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 第84章

作者:谷草转氨酸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他蓦地在棠仰眉心亲了下,“快睡,睡几个时辰就赶过去,以免节外生枝。”

“也对,”棠仰气鼓鼓的,“要灭口估摸着他俩也没法活着回来。”

他心烦意乱,总觉得春雪和檀郎好似捅了个大娄子,愈想愈躁。棠仰站起,一把把明堂扯回来,“再亲一下。”

第76章 第十三桩往事

明堂只睡了几个时辰便爬起来煮甜羹去了,他打着哈欠看红豆破开皮在锅子里咕嘟出豆沙,心里想着棠仰睡不够就爬起来肯定还要闹脾气,煮点甜的干脆堵住他的嘴。天色将明未明,裹着些淡淡的瓷粉,甜香味四溢,近来诸事不断,且在烟火气里稍作歇息。

他盛出一碗趁着滚烫喝了,烫得舌头有些麻麻的。明堂慢悠悠地去喊棠仰起床,又是亲亲抱抱搂搂才把人从被褥里薅起来,棠仰本来看着就不太高兴,结果喝了碗甜羹平和多了,可见十分好哄。

两人悄默声动身去了俪县,大早晨没什么人,朝露尚未完全散去,空中有些潮湿的寒气。按照方春雪描述的位置,两人早早便赶到了地方。开门的是个男人,两眼肿成核桃,必然是那倒霉丈夫了。明堂说明了来意,昨日檀郎也打过招呼,男人把两人领到偏房,哑声说:“道长,你们要怎么处理她?”

明堂拍了拍他,“那是忘恩负义的狼,不是你夫人了。”棠仰在旁边冷哼一声,接道:“你该想想,它从来你家的第一天起,就盘算着怎么吃你全家,一天天、慢慢精心地把你们养肥到今日,知女行事就是这个样子。”

男主人听罢又是哽咽,转身走了。明堂便开了门,屋里涌出一股血污腥臭,还有些狼骚味,难闻得叫人后退半步。那老狼缩在铁笼中,这笼子是从村里找来的,很小,狼吐着舌头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装死还是真的要不行了。

棠仰眉心深深拧着,无比嫌弃地拿手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把它搬出来吧。”他刚想用法术,明堂已经进去两手拖着笼子出到了院外,刚拍拍手,棠仰立刻又说:“敢摸我你就死了。”

明堂自己也挺嫌弃自己,那笼子满是锈红也就罢,偏生不知老狼是否趁着夜里无人挣扎了,蹭的到处都是血渍。他干脆去讨水先洗洗手,棠仰这才靠近了些。老狼耳朵动了下,半支起前爪,头便要顶到笼子顶了,它忙又趴下,斜着眼珠子打量一番棠仰,这才切了声,又闭上了眼。

“你切什么?”棠仰背着手问说。

老狼动也不动的,嘴上倒不客气,“关你屁事。”

片刻后明堂回来,见棠仰蹲在笼子前,自己也过去。老狼总算给了点反应,呲出空了许多的牙槽恶狠狠道:“你一个妖怪,和人混在一起,要不要脸?”

明堂看了眼棠仰,棠仰面上半点反应没有,只是托起下巴,“你不也和人混在一起吗?”他挑衅着摊开手,“你给人家当老婆,指不定还得侍奉公婆三从四德。”明堂抿着嘴偷偷乐了,棠仰伸手揽过他肩膀继续道,“我就不一样了,这是我童养媳。”

老狼气得咬牙,“早知道昨天在路上就该吃了那俩贱货!”

“啧,嘴巴放干净点嘛。”明堂插话道,他似笑非笑,问老狼说,“你是听见他们还有同伴,怕再惹来麻烦才犹豫要不要放过他们的吧?”

老狼不答,闭起眼睛装死,明堂也懒得再同他废话,取出黄符咒展开,沉声道:“这个东西,你为何不用?”

“想用,被那个小娘们抢下来了。”老狼也不避讳,直言说。它转着眼乌子看看两人,尖耳动了下。棠仰又问说:“之前为何不用?”

这次老狼没有回答,它在笼子里勉强扭动成正身趴下,盯着棠仰反问说:“你是谁?”

棠仰一顿,瞥了眼明堂。

明堂仍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把黄符咒夹在手指中晃了晃,“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用了会有什么效果的吧。”

老狼半抬起头,眼珠子跟着黄符咒上下移动,“吞进肚里的东西,我可不敢乱来。”

还真让明堂猜对了,黄符咒似乎确实是要吞下才会生效。棠仰又接着问说:“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东西的,谁给你的?”

笼子里的老狼耳尖儿又动了下,被棠仰敏感地捕捉到,他蹙眉,眯起眼道:“你知道些什么?”

老狼不答,隔了半晌,它长长的嘴扯出个笑脸来,慢慢道:“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

瞬间,好似笼里笼外的掉了个个儿,野兽露出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人头皮发麻。明堂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棠仰道:“你还记得白鼠吗,它说了符咒是大仙给的后就口吐火焰自焚而死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避着老狼,老狼露出诡秘笑容,张口道:“我打听过,接过那黄符咒的妖,都莫名其妙死了€€€€”它把狼嘴挤在铁笼缝隙之间,仿佛反客为主,“有很多都是口吐火焰自焚而死,你说,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所以你没用黄符?”棠仰顺着道。

明堂一下抓住了话里有话,忙说:“你是不久之前才拿到的黄符……”他颔首自言自语,眉心不由拧了起来,“黄符咒远不止我们遇到的那些,她在散符。”

眼下其实也未必还要再问散布黄符咒的人究竟什么面貌,棠仰刚想说话,老狼慢慢说:“你们把我放了,我告诉你们些你们不知道的事。”

明堂不动声色,只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

一人一狼绕口令样对峙着,棠仰踟蹰须臾,沉声道:“不跨河,不出林,我们可以放你回去。”他啧了声,威胁说,“我会取走你的妖力。”

老狼权衡须臾,似乎认为还是保命要紧,答应下来,“可以。”

它像是迫不及待,立起头道:“只有我才能知道的,你们一头雾水的事情。”

“你们闻不出来的。”老狼抽动鼻子,陶醉一般眯眼深吸了口气,“你们闻不出来,只会靠什么妖气分辨,我能闻得出来,味道不一样。”

它睁开眼盯着笼外两人,眼里亮出幽绿的光,像是盯着猎物。“他用香料掩盖腐尸的味道,但你是活的。”

“你们不是一个人。”

明堂棠仰只感到平白一寒,两人呼吸微滞,近乎是在同时,地下忽然翻起数根根须破土而出、从铁笼缝隙间钻过,直接穿透了老狼身体!老狼嗷呜一声,用那女人的声音狂叫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东西€€€€”

笼外,棠仰比明堂还快,竟伸手想去拽那树根!

“棠仰!”明堂扑过去拉住,那树根却不同往日,非但没有立刻钻回地下消失,反而卷住铁笼两角,将笼子扯开不算,又缠住已死狼尸四足,将老狼生生扯开€€€€

好在明堂揽着棠仰便撤步,没被四溅的鲜血与脏器迸个满身,两人目瞪口呆,男主人听见响动也跑了过来,看见满地鲜血和两截儿的狼尸,捂着胃便吐了。一时血腥味、酸臭味满天,沾满鲜血的根须钻回地下,鬼魅可怖。惨象连连,明堂同棠仰也是胃里一阵翻涌,两人面色惨白,头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从俪县出来,明堂和棠仰都还是浑浑噩噩的。明堂帮着收拾了下院里,走时又给男主人硬塞了点钱,两人拖着脚步往前走,终于,明堂叹了口气,骂道:“这他妈的什么事!”

棠仰脸上被迸上几个血点子,他擦了好久,把脸都蹭红了,现下还留着个浅浅印子。听见明堂骂人,他沉默了下,才低声道:“好累。”

“累了?”明堂闻言,停下脚步说,“我背你好不好。”

棠仰也停下脚步,他缓缓摇头,勉强笑道:“明堂,你累不累?”

“有点。”明堂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这档子已经有了往来的车马,两人停在空无一人的路边。棠仰好似许久未曾显出那种深深的孤独了,他仿佛一时忘了怎么拒人以外,望着明堂许久才低声说:“‘你们不是一个人’,若是如此,金龙大仙、白鼠的话都有了解释。听起来,好像都是我的麻烦。”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在开口的瞬间,明堂便犹豫了回答,但仍是选择了实话。他不声不响地也盯着棠仰,棠仰同他对望片刻缓缓偏头,垂下眼眸。

春日的风早已吹散了那股难闻的血腥气,只记得上次两人搞得一身古怪味道,回去时梨树却开出了明艳的白蕊。