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枫垂露
夏景生点了点头。
孙闻溪心头狂跳:“我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我喜欢你。”夏景生说。
他看着孙闻溪动容的表情,心里很是高兴。
可是下一秒钟,孙闻溪收起了笑容。
他贴在夏景生耳边,轻声道:“可是景生,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夏景生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说什么?”
“景生,喜欢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会不顾一切地想在一起。因为我是孙闻溪,你才跟我结婚,我很开心,可是这还不够。”
孙闻溪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口气:“我累了,睡罢。”
夏景生稀里糊涂地走进浴室,满脑子都是孙闻溪那句——“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全身,夏景生想不通,孙闻溪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在浴室呆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孙闻溪已经面朝里侧睡下了。
夏景生缓缓地在外侧躺下,一片漆黑中,他开口道:“闻溪,你睡了吗?”
身侧无人应答。
夏景生看着孙闻溪的背影,轻声道了句:“晚安。”
等他睡着了,里侧的孙闻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孙闻溪转过身来,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夏景生的睡颜,他轻叹一声,抬手将人搂住了。
次日清晨,夏景生睁眼时,便是与孙闻溪这般面对面地躺着。
看着孙闻溪的脸,夏景生微愕,他分明记得,入睡前,孙闻溪是背转身去的。
正想着,小厮在外头轻唤道:“两位少爷,该起了。”
孙闻溪却犹自睡着。
夏景生轻轻推了推他:“闻溪,起床了,闻溪……”
孙闻溪却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莫不是生病了?”夏景生抬手,探了探孙闻溪的额头。
却被那本该在睡梦中的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夏景生被他唬了一跳。
“什么时辰了?”孙闻溪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快些,你不是要去上班么?”夏景生推他。
“景生想我去上班么?”孙闻溪一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问,“你若说句不想,我便不去了。”
孙闻溪一双眼睛神色清明地看着夏景生,等待着他的回答。
“快别闹了,再过会儿该来不及了。”夏景生坐起身来。
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他听见孙闻溪的声音:“景生,你总是这样,嘴上说着喜欢我,表现得却半点不在乎。你就不想和我多待一起吗?你就不想听我说话吗?”
夏景生愕然地回头,孙闻溪却没再耽搁,飞速地穿好衣衫,草草吃了两口早餐,便出门去了。
孙闻溪昨日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元宝,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下人说夏景生的坏话。
府中清静了不少,可夏景生的心却静不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孙闻溪像是对他很不满的样子。
什么“感受不到你爱我”“嘴上说着喜欢我,表现得却半点不在乎”,夏景生对这些形容很费解。
在他为数不多的家庭生活印象中,夏功成和林月的相处方式,就是这般相敬如宾的。
夏功成在外拼搏,陪林月的时间很少,可林月却将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
夏景生知道,林月很爱夏功成,幼年的他,常常见林月给夏功成披衣下厨。
林月爱郊游、爱逛集市,可她从不会开口要求夏功成陪她一起。
在夏景生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以到了孙闻溪这儿,就变成了“你说句不想,我便不去上班了”?
夏景生思绪纷乱地坐了一阵,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日前,他答应了慕同社的邀请出席活动,今日要先与慕同社社长赵思恒见面。
两人约好在咖啡厅见面,夏景生到时,见靠窗的桌前坐着三位男士,两位穿着江城艺校的校服,想必其中一位,就是社长赵思恒。
果不其然,三人站起身来,一个留着立式板寸头型的男生冲夏景生笑道:“夏先生,久仰大名,我是赵思恒。”
他一笑起来,唇边带了两枚梨涡,很有亲和力。
“这位是我的另一半,许衍。”赵思恒笑着指了指一旁戴眼镜的男人。
许衍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衫,显然比赵思恒年纪大,他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和夏景生握了握手:“你好。”
“还有这一位,姚司彦,是我的同学兼好友。”赵思恒指了指另一位穿着校服的学生。
姚司彦长着一双桃花眼,眼下还有一颗泪痣,鲜少有男生的长相会如此“艳丽”。
“夏先生好。”他说话时也软软的,带点撒娇的意味。
四人坐定,姚司彦看着菜牌,笑道:“这店里有冰镇酸梅汤,我们尝尝看?”
许衍点头道:“我没意见。”
赵思恒却不赞同地看着许衍:“如今入秋了,还是别喝冰镇的,要常温的吧。”
姚司彦闻言,略显不满地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别生气了,今日我请客,这家店的奶油慕斯不错,可要尝尝?”许衍笑着看了姚司彦一眼。
“那还差不多!”姚司彦眸光一亮,满意了。
“阿衍,你净惯着他,就冲他这性子,日后还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他呢。”赵思恒笑道。
第五十三章
赵思恒又冲夏景生道:“夏先生, 我们非常佩服你的勇气,你与孙先生, 是新时期江城第一对公开成亲的同性情侣, 我们想邀请你,在即将举行的‘慕同派对’上致辞。”
所谓“慕同派对”,是由慕同社发起的同/性/交友派对, 赵思恒扣着许衍的手,一脸甜蜜地说:“夏先生可是我们的表率,希望夏先生能接受我们的邀请。”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赵思恒和许衍,夏景生不由地笑道:“我觉得,许先生或许比我更适合当发言人。”
赵思恒脸色一红, 松开了许衍的手。
姚司彦在一旁打趣道:“我觉得夏先生说得对,的确没有比许老师更体贴的恋人了。”
许衍是一位画家, 在艺术圈子里小有名气, 与赵思恒的哥哥是旧友。
与赵思恒相识后,两人坠入爱河,很快便确定了关系。
赵思恒行事果决,早在入学初期便已光明正大地公布了自己的性向, 虽然遭受了许多非议,但他都一一挺过来了, 还一手创办了慕同社, 可谓年少有成。
“快吃吧,慕斯蛋糕都堵不上你的嘴!”赵思恒笑着瞪了姚司彦一眼。
这时,许衍看了眼手表, 推了推眼镜道:“思恒,上课时间快到了,我得先走一步。”
赵思恒点点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许衍有自己的独立画室,时常开班授课。
“失陪了。”许衍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辞别了众人。
许衍走后,赵思恒拨动着面前的咖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姚司彦笑道:“思恒,这人才刚走,你便这般魂不守舍,我看你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粘着许老师。”
赵思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反驳道:“我没有。”
倒是姚司彦反应过来:“夏先生,祝你新婚愉快!”
“瞧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夏先生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我还硬将人邀出来,实在是我不解风情了。”赵思恒想起这茬,笑道。
夏景生摇头道:“无妨,闻溪上班去了,我在家里闲来无事,倒不如出来走动走动。”
“上班去了?!”这一回,赵思恒与姚司彦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这才刚刚新婚……”
夏景生看着两人的反应,暗自吃惊,面上却平静道:“宝汇事情多,闻溪也是□□乏术。”
姚司彦在一旁频频摇头:“夏先生的境界实在是高,若换做是思恒,只怕早和许老师闹个天翻地覆了。按照思恒的理论啊,新婚时期都不陪着他的人,那必定是不爱他的。”
“你再胡说,当心我掌你的嘴!”赵思恒低声道,“这话并不是我说的,前些日子学校爱情理论课上说,这恋人之间,最最重要的就是彼此的时间,就算再怎么忙,新婚时期是必定要将时间留给对方的。”
“夏先生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这位朋友啊,对恋人的占有欲是极强的。”姚司彦得意洋洋地笑道。
赵思恒作势要打人,姚司彦左右躲避着,两人闹成一团。
不多时,姚司彦笑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姚司彦走后,气氛陡然安静下来,赵思恒缓缓地拨动着面前的咖啡,冲夏景生笑道:“夏先生与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显得如此冷清。”
夏景生与孙闻溪的“风流韵事”在坊间流传甚广,且有诸多版本。
有说孙闻溪横刀夺爱,这才取代了兰承云,成为夏景生的心上人。
也有说夏景生手段耍尽,只为做孙闻溪的“正宫”。
只是这些传言,无一例外都是鸡飞狗跳,如大戏开场。期间种种,总容易让人误会,夏景生就此成为一个爱耍心眼儿,工于心计,且懂得借机邀宠上位的人。
为此,赵思恒特地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夏景生竟是如此冷清的一个人。
“何以见得?”夏景生看着他手中缓缓转动的咖啡匙。
“我很少见,同类不喷香水的。”赵思恒说,“我身边的同类,都爱用香,以香气魅惑为佳,只要一个转身的距离,就能勾得人心痒痒。”
夏景生失笑:“坦白说,我不太懂这些。”
赵思恒点点头:“是我冒昧了……其实我很羡慕夏先生,看先生的样子,定然是对孙少的感情相当有信心。而我总是患得患失,希望有一天,我也如先生一般洒脱。”
夏景生蹙眉道:“你……羡慕我?”
“当然啊。”赵思恒一笑,颊边现出两枚梨涡,“夏先生有所不知,圈子里许多人都羡慕先生呢。试问谁不想有孙少这样的恋人呢,长得帅,又能赚钱,待人接物也是极好的。今年慕同社理想恋人的评比,孙少可是高居榜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