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袭白衣
林机玄收起惊讶,坐下切了一小块叉进口中,眼睛亮起星光,他惊喜地说:“太好吃了!贺先生好手艺!”
“喜欢就好。”贺解莲温柔一笑,以手支颐看着林机玄,长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更显得眉眼温和慈悲。他一颦一笑像极了观音大士,既有朗月清风的温雅,又有广纳万苦的慈悲,果然只有贺洞渊才是个佛门的异类么?
还异类得格外突出。
“这次小渊能度过难关多亏了你,”贺解莲说,“他小时候遇到点事情,身体一直不大好,得靠这些香火续着命,一旦断了,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他轻轻蹙眉,想到这一点极为忧虑,“这么多年来,家人为此替他担惊受怕,他倒是活得潇洒快活。我哥哥,也就是他爸爸,本来是个性子严格到过分苛求的人,因为这事,放任他四处撒野,把他惯坏了。他性子又傲又急,眼里容不得沙子,难为你愿意和他做朋友。”
林机玄微微一笑:“没有,贺学长帮了我很多忙,也救过我。”
“他嘴坏心善,有时候言行举止幼稚得像是个小学生,思想也极为类似,越是在意就越是变着法子得引起你的注意,你能理解就好。”贺解莲动起刀叉后就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切割牛肉,吃得儒雅温和。
过了片刻,贺洞渊从楼上下来,他身上还带着洗澡后的水汽,生怕林机玄和贺解莲单独相处时得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讯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一拉椅子坐在林机玄身边:“吃牛排啊?好香。”
林机玄正好切下一小块往贺洞渊那边拨了一下,贺洞渊眨了眨眼,张开嘴:“啊——”
林机玄动作一顿,飞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见贺解莲低声“咳”了一下,贺洞渊立马闭上嘴,坐正了,说:“我不饿,宝贝你吃。”
林机玄心里纳闷,心想贺洞渊早上起床什么也没吃,贺解莲为什么没替他准备一份?以贺解莲的烹饪技巧不该准备不出第三个人的份。
正思量着,楼上下来两个人,Andy和陈辰一人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往楼下走,特地跑过来对林机玄说:“这次太好玩了!谢谢你组织了这么好玩的密室!”
林机玄:“?”
陈辰也很满意,难得露出一点由衷的笑容:“是挺不错。”
贺洞渊一下子明白过来,压低了声音告诉林机玄:“我小叔叔干的,洗脑了。”
林机玄:“……”
贺解莲吃完这一口牛排,轻轻地放下刀叉,跟他们道别:“慢走,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诶!谢谢小莲哥!你们也是!” Andy说完兴高采烈地走了。
随后饺子也下来,他托着眼镜看了他们一眼,说:“我还是没想明白镜面呈像的角度到底是什么……你们等我,回去我一定算出来证明给你们看!”
……这人又变成之前那德行了。林机玄心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饺子这一番雄心壮志。
下一秒,饺子扶了下眼镜,说:“不过这次真的挺刺激,有时候弄不清本质原理也挺好玩的,这几日给诸位添麻烦了,我先走了,拜拜。”
林机玄一怔,面对饺子轻快的背影轻声一笑。
“小渊,你托小姜那事儿也有了眉目,”贺解莲说,“的确是浮屠道的残余,幸亏发现得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他说起这事毫不避讳林机玄,显然已经知道林机玄是“相关人物”,贺解莲肃容道:“凯欣制鞋厂那事之后,局长向总部那边反应,会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排查,如果那事的确是真的——恐怕有段日子要忙了。”
贺洞渊点了点头,说:“姐夫之前跟我通过气,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这次看出了点苗头,真的出问题可就糟了。”
林机玄被蒙在鼓里,有些捉摸不透,问道:“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当然。”贺洞渊和贺解莲两人异口同声,贺解莲笑了笑,说:“小渊你给他解释吧,我还有事,先去跟分局那边汇报一下。”
“行,小叔叔慢走,我就不送您了。”贺洞渊把人送出门,转身对林机玄说,“天魔可能要复生了。”
“复生?”林机玄匪夷所思,“你不是说你们分局把他魂魄都捣碎了吗?”
“是,不过不是当年的天魔,而是新生天魔,”贺洞渊解释道,“饺子他们提供给我们的线索让我们抓到了那个浮屠道的信徒,从他口中审查了一些线索,排查之后发现,他们的确有这个想法。天魔死后,浮屠道一盘散沙,他们想要再造一个新的天魔作为领袖。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也许他就诞生了。”
林机玄:“……”
贺洞渊蹙眉严肃道:“旧的天魔是人心变化的,他入了邪魔外道,而新的天魔他们想要造一个魙,杀万人,御万鬼,成真真正正的浮屠道。”他嗤笑了一声,说,“可笑的是,他们都是人,却嫌人有七情六欲,软肋太多,将之前天魔伏诛归为人心软弱的缺憾,这群人,全都不想当人了。”
“邪念害人。”林机玄沉吟一声。
贺洞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等下吃了饭我们就回去?我刚查了下,山路通了。”
“先不回去,”林机玄说,“这附近有个破庙出了些事情,我想去看看。”
“成,”贺洞渊问都不问,爽快地说,“我陪你去。”
两人回房间收拾好东西,贺洞渊按导航开车,在山路上歪歪扭扭地一路蛇行,最终停在一片林子外面,他降下车窗往远处看了一眼,说:“路太窄,开不进去了,你先下来,我找个地方停车,自己小心点。”
“好。”林机玄解开安全带,下车左右查看。
刚下过雨,树林空气格外清新,伴随着些微泥土的潮湿气息,满满的都是大自然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不觉心头轻松了不少。
地上有一条被人走出来的小路,被雨水浸泡成稀泥,看起来颇为泥泞难行。
等了约莫十分钟,贺洞渊把车停好,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箱,对林机玄说:“走吧,这条路走到底就到了。”
两人沿着稀烂的小路前行,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远处有一座荒林破庙。
破庙不大,是个两进院落,前一进供奉着歪斜着的佛像,面部腐蚀得厉害,下半身布满青苔,脏乱破败;后一进则是个三户居所,门窗腐烂,堪堪悬挂在合叶上,里面也是一片狼籍,好几十年都没人在这儿住的样子,地上遍布着过路人丢弃的垃圾——塑料袋、烟盒、口香糖和食物残渣。
林机玄挨个门户都推进去查看过,没见异状。整个破庙都严格保持着破庙的最高水准,既破又脏,路过看着不像是废弃寺庙,倒像是个临时的垃圾处理站。
他退回正院,贺洞渊正跟那尊腐朽的佛大眼瞪小眼,找着角度去辨认那佛的身份,最终妥协地一耸肩膀,说:“功课不到位,认不出这是哪位大佛。”他便依照常规礼节行了个佛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贺洞渊:“这寺庙有什么问题?”
“有人失踪,”林机玄说,“西郊这片林子虽然杂乱又少通公路,但因为原生态保持得好,很多家庭都喜欢来这儿踏青郊游,可有好几户人家的小孩到了这儿后都失踪了。最后一点线索没查着,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闹得最厉害时,把这附近圈了起来不让人进出,但过一段时间又松懈下来,拖得久了就不了了之,到现在也没个准确说法。”
“就在这寺庙附近?范围多大?”
“也不能说是在附近,”林机玄说,“只是都说来这儿落过脚,阴雨天次数最多,这寺庙虽然破旧,但屋檐还在,能遮风挡雨,有的家庭过来避雨,在寺庙里转了转,没走下山,孩子就没了。”
贺洞渊听着邪乎,皱眉问:“眼皮子底下?”
“不是,”林机玄摇头,“不知不觉,我琢磨是孩子受到了吸引,自己跑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