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辞酒
听了秦沉的话后,许涧浑身一僵,眼里原本看见父母的喜悦瞬间消退,一颗心也慢慢凉了。
是啊,他追不上的。
许涧缓缓转身,看向姜林斜。
在许藴送伞之前,姜林斜已经在大雨中淋了一会儿了,可是他全身上下和许涧两人一样,没有一处被淋湿,他周身仿佛有一层结界,把他和雨幕隔开了。
撑着黑伞的姜林斜望着许藴车子远去的方向看了几秒,随后手指一松,他手中的黑伞凭空消失。
收了伞后,姜林斜收回视线,抬步继续往前走。
然而姜林斜没走几步,许涧和秦沉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突然刹车时、轮胎摩擦在地面的刺耳声和尖叫声。
心脏一缩,许涧猛然扭头朝后看去,牵着秦沉的手不自觉用力。
姜林斜的脚步也是一顿,听着远方沸腾的人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几秒后,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脚下一转,折身朝许藴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事故现场周围站满了人,有人报警,但看着已经变形的小车和地上的血,没有人敢上前,一个小女孩在一旁哭得快喘不过气。
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和姜林斜一起过来的秦沉第一时间捂住了许涧的眼。
许涧咬紧了牙关,没挣扎。
一头银白长发的姜林斜缓缓走到变形的车子前,垂眼满脸是血的许藴,眼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
“你为什么可以看见我?”
不算许涧和秦沉,现场这么多人,只有许藴发现了姜林斜。
受了重伤的许藴看着姜林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艰难用气音开口:
“我、我妻子……求求、你,救救她……”
姜林斜扫了一眼副驾驶,眼里没有丝毫波动,陈述事实:“她已经死了。”
听了姜林斜的话,许藴双眼陡然睁大,被安全气囊和座椅死死抵住的他动了动脖子,想要转头看一眼自己妻子。
巨大的冲击下,许藴自己也受了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看他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根本等到警察和救护车来。
许藴忍着剧痛挣扎着都想转头看一眼副驾驶的妻子,姜林斜盯着他看了几秒,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些松动。
姜林斜咬破自己手指,带着血珠手指在许藴嘴唇上一抹,低声开口:
“还你一伞之恩,最后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姜林斜的血碰到许藴后立时消失,许藴原本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不过他人也因此晕了过去。
姜林斜在旁边守到救护车来,等昏迷的许藴被拉上救护车呼啸而去后,他人也原地消失了。
秦沉皱眉看着眼前的画面,原来小涧父母的死跟姜林斜没关系。
随后画面一转,等秦沉松开捂着许涧眼的手时,许涧发现自己正站在医院病房内,而他爸许藴则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看着浑身插满各种管子连着各种仪器的许藴,许涧眼眶一红,泪水在眼里打转。
病房内很安静,除了躺着的许藴外,就只有秦沉和许涧。
虽然父亲现在看不见自己,但许涧也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所以秦沉低声安慰了他几句后,便先出去了,把时间留给许涧。
病房外站着两位警察和几位医生护士,从他们的谈话中,秦沉知道了许涧爸妈车祸的真正原因。
车祸原因和姜林斜之前跟他们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许藴救的不是什么骑着自行车的姜林斜,而是一个小女孩。
就是当时在现场,那个被吓得哭得喘不上气的小女孩。
其中一位女警叹气:“看监控,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不是他们夫妻,那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为那辆失控汽车轮下的亡魂了。”
医生也唏嘘,皱眉摇头:“可惜好人没好报,他的情况不乐观,他伤得这么严重,大出血,能撑到现在已经堪称奇迹了。”
又聊了一些许藴的病情和后续的治疗,医生推门进去,秦沉跟在他们身后踏入病房,然而他刚走进病房,病房内的布置发生扭曲,随后他和许涧面前一点点消散。
等许涧和秦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所处的环境变了,他们此时正站在高速路上。
许涧还没从见到父母的情绪中走出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哪儿?”
秦沉皱眉摇头:“不知道。”
许涧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在他们面前,一辆黑色的小车加速冲向前面的卡车,两车相撞,‘嘭’地发出一声巨响。
看着面前的景象,慢半拍的许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诧异:
“这是我出车祸时坐的那辆黑车!”
秦沉一惊:“那车上坐的?”
许涧拉着秦沉快步走过去,弯腰透过已经破碎的车窗玻璃往车内看,就见一根钢管插在胸前,浑身是血倒在副驾驶的人,不是自己还会是谁。
望着车内闭着眼睛浑身是血的许涧,秦沉心脏狠狠一抽,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这画面太过真实,就像许涧此时真的倒在那里一般,让秦沉一阵心悸,只有紧紧握着的许涧的手能让他稍稍心安。
和不安后怕的秦沉不一样,许涧从这个角度看自己,感觉很奇妙,仿佛是看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眼前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这样看着许涧胸前的那根钢管,秦沉都觉得心抽疼,快要呼吸不上来。
见秦沉表情不对劲,许涧反应过来面前这场景对秦沉来说太过刺激,于是赶紧拉着他离开不再看:
“别看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看见秦沉浑身是血,不知死活的躺在那里,他也接受不了。
秦沉心里发冷,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盯着许涧看半晌,最后才满眼心疼开口问:
“是不是很疼?”
许涧赶紧冲着他笑:“没有,不疼,都没知觉了。”
疼是真疼,但后面没知觉也是真的,要不是今天看见,许涧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胸前插了那么大一管子。
想到这里,许涧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随后疑惑:
“不对啊,我身上怎么没有伤疤?”
难道变成猫后,连伤疤也变没了。
不等秦沉回答,许涧双眼又是一亮:“接下来是不是就能知道我变成猫的真相了?”
听了他的话,秦沉转身看了一眼一脸惊慌开始打电话报警的卡车司机,沉声回:
“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姜林斜出现就行了。”
秦沉话音刚落,卡车司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冻住了,下一秒,姜林斜出现在两人面前。
和见着许藴出车祸时的波澜不惊不同,姜林斜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表情很是难看。
接下来,秦沉和许涧像两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姜林斜一挥手把许涧从车内挪出来平放在地上,此时许涧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看起来就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姜林斜皱眉去探许涧的鼻息,发现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后,干脆利落地割破手腕,把伤口对着许涧的嘴……
几分钟后,姜林斜抬指一抹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消失不见。
许涧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白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喝了姜总的血后,才变成猫的?”
第100章 年轻
许涧和秦沉亲眼看见, 在姜林斜喂许涧喝了他的血后,许涧就由人变成了猫。
最后姜林斜抱起仍昏迷不醒的白猫,朝黑车司机看了一眼, 随即连人带猫原地消失,与此同时,黑车突然起火,货车司机着急想去看看车上的人是死是活,结果却被一股邪风吹得近不了身,连睁眼都困难。
等风停能睁眼时, 司机就见自己的货车安然无恙,紧挨着的小车却烧得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框架……
至于小车驾驶座上的司机,被烧成了黑炭,已经面目全非。
这画面一幕接一幕, 就跟演电影似的在许涧播放,让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回神。”
伴随着一声响指, 所有景象就像一面被打破的镜子,在眼前破碎,然后飞速剥离。
许涧和秦沉再睁眼时,就见他们又回到了姜林斜的办公室,面前不是着火的小车和慌乱的货车司机,而是笑眯眯看着他们姜林斜。
再看见姜林斜这张脸,许涧第一句话是:“原来是你救了我,你是猫妖啊?!”
姜林斜眉毛一挑,讲了个冷笑话:“建国之前成的精,合法。”
许涧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倒是秦沉开口问: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之前姜林斜说没恶意, 但口说无凭,所以秦沉始终对他存在敌意。
姜林斜慢悠悠喝口茶,语气很欠揍:“提前把一切都说了,那就不好玩儿了。”
作为一只接近仙的妖,姜林斜都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了,也许是因为实在太无聊,又可能是为了报许藴的一伞之恩,他第一次插手了人间事,给许藴喝了自己的血,可惜许藴最后还是没能撑下去。
在之后许藴夫妻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后,他又给自己造了一个人类身份,改了一下当年车祸的真相,把许涧父母救的小女孩改成了从实习公司下班的自己。
在许涧决心当演员时,姜林斜又创立了得古,没心思打理,就让得古这么不温不火地存在了十几年。
至于何嘉和尚姐的事,姜林斜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涧要想在娱乐圈混下去,没点心眼是不行的,他不争不抢的性格,不磨炼一番,真踏进去了,能被其他人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秦沉听了脸色不太好:“许涧出车祸,也是在你的掌控之中?”
许涧也好奇看姜林斜,后者却是摇头:“他出事那天我有事不在。”
对上秦沉的目光,姜林斜无奈叹口气:
“要是我真是故意的,我又何必救他,你以为放血不疼吗?”
许涧成功被姜林斜说服了,转而又问他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我以后还能变成正常人吗?”
总不能他一辈子就这么时人时猫下去吧?
对上许涧期待的眼神,姜林斜顿了顿,最后很遗憾地告诉他: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