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 第27章

作者:青枫垂露 标签: 豪门世家 灵异神怪 民国旧影 甜文 玄幻灵异

  夏景生拿过底片一瞧,给出了结论:“是蟾蜍。”

  “蟾蜍?!”叶恒朗受惊不浅,“好端端的,宋晖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还记得上一回,我从周宁川腹中取出的生蛇蛊吗?这个同理,只是换了物种罢了。”

  叶恒朗后背发凉:“如此说来,这人可以熟练操纵各种毒物。”

  蛊毒的炼制过程十分复杂,从饲养毒物开始,养蛊人将蛇、蟾蜍、蜈蚣、蜘蛛、蝎子等毒物放在一个容器中,任由它们自行厮杀,存活到最后的毒物便是制蛊的首选。

  夏景生还未答话,叶恒朗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接起电话,叶恒朗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凝重。

  “兰承云出事了。”他说。

  兰承云入狱以来,因为有叶恒朗的关照,并没有吃苦头,连牢房都是单独一间,里头的床铺被褥也是提前收拾过的。

  他们赶到牢房,看到陷入昏睡的兰承云。

  夏景生伸手探了探兰承云的额头,高热的温度让他霎时间皱眉道:“怎会如此?”

  负责监管的巡捕解释道:“兰老板自打进来,就没说过话,我们这一日三餐送进来,都是原封不动地端出去。每到夜里,兰老板都会咳上一阵,我们也没多注意,没想到今日他竟昏睡过去,我们不敢耽搁,就给叶长官摇了电话。”

  夏景生给兰承云诊脉,面色越发难看。

  叶恒朗:“可是情况很不妙?”

  “他的脉象,并无异状。”

  “什么叫无异状?”叶恒朗诧异道。

  “承云一向体弱,经年有咳疾,如今他的脉象与平日犯咳疾时并无两样。”夏景生心下有了最坏的猜测,“病情恶化,很有可能是中蛊引起的。”

  叶恒朗只觉得焦头烂额,宋晖的腹痛还未解决,兰承云又疑似中蛊。

  “事发之后,兰老板栖身于大牢之中,与外界素无接触,此番怎会……”

  “只怕这蛊一早已潜伏在体内,不过是等着我们将人捕入大牢,再行发作。”夏景生看着病中烧得两颊通红的人,哑声道。

  “这……”叶恒朗细思极恐,哑口无言。

  夏景生用蛋白法测了一回,果真目睹了蛋白变色。

  猜测被证实,夏景生站起身来,一向处变不惊的他,竟一拳擂在了墙上。

  从第一起事件发生到现在,他们仿佛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先是夏景生破解了生蛇蛊,周宁川却已殒命,线索就此中断。而后是宋晖,中蛊至今已去了半条命。再到兰承云中蛊,身处狱中发起高烧。真正的元凶却躲在幕后,步步为营,若是兰承云当真在狱中殒命,便会被安上畏罪自杀的名头。

  “夏先生……”叶恒朗见他脸色不对,上前劝慰道,“你不必过分自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当真是始料未及的。”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恒朗的劝慰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夏景生走出那暗无天日的牢房。

  对面有一个算命的摊子,那黑白的八卦招子在风中飘荡着。

  夏景生看了一眼,自嘲一笑,抬手截了辆黄包车。

  上了车,他也不说话,车夫按捺不住提醒道:“先生,请问您要去哪儿?”

  “寻个喝酒的地方。”

  “好咧。”车夫丝毫没听出夏景生语气中的落寞,颇有活力地拉着车一通小跑,最终在一家小酒馆门前停下。

  夏景生进了酒馆,店家端上自家酿的米酒。这米酒,初入口时觉着清甜,后劲儿却很足。夏景生前头喝得狠,后劲儿上来了,有些犯迷糊。

  却说孙闻溪刚走出宝汇的大门,就听见两个路过的员工嘀咕道:“哎,刚那个喝醉的是夏大少吧。”“是他,我记得他的模样。”

  孙闻溪眉头一皱,将过路的员工截住:“你们刚刚瞧见谁?”

  “小孙总。”两个员工没想到被这尊大佛挡了道儿,赶紧赔笑道,“是夏大少,我们刚巧路过那偕乐酒馆,瞧见夏大少在里头喝酒呢,像是喝了不少。”

  孙闻溪按着员工所说的找了过去,到了酒馆门口,一眼瞧见了夏景生。

  酒馆里顾客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说笑聊天,像夏景生这般一个人喝闷酒的,着实打眼。

  孙闻溪走过去,一把摁住夏景生手上的酒杯。

  “出什么事了?”看着夏景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孙闻溪直觉出事了。

  夏景生虽然迷糊,却听懂了孙闻溪的话,他瞧着孙闻溪,半晌挤出一句:“承云……他中蛊了。”

  ——————————

  孙闻溪一怔:“什么?”

  夏景生扶着酒碗,苦笑道:“我以为可以护住他,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着了道儿。”

  为了兰承云中蛊的事儿在这儿喝闷酒。

  孙闻溪回过味儿来,心里就跟被小针扎过似的。

  梗得慌,不舒坦。

  “别喝了。”他抢过夏景生手中的碗,“这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吗?我头一回见承云,他还不像如今这般名满江城。他原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才与戏班签下卖身契。”

  兰承云戏唱得好,人也长得好,不知多少人觊觎他。

  梨园这行当,远不如台上看见的那般干净,私底下班主也会干些拉皮条的事儿。

  兰承云自然逃不脱这般命运,只是他虽看着温和,做事却有自己的原则。

  夏景生见他终日为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烦忧,便索性出高价换那独处的机会。

  也算是给兰承云谋得安宁日子。

  “原想着如此这般能护着他,没想到反倒害了他。”夏景生苦笑道。

  孙闻溪仔细听着那一字一句,忽然问道:“如此说来,你们独处时倒从未做那逾越之事?”

  夏景生喝了酒,反应略有些慢,停顿了片刻才明了孙闻溪的意思。

  毫不设防道:“我与承云,只是挚友。”

  仅此一言,雨过天青。

  孙闻溪心下一松,先前那针扎似的心情瞬间消散不见。

  他端起酒坛,给自己倒了半碗:“那怎的人人都说,你们早有过……肌肤之亲?”

  换做平日里,夏景生早就听出这话里的不妥当之处,可如今他被酒精拖累了思绪,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那不过是子虚乌有。”

  实际上,夏景生为了护住兰承云,可谓是费尽心思,也正因为这独一份的“宠爱”,让兰承云在江城风头无两。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前夏景生不曾深刻体会过,这□□会到了,兰承云却已生命垂危。

  一想到这一点,夏景生便无法释怀。

  “那算命之人说得没错,天煞孤星的确是天生的孤家寡人,但凡与我走得近些,都免不了厄运缠身。”夏景生不过略一感叹,孙闻溪却看不得他这副消沉的样子。

  “谁说的?”孙闻溪的声音严肃起来。

  “向来如此。”夏景生说,“上回在山中,若不是我在,你们或许不会遇上雾障,今日承云横遭此劫,也是因我的缘故。”

  孙闻溪失笑:“好,就当你说的全然在理,那也有人不受影响,到现在还健健康康,安然无恙。”

  “谁?”夏景生一脸茫然。

  孙闻溪笑着指了指自己:“我与你走得近,却不见我受影响,可见天煞孤星不过无稽之谈,不足采信。”

  夏景生怔怔地看着孙闻溪,忽然抄起桌上的酒碗,朝孙闻溪扔去。

  “你快走开,离我远点,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夏景生急红了眼,一个劲儿地赶孙闻溪走。

  孙闻溪被那阵势唬了一下,他长臂一伸摁住夏景生不安分的胳膊:“我不走!你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孤家寡人,你是夏景生,我的……”

  话说了一半,卡住了。

  孙闻溪忽然觉得自己不寻常。

  此刻的孙闻溪,两手紧紧地扶住夏景生,能清晰地瞧见夏景生泛红的眼眶。

  他一颗心跟被盐水泡过似的,咸得发苦。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看不得夏景生这个样子,他看不得夏景生妄自菲薄,看不得他自怨自艾,更看不得他红了眼眶。

  看到这样的夏景生,他无可自抑地心疼。

  如此这般,夏景生算是他的什么人?

  孙闻溪迷惑了。

  不久前,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然而现在,他的喜怒哀乐都被夏景生牵动着。

  不知怎地,孙闻溪又想起当日山中喜房铜镜里,夏景生的面容。

  在这尘世间兜兜转转,他最放不下的人竟然是夏景生。

  孙闻溪内心震惊了。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夏景生已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

  “你放开,你离我远点,我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靠近我你也会不得善终。”夏景生喊道。

  酒馆里的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看过来。

  孙闻溪却兀地笑了:“若真如此,我们便携手下那修罗地狱吧。”

  夏景生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半晌未动。

  孙闻溪趁势握了他的手:“莫怕,你看,我还好好的。”

  这话说得无比温柔,夏景生瞧着他,不觉淌下泪来。

  他向来不怕人厌弃他、嫌恶他、畏惧他,却怕有人温柔待他。

  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柔,骤然消失。

  孙闻溪见他冷静下来,赶紧用眼神示意老板,将那酒坛酒碗撤下去。

  “我们回家吧。”孙闻溪柔声道。

  夏景生发作了一场,这会儿倒也安静下来,随着孙闻溪站起身,身形却不大稳当,摇摇晃晃的。

  孙闻溪长臂一伸,将人带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