我想再做一次法事,把真相告知李秋兰。”

  孙闻溪出言反对:“先休息,你看看你的脸色,白得像无常。”他仔细瞧了瞧掌心里的长命灯吊坠,确认七盏灯亮得好好的,才将它还给夏景生。

  “做法事也不急这一时。”孙闻溪话音刚落,天空闪过一道惊雷,乌云压顶,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瞧见没,顶层可没有地方挡雨,连老天都劝你休息。”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夏景生领下楼。

  夏景生看着休息室中的软皮沙发,轻笑道:“孙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第十一章

  孙闻溪一窒,旋即失笑道:“我怕你病了,没法子帮忙。”

  夏景生笑笑,从容歇下。

  走到外头,孙闻溪吩咐下属守着门口,勿让人打扰。

  夏景生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再睁眼时已是日暮时分。他翻身坐起,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搭上了孙闻溪的外套,鼻尖嗅着熟悉的木质香气,清爽又舒适。

  夏景生怔愣了片刻,又翕动了几下鼻子,才将外套叠好搁在沙发上。

  下属将夏景生领到总经理办公室,这是第一次,他瞧见工作中的孙闻溪。

  孙闻溪在衬衫外加了一件灰色的马甲,袖口挽至小臂,透出一股子清爽干练的气质。

  他落笔从容,时而停下来稍作思考,全然沉浸在工作状态中。

  直到夏景生敲门,他才抬起头,唇边泛起一丝微笑:“睡得可好?”

  夏景生被那笑容晃了眼,心下漏了一拍,半晌才应道:“嗯。”

  “看来还没睡醒。”孙闻溪阖上笔帽,“可愿赏光,与我一同吃晚饭?”

  夏景生稀里糊涂地被孙闻溪拉到了馆子里,这是江城有名的南菜馆,平日里一座难求。

  孙闻溪早着人预订了雅座,两人刚入座,便听见一阵叫好声。

  夏景生偏头一瞧,是馆子里的说书先生开讲了。

  那身着长衫的说书先生将折扇一挥,开嗓道:“上回说到,夏家大少爷夏景生与那吉祥戏班的兰老板情投意合——”

  孙闻溪闻言,似笑非笑地瞧着夏景生。

  说书先生全然不知道正主就在馆子里,仍旧唾沫横飞地说着:“只要有兰老板的戏,夏大少一准到场,正所谓是承云绝色倾四方,迷倒夏家男儿郎……”

  这时,邻桌传来不屑的轻哼:“我前日去吉祥戏班,原想着见兰承云一面,可人家兰老板说了,身子不好,不便见客。”

  另一人笑道:“不就一戏子嘛,你跟他置什么气,等着看吧,他也就现在风光,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怎么说?”

  ---“你想啊,夏景生再宠他,也要娶妻生子吧,正房太太一进门,头一个/遭殃的肯定是兰承云啊。”

  邻座的对话被孙闻溪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他呷了口茶:“夏大少不愧是江城名人啊,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听到风流韵事。”

  夏景生端起龙井喝了一口,浅笑道:“哪里及得上孙少在北地的名声,这喝醉了就爱亲人的习惯,算得上是街知巷闻了。”

  孙闻溪被茶呛住了,一叠声地咳嗽。

  上回在何家,孙闻溪喝醉了,天知道一大清早看到夏景生睡在边上,他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回醉酒后,究竟是亲了,还是没亲啊?

  若说亲了吧,夏景生又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若说没亲吧,那夏景生怎么知道他喝醉了爱逮着人亲的毛病啊?

  孙闻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夏景生的神情,想从中瞧出些端倪……

  正琢磨着,夏景生忽然开口道:“青……”

  “亲了?!”孙闻溪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