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袭白衣
“我就看看拍成什么样了?别磨蹭,拿来。”贺洞渊一蹙眉头,语气也严厉了三分,那人顿时吓得把手机递了过来。
“解锁。”
“哦哦!”他解好锁递过去,贺洞渊一张张翻看,眉头越挑越高,照片数量挺多,但因为是自动连拍,每一张都差不了太多,无一例外是他和林机玄对视的画面,清晰得很。
贺洞渊知道校园狗仔也拍了这个,但没想到拍得这么多,反倒是林机玄和那女的的照片只拍了一张,还因为晃动得厉害,把林机玄的脸都给拍扭曲了,说是谁都有人信,贺洞渊自动忽略了这张。
“手挺稳,”他翻回去其中一张,鬼知道是怎么在找茬一般的众多照片里相中了这张,发到自己手机里,过一会儿把手机递还回去,“可惜我手不太稳,不小心给你都点了删除。”
结果并不意外,校园狗仔苦笑着说:“没事,学长你高兴就好。”
“没事了,走吧,学长我挺高兴的。”贺洞渊摆手,跟慈祥的皇太后一样,就差说一句“跪安”了。
“你留照片干什么?”林机玄看不惯他自顾自的这作风,问道。
这话像是把贺洞渊问倒了,贺洞渊有一瞬间像是被风化了一样沉默下来,嘴里的烟头都往下沉了一个小弧度。他支吾了一声,也没想明白自己存这张照片干什么,发到自己手机那一瞬间脑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想,就单纯觉着照片上这俩人看着挺赏心悦目,而他一贯是个懂得欣赏人世间真善美的人。
他直接跳过这回答,挑刺似的问:“你不是对夏冉有意思吗?怎么又单独出来见这女的,她想利用你做什么?特意找了狗仔来拍你照片,那人我在他们部门见过,睁眼说瞎话的一把好手。”
“争口气,”林机玄觉着解释起来十分麻烦,面无表情地说,“她觉着徐露喜欢我。”
贺洞渊顿悟,琢磨出来的时候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他嗤了一声说:“贵圈真乱。”又补了一句,“这小姑娘挺能耐,又找人偷拍,又挑了个好地方等着下课的学生撞见你俩约会,用的心思真足。”
林机玄刮了他一眼,贺洞渊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徐露喜欢你?”
“看不出来,”林机玄说,“她喜欢我的脸。”
贺洞渊:“……”
隐约抓到什么蛛丝马迹,贺洞渊身体又倾了过去,胳膊肘垫在桌面上,将食指弓起抵在唇边思考,林机玄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男人手指纤细,骨节分明,雪白的皮肤压在微抿的薄唇上,有一种冷淡的性感。
他眼皮一跳,收回目光,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贺洞渊说:“你还记得之前问过我,大戏院里的厉鬼冤魂为什么都是动物的形态?”
“记得。”林机玄点了点头。
“有些消息被封锁了,你可能查不到,之前C市的墨岭发生过一起猎杀珍稀动物的案子,被偷猎的动物中以紫貂、雪貂为主,原本这案件跟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但被剥皮的动物皮肉分离得异常干脆,上面缭绕着一股怨气——显然是动物活着的时候被剥下来的。再往后,C市闹过一阵子古怪事,先是有些市民半夜总听到家里像是进了耗子一样,可怎么都逮不到东西;后面百年来一直安全没出过事情的墨岭先后出现了泥石流和地震,我同事去现场看过,墨岭的灵场受到了严重干扰,阴气大盛。”
林机玄听完这些,隐约摸到了事情的边角。
贺洞渊又说:“一个月前,策山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比墨岭方便的是,策山脚下是A市,有那座阴戏台,将阴气都引到了那个地方。那天晚上阴气是最重的时刻,阴戏台就相当于一个鬼门关。”他顿了顿,等着看林机玄被吓一跳的反应,结果林机玄眉头都没动一下,反而淡定地说:“继续。”
“傻大胆,”贺洞渊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我很奇怪,你都不会害怕吗?”
林机玄沉默以对,看着贺洞渊漆黑的双瞳,贺洞渊一怔,移开视线,抿了抿唇,继续说:“这两个案子的当事人应该是一批人,夏冉在那天晚上出现了,我们顺着她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线索断在这里,她像是被人下了‘言令’,说不出那些被包在‘言’里的东西,唯一说出口的就是那句‘小心林机玄’。现在想想——”他长吟一声,半是肯定地说,“应该是小心,林机玄。”
“徐露父女查出些什么了吗?”
“没有,”贺洞渊说,“只查出徐露的父亲是做非法走私的,这块儿归正经警察管,跟我们没关系。”
“走私什么东西?”
“药品,还有毒品。”贺洞渊说完这些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说,“徐露喜欢你的脸,可不可以理解成徐露喜欢的是你的皮——?她小时候很丑,长得跟朵皱巴巴的菊花似的,怎么变得那么漂亮?”他想起之前查这事时发生的一点摩擦,沉着脸说,“我当时说整容医生没有这手艺,我一个同事给我拿了好几个典型案例,这他妈不是整容,是换头,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贺洞渊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胡话,要是没跟这个APP接触,他肯定觉着这人八成脑子坏了,然而放在现在,他猜测的东西全都合情合理。
徐露想要的是他的皮。
第21章 红粉骷髅(五)
这个念头挺让人毛骨悚然的,自己的脸皮整天被人惦记着,想扒下来糊在别人脸上。林机玄不及细想,就听贺洞渊裤子口袋响起了铃声。
是一段佛经。
声音还开得很大,引得路过的人都往他们这儿瞟,这回真成了5A级景点了。
林机玄:“……”
贺洞渊大剌剌地接了电话:“喂?”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洞渊猛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过去。”
扣上电话,贺洞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机玄,从这个角度,男人毫无瑕疵的面容一览无余,贺洞渊喉头有股滋味在翻滚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想叫林机玄跟他一块儿去,但又觉着这人到底是个外人,哪怕是被事件牵扯上了,也不该过多涉入。
大千世界,茫茫然的东西太多,人类按照固有步伐随着日升日落,穿梭走在一条周而复始的道路,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不需要直面黑暗,不需要靠近那些未知的,隐匿在人性深处的东西。
好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他喉结滑动了下,顶着老板娘警告的目光将烟点上了,袅娜青烟间,贺洞渊沉默地看着林机玄,嘴角挑起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别想太多,徐露挑上你挺奇怪的,脸皮那么厚,扒了造城墙吗?”
林机玄:“?”
贺洞渊指尖夹着烟,猝不及防地在林机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早点回去睡觉吧,小学弟。”
林机玄拍掉他的手,烟灰抖在手背上,没有预料中的灼热感。林机玄低头看着那一片片细雪似的烟灰,远比平常所见的样子要纤细,像是流沙。
“这是我电话,”贺洞渊抽出一张便签纸,在上面留下一串潇洒的数字,“有事可以联系我,法律相关的也行,收费给你打个十折。”
林机玄:“……”
说完,贺洞渊冲他摆了摆手,单手抄进口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林机玄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脑海里都是贺洞渊方才的样子,他分明想说的不是这些,却像是个避世的刺猬,笨拙地想要将他驱离开。
神经病。林机玄嘀咕了一句,又觉着不解气,紧跟着又嘀咕了一句:傻X。
他盯着桌面上的电话号码看了一会儿,抱着“先咨询后欠费”的心态,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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